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为何出现在驯马房内?”钟效远继续问。
“有个自称是驯马房的小宫婢不小心把水泼到了我身上,她出于愧疚,就把我带去了驯马房换上了她的衣裳。”
“一派胡言!”傅行筹竖起眉毛,对着慕容洵行礼道,“启禀陛下,据驯马房的掌事太监朱德正所说,驯马房根本没有什么小宫婢!”
“这与我无关。”甄懿一脸不慌不忙,十分镇定地一口回绝。
这样大的阵仗,半分唬不住甄懿。
她只负责太医院的小部分事宜,驯马房几匹马几个人,和她没什么关系。
“放肆!”傅行筹一阵怒喝。
“傅宰辅。”慕容衔幽幽地叫了一声,眼底的寒意落到了傅行筹的脸上。
傅行筹收了收脾气,由钟效远继续问话。
“你可能找到那个为你引路的小宫婢?形貌如何?”
甄懿仔细地回想了一番,一本正经道:“十四五岁的模样,身形瘦小,穿了浅紫色的宫装,梳着宫女髻,楚楚可怜,面颊红润,手指纤纤······”
“这般打扮的宫女,整个皇宫没有一千也有八百,甄太医。”慕容鄞眸光阴暗,闪忽不定,突然插嘴,让人看不出他话语里的意味。
“她给我的便是这般印象,这怨不得我。”甄懿慢条斯理地答话,一脸神态自若的模样叫人不得不怀疑她是否真的是在被人盘问。
钟效远朝手下吩咐了下去,转而又继续道:“你身为太医自然颇通医术,你可知道,烈鬃所中之毒是何毒?”
“我先前查验过,那匹马的草料里,混进去了些形态怪异的草,马误食了,便毒发暴毙。至于是何种毒草,我没来得及细看,就被王大人带走了,”
钟效远点点头,与其他太医所说情况相符。
“据马夫所说,毒发之际,只有你在烈鬃身边,是你毒害了烈鬃,你可承认?”钟效远转而抛出又一个犀利的问题,目光灼灼。
“马夫一面之词,怎可尽信?”甄懿面不改色地反驳。
“可是马夫二人言辞一致。”孟少傅插嘴。
“言辞一致才是可疑,马匹毒发之际,他们也在场,二人为了推卸责任,合伙将这罪责放到我头上,也无可厚非。”甄懿耸耸肩,一脸自得。
“那就传宣那两个马夫觐见,当面对峙即可。”孟少傅淡淡道,深不见底的黑眸缓缓一亮。
很快,那两个马夫便上前觐见。
甄懿眉眼一勾,心中暗自得意,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陈富年、陆甲,你们二人指认甄懿毒害烈鬃,言辞可有半句虚假?”钟效远语调严厉,盯住趴在地上的二人。
“奴才愿意以命担保,所言绝无虚假!”陈富年朝前磕了响头。
“奴才也是!”陆甲也跟着磕头。
甄懿轻哼一声,开口道:“以‘命’担保?民间抵押也得抵押些在自己掌握之中的东西,如今你们二人的命都不由你们做主,谈何担保?”
马夫二人身子一僵,磕下去的头牢牢地趴伏在地上,不敢抬起来。
“甄姑娘此话何意?”慕容铳一声清润,听得人舒服。
“这马匹本就由他们二人负责,一旦出了什么事,最轻也逃不了一个‘看管不当’的罪名,眼下这烈鬃都暴毙了,他们二人的命想必也不在他们自己手中了,杀伐凭陛下和娘娘决断,横竖都是一死,若是把大部分罪责推脱到我身上,指不定还有将功赎罪的机会,不是么?”
一片寂静,空气中紧张的氛围愈发浓郁。
“你们二位如何说?”钟效远语调更加不善。
“你莫要含血喷人!”看着周围狐疑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陆甲急了。
“况且,你们二人一见到这马倒下断定是我害了这匹马,冒昧问一句,你们二人何来的本事,只需要远远地瞧上一眼,便推测出这匹马是被害了而不是其他缘由?”
整座大殿里回荡着甄懿“平和”的语气,那样淡然,仿佛眼前之事与她干系不大。
“奴才······奴才也是急了才断定的······”陈富年脸一下白一下红,手足无措了起来。
“没错,没错!我们刚一过去就看到甄太医在马倒下的旁边,所以才一时断言的······”
甄懿又是一阵不屑地冷哼,像是锋利至极的宝刀,毫不留情地斩断这马夫二人的最后一丝底气:“情急之下的口误也能让你们二人言辞如此一致,你们二人是心有灵犀还是什么?”
陈富年、陆甲二人拙劣的掩饰被揭穿得毫无遮脸,不留余地。
“你是太医,想下个毒什么的,不是信手拈来么?况且甄太医那副打扮在这驯马房里,又恰好出现在这马暴毙之际,不说是别有用心,实在叫人不信······”
甄懿一记白眼,没好气道:“我若是下毒,断不会找如此笨拙的法子,错漏百出,还让你们这两个贪生怕死之人瞧见。”
陆甲和陈富年被说得粗脸泛红,却一时间想不到什么话堵回去。
甄懿扯扯嘴角,道:“陛下、皇后娘娘,依照臣下看,这马夫二人是为了活命才一口咬定是我毒害此马,究竟是无奈之举还是背后有人指使,微臣不知。”
“甄太医莫不是要忘了,仅凭这两个人,你也无法洗脱自己的嫌疑。”傅行筹眸色狠厉,意图不善。
“那我们便从头出发,烈鬃骏马究竟意味着什么?是西凉与北辰之间的议和,毒死马匹,破坏议和,对于那人必定是有极大的好处,否则也不必冒险为之,我也算是半个北辰人,西凉与北辰议和破裂,于我有何好处?”甄懿一字一句为自己开脱。
高坐在鸾座上的皇后凤眸微眯,不冷不热道:“这么说,甄太医是觉着背后有人蓄意捣鬼,破坏我北辰与西凉的议和?”
甄懿半垂眸,沉吟片刻道:“这只是臣下猜测。”
这种推测,在场之人都心知肚明,正因为烈鬃一事事关北辰与西凉的邦交,他们才聚集到此。
“搞了半天,甄太医为自己开脱得很,那么张进是怎么死的?凶手是何人?”慕容鄞一脸黑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