沄国三大仙子之一,清玄门玉美人夜霜雪,即将嫁给天道子的徒弟苏离。
这消息不知从何处传出,继而一传十十传百,最后几乎是传遍了整个沄国。
夜霜雪何许人也,那是年轻一辈的翘楚,无数年轻修士的梦中情人。天道子又是谁?沄国最古老的几尊巨头之一,这些年来,他几乎是半隐居的状态,世人几乎都忘记了这个已经踏入脱胎境界的强者,这次他的弟子跟夜霜雪的联姻,也是在不轻不重地撩拨着沄国几位大人物的内心。
沄国皇室,年轻的帝王伏在公案前,手中捧着的,正是写着夜霜雪即将跟苏离成婚的玉简,他顺手将玉简丢在一边,对堂下的宰相说道:“相父,眼下这清玄门要跟天道子联手,你看他们是所欲何为啊?”
他虽然称宰相为相父,可这位宰相看上去年纪却并不大,反而精神磊烁,端的是精壮之年,别无其他,只因为这位宰相也是一位蕴海境界的强者,一身玄功护体,想要更改容颜,却是轻而易举。
宰相微微皱眉,分析道:“回陛下,清玄门门主木唐淳素有大志,这一点,从他以铁腕手段肃清本门便可见一二,只是我没想到他居然真的能拉拢到天道子这般人物,倘若他们真的联手,清玄门必定力压六王山和云栖谷,甚至能与无定仙宗一争高下。”
“哦?这位天道子真有如此本领?”年轻的皇帝显然跟天道子不是一个年代的人物,虽然没少听他的传说,但要说真的惧怕此人,却也未必。
“陛下有所不知,这位天道子乃是一位脱胎境界的强者,当年他还在丰识境时,先王就曾十分重视此人,只是他志不在朝堂,先王三次请驾,他却干脆仙游而去,不过总算他惦念自己沄国出身,踏入脱胎境后,也就默认地做了我沄国的守护人。”宰相说起天道子传奇的事迹,心中也是无比感慨。
“可是,他眼下要帮清玄门了……”皇帝长叹了一声,“这是为何?”
“回禀陛下,这可能跟他的那位弟子有很大关联。”宰相指了指一边的地图,说道:“不知道陛下可还记得这个地方?”
“长雪城?这是……”皇帝疑惑地问道,有些没明白宰相的意思。
“十二年前,先王仍在时,长雪城的城主名叫段沧海。”宰相用带着追忆的口吻,一点一滴地从记忆里寻找着当年的往事。
沄国皇帝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此人我有印象,当年先帝仍在时,曾多次跟我说过此人事迹,他是邬国人士,当年因为先帝对他有救命之恩,便毅然留在我沄国,做了长雪城的城主,并在沄国娶妻生子,不过十二年前,此人便不知所踪,长雪城城主府也尽遭摧毁,之后我就再没听说过此人消息了。”
宰相看了皇帝一眼,从他已经颇有帝势的面孔上瞧不出他说的是否是实话,心中斟酌了一下,徐徐说道:“禀陛下,他死了。”
“什么?他死了?”皇帝的脸上满是惊异和不信,喃喃说道:“相父,你可不要骗我,此人……此人乃是一位丰识境界的强者,又有我沄国长雪城一城之兵,他怎么会死呢?”
“陛下此言,似乎已经确定他是被外人所杀?”宰相咧嘴笑了笑,虽然皇帝的演技已经是炉火纯青,可是话语中却仍有一些不易察觉的漏洞。
似乎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皇帝连忙转过身去,不再去瞧宰相的眼睛,淡然道:“当然,他是丰识境界的强者,不是被杀,难不成还是自杀或者病死么?”
“陛下明鉴,他的确是被外人所杀,而且整个城主府中没留下一个活口,陛下,这种灭门的手段,您应该能猜到是谁做的吧。”宰相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他似乎很乐意陪着这位年轻的皇帝表演这样的帝王戏码。
“是……蔷薇门?”皇帝用猜测的口吻说出了心中早就知道的答案。
“陛下果然聪明,不错,出手灭了段沧海满门的,正是蔷薇门。天道子跟段沧海素有深交,我想,他肯定巴不得给段家报了这血海深仇。”
“这么说来,天道子肯屈身与清玄门合作,其目的,是壮大门派,发展势力,以对付蔷薇门了?”皇子扶着额头,恍然大悟道,“定是如此了,天道子虽然了得,可终究是孤身一人,蔷薇门神秘莫测,凭他一人就算再强也无法与之为敌,所以他才想借清玄门之手,助他一臂之力。”
“可陛下,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天道子的目的真的是为了给段沧海报仇,那他除了蔷薇门以外,应当还有一个仇人。”宰相盯着皇帝,想要从他的眼里找出一丝慌乱来。
果然,皇帝终究还是有些年轻,被他这么一说,眼神就顿时飘忽了起来,“那……那应该不会吧,毕竟蔷薇门出手都是以灭门为标志,就算……就算天道子想找到买凶杀人者,恐怕也撬不开蔷薇门那些杀手的嘴吧?”
“陛下,我最近听到一句俗话,叫做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蔷薇门虽然了得,可他们有个不怎么好的习惯,那就是灭人家门之前,总要告诉死者雇主是谁,说是要死者在黄泉路上死个明白,冤有头债有主,以免业障缠身。”他顿了顿,拿眼睛扫视了一下皇帝那雍容华贵的脸,继续说道,“若是……他们偶有失手,有什么漏网之鱼听到了雇主是谁……”
他话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皇帝听到此处,额头上已经沁出了细密的冷汗,喃喃道:“不会的,不会的,蔷薇门这么多年都未曾失手,怎么可能……”
“陛下!”宰相大声打断了他,“万事皆有可能啊。”
望着已经慌乱的皇帝,宰相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满意的笑容,缓缓说道:“更何况,这位天道子的传人也恰好是一十二岁,算算年纪,如果段沧海的那位独子当年未死,只怕如今也已经是这个岁数了。如果他真的是当年的那个婴儿,也就无怪天道子为何待他这样好了。”
“可是……可是他姓苏不姓段啊。”皇帝连忙提出了心中的疑惑,宛若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出声询问。
“陛下,姓名不过一个称呼,一个代号,如果他愿意,叫自己阿猫阿狗都无所谓。”
“若果真如此,那这件事情倒还真麻烦了。”既然已经被宰相识破了当年之事,皇帝也就不再继续伪装,而是诚恳地问道:“不知相父可有对策?”
宰相呵呵一笑,伸手捋了捋自己的胡须,这才胸有成竹地说道:“此事又有何难,陛下有所不知,这位天道传人当年身受重伤,一身经脉俱损,无法修炼半点玄功,若不是天道子护着他,恐怕他此时早就没命了,我有一计,可保陛下无虞。”
“哦?说说看。”
“陛下可以寻一公主也许配苏离,以表皇室与天道子永结同心之好。此一举,实有两层好处,第一,这苏离不过凡人一个,未见过多少世面,陛下以皇妹相嫁,他肯定高兴地不知自己姓甚名谁,就算他是段沧海的独子,有如此一个枕边人天天吹耳旁风,只怕也早就忘了复仇大业。这第二么……”宰相顿了顿,才继续说道,“第二,也能拉拢住天道子,若是此事能成,他便跟陛下成了亲家,莫说上门寻仇了,就算是皇室真的有难,他天道子也绝不能袖手旁观,如此,皇室无虞。”
“好,好,好。”皇帝连说三个好字,跟着笑着问道:“只是不知,该将哪位公主许配给他。”
“禀陛下,陛下有一胞妹,今年刚满十一,恰是待嫁之年,臣以为,应当将明珠公主沄汐许配给苏离。”
“什么!”皇帝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甚至有些狰狞,“你要我把沄汐许配给他?不行,万万不行!沄汐是我最疼爱的皇妹,怎么可以许配给一个废物!相父,你年岁已高,说话略有疏忽,我不怪你,只是沄汐婚事,我自有定夺,以后你就不要再提这件事了!”
“哦?”宰相眯着眼,嘴角微微上翘,问道:“那不知陛下有何定夺啊?”
也许是宰相刚才说的要把沄汐嫁给苏离这件事刺痛了皇帝心中的某个地方,此刻,他仍旧面带怒色,顺便也有些愤恨起这个从未见过面的苏离,闷声说道:“依我瞧,如此废物,真给他个公主,他也消受不起,不如这样,在皇宫中寻一名好些的婢女,加封公主虚衔,嫁给这个叫苏离的就成了。”
“陛下,请三思啊,如果此事败露,那非但不是加恩,反倒成了凌辱。”宰相连忙劝谏。
“我意已决,相父不必再劝,此事就到此为止,依令去办吧。”
“遵命。”宰相瞧见劝谏无过,也就不再强求,转身退了出去。
六王山,天王殿。
六王山掌门白沓山正看着手中的玉简,良久之后,嘴角才露出一个莫名的微笑。
“清玄门好大的胃口,只是,这可是场引火烧身的好戏啊……”
云栖谷,谷中宝阁。
“哼!假的!假的!假的!”一名白衣少年正狠狠地把手中玉简丢在地上,他力气极大,玉简登时摔了个粉碎。少年摔完之后,犹不解气,又狠狠地把一旁的木桌也拍了个粉碎,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狠狠地瞪向了门外,“霜雪她怎会答应如此荒唐的婚事,她是天上仙子,岂能嫁给凡人?这一定是捏造出来的假信息,不错,一定是假的。”
“兰奇,这消息是从清玄门中传来,我令门中弟子查了两三遍,此事千真万确。”这白衣少年身旁,正矗立着一位中年汉子,正是云栖谷谷主兰不空。
“可我……可我还是不信,而且,这狗屁的天道传人只是一个废物,霜雪她就算是答应要嫁,肯定也是被强迫的,不成,我要去救她。”名为兰奇的白衣少年愤恨道。
“你是我云栖谷大弟子,是未来云栖谷的接班人,怎么能说出如此糊涂的话来!”兰不空大怒,袖袍一卷,在兰奇脸上狠狠扇了一个巴掌,“夜霜雪就是再好,此时也是别人家的媳妇,你若还有非分之想,就是与天道子为敌,与清玄门为敌,难道,你想引起云栖谷与清玄门的大战吗!”
他这番话语犹如一盆冷水狠狠浇在了兰奇的头上,兰奇这才醒悟过来,连忙稳住心神,拱手说道:“谷主说的是,是我……失态了,我只是觉得霜雪屈尊下嫁,实在可惜。”
眼见他清醒过来,兰不空这才颜色稍缓,徐徐说道:“除去可惜,只怕你也希望得到这位玉美人吧?不必反驳,你是我从小看大的孩子,我岂能不知你那点心思,你且放宽心,纵算他们两家成了亲家,你也并不是完全没有机会。”
“哦?”兰奇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喜色,连忙问道,“请谷主示下。”
“正如你刚才所说,那苏离不过是一个废人,凭夜霜雪的性子,岂能真愿从他,我想,他俩不过是为了清玄门与天道子的联盟而逢场作戏罢了,而清玄门得了天道子相助,下一步,必然是与无定仙宗争个高下,但就算有天道子相助,清玄门也注定大败。你想,到那时这对夫妻,又会如何?”
“苏离废人一个,能保住性命已然不易,夜霜雪何等样人,岂会管他……原来如此,谷主,我懂啦,我懂啦,哈哈哈。”
兰奇的笑声从房中传出,在整个云栖谷中回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