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连方既没有闪避也没有招架,而是在志午出招的一刹那,便已向前疾冲,同时手中的折扇也似一把匕首般刺向志午咽喉,眼中早已没了颓废之色,双目爆出两道精光,这便是他此战的第一击也是最后一击。
谁更快?或者两败俱伤,不,玉石俱焚,宋连方使出的就是拼命的招数,不管谁更快,都难保证命中对方后,自己不会死在对方垂死一击之下。
当然,两人都没有去死的打算。
几乎同时,志午向一旁闪身躲过宋连方的折扇,宋连方也把折扇一横,格在剑刃上。折扇如实格在剑尖处,定然挡不住这雷霆一剑,格在剑根部则不同,已将“跃渊”下劈之势阻了一阻,就凭借这一阻,宋连方已向旁闪开一步。
眼看就要劈空,志午硬是收住剑势,往宋连方闪避的方向横扫过来。
宋连方不等“跃渊”扫到,又往前一步,依样画葫芦,刚才被剑刃压下的折扇上挑,再次刺志午咽喉。宋连方这一刺,比刚才近了一步,不等他被“跃渊”扫中,折扇便能洞穿志午的咽喉。
但这一次,志午没有躲。
志午双手一拉一抬,“跃渊”剑墩往宋连方拿折扇的手搠来。
宋连方手中折扇突然打开,右手一抖腕,折扇旋转着飞出,扇刃划向志午咽喉,右手却已撒开扇子,变爪向剑墩抓来。
志午忙侧身撤步,避过扇刃,“跃渊”剑柄不等被宋连方接住,便已往怀里一拉,再次成横扫之势。
宋连方左手接住折扇,不再前推,反倒将折扇往后一收合住了,右手改往志午脸上抓去。
志午一仰头,避过宋连方抓来的右手,却见宋连方一错身,又进了一步,几乎与他相距不足两尺,左手合起的折扇也劈头打下。
如此距离,“跃渊”很难扫中对方,志午倏地后撤,既要避开折扇也好拉开距离施展“跃渊”的威力。
折扇眼见就要劈空,宋连方却没有收招,折扇继续向下劈去,任由招式使老,刚才眼中的光芒早已敛去,回复了平时无奈的神色。
志午的眼中突然露出满是惊惧,忙要拧身闪避,却哪里来得及。
只见从合起的折扇飞出点点金芒,又很快消失在志午的头脸颈项中。
宋连方叹口气,为了设计挥扇将里边的暗器甩出的一步,自己差点将命送在这志午手里。自己这一招实在太阴了些,不过今日之战,便是使些非常手段也无可厚非,毕竟自己的胜负可能会影响所有人的生死。
“志儿”,兆修惊呼一声,如同慈爱的父亲目睹了自己爱子突然在自己面前殒命,然后盯着宋连方,一字一顿地道,“你怎么能如此阴毒?”
各自只战了几个回合,三处战斗都已结束,双方各自跳出战团。兆修八名弟子,一死两伤,好像确实没有再打下去的必要了。
但一切就这么结束了,无论岫风道长,还是端木远夫妇,宋连方,都不敢作此想法。
兆修冲着宋连方说罢,竟如女子般啜泣起来,且越哭越伤心,开始嚎啕大哭,眼泪也流过苍老的脸颊顺着银白的胡须一滴滴落下。
众人见此情景,都不知兆修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岫风道长发现顺着兆修胡须落下的眼泪,一滴不差全部落在了他手中的琉璃盏内。
不一会,琉璃盏内的眼泪已盛了一指深浅。琉璃盏内的绿光再次泛起,比之方才亮了数倍。这绿光透过泪水显得诡异万分。
“当心!”端木远疾呼一声,和妻子梅若烟一同撤到岫风道长旁边,另一边的宋连方也撤了过来,五个人聚在一起,各自摆了防御的架势。
只见兆修的众弟子眼神身形都发生了变化。
啸山、啸林两双眼睛发着黄光,口中露出獠牙,身形变大了一些,身体裸露的地方长出一层黄底白章的毛来,活脱脱就是一对猛虎。
嗥月、嗥星也差不多,只不过眼睛冒着红光,长出青色的鬃毛,不须仔细分辨就可看出是一对豺狼。
青犁、金阕、银骓眼里冒着幽幽绿光,口中探出芯子不住摆动,皮肤裸露的地方没有长出毛发却生了鳞片。青犁脸颈被一层翠绿的鳞片覆盖,金阕的鳞片是黑底金色花纹,银骓覆着黑白相间的鳞片,原来竟是三条毒蛇。
见到这几人的变化,林地周围的黑衣人一片骚动,胆大的还好些,胆小的已经想着要逃了。兆修捏个诀,口中念念有词,那些黑衣人便一个个一动不动,定定地立在当地。
“装神弄鬼半天,这才露了真章。”宋连方道,“果然是些妖物,就是不知道这兆修老头是个什么东西。”
“还记得来时给各位交代的话么?”岫风道长低声道:“现在这几只怪物怕是受了兆修的邪术,失了心智,力大无穷且不畏死,平常惯用的武功招式未必有用。若能觅得机会,能走就走。”
“记得。”“记得。”“记得。”“记得。”
“想逃?”兆修刚刚哭过,脸上的泪痕尚未干,此刻又露出了狞笑,“你们几个今天能死痛快都算造化不浅。”
兆修话音刚落,七名弟子便扑了过来。
金阕的软剑已交到左手。
嗥星的伤口仍旧裂着,绽开的伤口随着身子的抖动不停开合,血水顺着胸脯不停涌出来。
七名弟子九件兵器一起递过来,看似毫无章法,各自为战。岫风道长等人应对起来却发现互相间仍有着巧妙的配合,这哪里是失了心智的样子?
几人只能见招拆招,且战且退。
“散!”端木远喊道。
这七名弟子看似失了心智,却能巧妙地联手攻击,聚在一起对己方不利。端木远果断让众人散开。
其实不散也得散开,七怪的攻击不停要分开他们。几人不断闪转腾挪,边躲避七怪攻击边往各个方向散去。
五人中,端木远与啸山、啸林二怪战在一起。这二怪力气涨了许多,出招速度更是比刚才快,每一击都基准又狠。纵是端木远在五人里武功最高,此时既要与二怪纠缠,又要还要护着怀里的小柏离,顿时险象环生。
嗥月、嗥星夹击岫风道长,嗥星带伤却竟似没有妨碍,迫得岫风道长不住后退。
梅若烟且战且退,青犁的软剑此刻更像是一条毒蛇,不停在“点雪”的剑影中寻觅机会,隐隐带着绿雾,更要命的是青犁口中的芯子,也时不时突然伸出,刺向梅若烟。梅若烟本想和岫风道长战在一处,却无奈被迫向另一边。
宋连方境况稍好过梅若烟,却也好不到哪里去。宋连方手里的折扇不停阻挡银骓软剑的进攻,还要防着冷不丁刺来的芯子,也只能且战且走,比梅若烟略从容些。
最惨的是雒枫,被金阕迫得左支右拙,首尾难顾,若不是金阕一时间左手持剑,使不顺手,怕早已伤在她剑下。
五分越走越散,除了端木远在原地,其他人竟被分别迫向四个方向。
眼看四人被迫道边缘,几乎要碰到举着火把的黑衣人,端木远突然左手抛出一根红绳。这红绳香头粗细,一尺长短,被端木远抛到空中,隐隐放着红色的光芒。
这时岫风道长也如变了个人般,一剑挡开二怪,左手捏个诀,念念有词。
雒枫也顿时没了狼狈之态,右手不停拿剑招架,右手如岫风道长般捏诀念咒。
端木远,宋连方和梅若烟几乎同时下蹲,各自一掌击在脚下土地上,接着也跟着念念有词。
刹那间,刚刚还在猛攻的七怪竟被齐齐定住,挪不动分毫。
端木远抛起的红绳瞬间变长,如活了一般,向七怪身上缠去,一时间便把那七怪紧紧地捆住。
捆住七怪,那红绳并未停下,仍在不断延伸,竟将周围举着火把的黑衣人一个个都捆了个结实。
唯独兆修,那红绳无论怎么挣扎,也靠近不了分靠。
“罢了,罢了!”岫风道长叹口气,几人重又走到一处站定。
岫风道长推测那兆修的修为必定比自己高上许多,若兆修运用法术,自己这边定然吃亏。若要取胜,制住兆修是关键,可岫风道长知道凭自己的修为很难以“太乙困妖法”困住兆修,门中在附近的其他弟子修为更是远远不够。苦苦思索几日,岫风道长无奈只得拿这片林中空地做文章。
他让人事先在周围布好法器,设好机关,又教了端木远等三人此阵法的施法口诀,战时将兆修等人引入法阵,到时几人踏入阵法各个枢纽,拍打机关祭出法器,再五人一起施法,结成一个“太乙困妖阵法”,或可困住兆修,不料最后功亏一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