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乖。”
一睁开眼,只见柜台上的空瓶正纹丝不动地面向她。她张开唇,撑起身,“嗒嗒”地走向阳台。一眼望去,清晰可见的乳白色自行车在微风中依然夺目。
这一次,她不会再犹豫了。
瑶微转身收拾着行李,撇在客厅茶几上一条告别纸张,然后站在柜前。抬起头,笑容隐隐泛在脸上,耳畔边响起蝉鸣,宛若那布满心形画痕的空杯……伤口在一步一步愈合。
真的很喜欢夏奕,想见他想到疯。
这几天,为了能抵达北京,她伴着学习的痛苦,总早起贪黑地搅着雪糕,搅到手酸痛,并每时每刻躲避着城管的追捕,然后伤痕累累地回来。
她知道,父亲不会反对。毕竟他爱的桐柯,曾经也如此疯狂过。
所以,瑶微就那样抱着空瓶风尘仆仆地赶向北京。清晨的每一天,她都会在想……
到了吗……还有多久,还有多远?
杂志上男孩的目光,永远那么清澈,身后的翅膀,永远那么华盛,他能抵达的地方,似乎都那么远,那么远。
瑶微激动得手脚发抖,呼吸逐渐急促。她抱着空瓶勾着甜蜜的笑意,想着见到夏奕的场景,想着夏奕见到她的表情,然后……然后如果夏奕问她怎么在这,她就不怀好意地笑答。
“我想你,不行吗?”
抓了抓裙角,瑶微为自己的回答感到别扭,立刻对自己摇摇头,把鬓发环到耳后,自言自语:“太直接了,拐个弯再说吧……”面颊通红,她的手指在空瓶上动了动,又对自己摇头。
终于还是到了北京。
夏季清风拂过她的长发,带来一丝清爽的薄荷香,深深沁到空气里。抬头望向路道边的草坪,在不远处伫立着一棵又一棵凤凰花树,紧紧挨挤。
夏奕……
瑶微抓着行李箱,差点喜极而泣,连呼吸都在颤抖。
那天,她一路狂奔,带着喜悦和期盼,奔了整整一个多小时,甚至连自己都不知道,原来曾潜藏着如此巨大的体力。
为了更靠近清华大学,瑶微花了巨额租借一间小房间在清华大学附近的宾馆,然后认真梳洗打扮,兴高采烈地冲到清华校内去找夏奕。
巨大的教学楼一栋又一栋,操场草坪跨越出她力所能及的视线,就连图书馆都是她的学校图书馆的两倍。在如此宽广的地方,即使花上一个星期都不一定能找到夏奕。
瑶微目瞪口呆,心在咯噔地跳,失落致极。
她转过操场,找过篮球场,逛过图书室,从不同的教学楼来回翻跃,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却从未放弃。
我想见夏奕。
她穿到操场,视线停留在那些笑容张扬的少年身上。那一刻,她似乎又看到那个少年的身影,在跳跃,在奔跑,身旁的光点缀着他的背影,模模糊糊,张扬而轻狂。
可当她正要开口,他却消失的无影无踪……
风响动着零碎的青草,她的长发遮住视线,散乱地纷飞。唇张开,又轻合。她扭过头,继续捏着夏奕的照片往前走。
“你在哪……”
夏奕,你在哪……
为什么在这里转了四天,却不见你的身影,你到底在哪……
呼吸夏奕所在城市的空气,就连雾霾都一样清新。她疯狂地根据杂志上所提及的地点,一个地方一个地方地慢慢抵达,又一个地方一个地方地慢慢离开。为了见到夏奕,她试图从凌晨五点蹲在校门口至下午放学,同时受到门口管理员的怜悯目光。
最后,她终于找到了夏奕。
作为大一学生的十六岁少年夏奕没上完半学期又连续跳级到大二,校长在广播里郑重点了他的名字,希望他能代替莫教授上台做演讲。
瑶微静静伫立在人群中,听着广播里重复点出的熟悉的名字,以及每个学姐和学长的夸赞,心犹流下一缕潺潺清泉。
果然,像夏奕那种到哪都不能隐没的人,怎么可能听不到他的任何声响?
那天,她真的见到了夏奕。
做完演讲的夏奕右手拿着一沓纸张,穿着轻松利落的运动鞋,同教授聊各自对某题的见解。身后远远地跟着一堆听完演讲的学生,似乎对他敬仰得不敢于太靠近。
性感的唇,白皙的脸,含着犀利却略偏于明朗的双眸,一切在阳光的抚照下全显出动人的姿色。
是夏奕……那个她一直都在等待的夏奕……
瑶微感到内心在喷发,大脑愣然到不知自己是谁。呼吸连着心跳急速地提高频率。
她脸红到耳根,竟毫不思索地躲到了柱子后。
看到了……夏奕。
他长得越来越好看,声音越来越清朗,伴着灵动的磁性感,尤其那透着光泽的眸子,使整个人在人群中显得如此醒目。
心跳在急骤地响动,连手指都能感到血液里流淌着心跳声。
瑶微睁大了眼,不争气地贴紧柱子,把自己藏起来。最初路上绞尽脑汁想好的开场白竟全抛脑后。
即使人群纷乱,笑声盈嚷,她也能辨清夏奕运动鞋踩在地板的声音。
慢慢的,声音由近而远。
她的眉头动了动,终于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极力眺望那远去的少年的身影。
树影婆娑,如清潭微澜在他的白色T恤上隐隐波动。阳光窸窸窣窣地打在他的发根上,柔和委婉。牛仔裤配着白色运动鞋,透露出年少的十足气质。夏风吹响他的步履,跟着他的足迹,慢慢呈现一位白衣少年的背影。
桀骜不驯。
她望着他的背影慢慢消失,却忽而含笑起,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