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满听卫传悲这么说,不禁看向身边的叶斐凡,见他面红耳赤,恼羞成怒,不知卫传悲说的是真是假,便问道:“卫帮主,你说的可有真凭实据?”他父亲是死于非命,但到底是谁下的毒手,一直没查出真凶,这一直是他的一块心病。
灵玉听到这话,赶忙将船往飞鱼帮主船划去,问道:“柏公子,你说此人说的是真的吗?”
柏离道:“江面上的恩怨在下不了解,不过若是真的,他为何现在才说。此时说这话,挑拨可能更大些。”
灵玉听完,默默点了点头。
卫传悲道:“老夫绝非信口开河,曾有个人证,能证明令尊是死在叶家手上,可惜这个证人在令尊被害后不久也暴毙了。卸剑山庄什么手段,做事很少留下把柄。”
南宫满看着叶斐凡道:“叶少庄主,他说得可是真的?”
叶斐凡道:“怎么可能是真的?我叶家断不会如此行事。”
余魁道:“南宫贤侄,南宫兄的事余某也追查过,毕竟我们哥俩相交一场。虽然余某没有查出什么结果,但行凶的断不是卸剑山庄。贤侄千万不要受了此人的挑拨。”说完对着卫传悲道:“姓卫的,你不要再信口雌黄,挑拨离间,等着受死吧。”
曦媚突然在舱内道:“南宫帮主,可否借一步说话?”
南宫满正在思虑卫传悲所言真假,见曦媚叫他过去,不好驳她面子,略不耐烦地过去。
曦媚道:“南宫帮主,暗害令尊的凶徒,曦媚已有了点眉目。”
南宫满急道:“真的?”
曦媚道:“令尊是否跟玉沙帮已故的老帮主交好,且同时遇难。”
南宫满忙点头称是。
曦媚道:“那就对了。不过此时还不能告诉南宫帮主此人是谁,请南宫帮主信曦媚就是。”
南宫满自然信他,转头出去对卫传悲道:“卫传悲,多说无用,手底下见真章吧。”
柏离对灵玉道:“灵玉姑娘,我们过去可好。”
灵玉划了船,在船队缝隙中往来穿梭,不时已到大船下面,只听得曦媚在船上轻声道:“春哥,你们两个跑哪里去了,怎么半天不见人影?”边说着边迎了下来。
柏离心道这曦媚怎变得和彩儿一般调皮,也不辩解,默默上船立在众人身旁。由着身后的曦媚拉了灵玉的手,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倒是四周的帮众,对几人纷纷投来崇敬的目光,刚才几人大显神通,令黑鲨帮的船只得烧的烧,逃的逃,好不威风。
船上几人见柏离回来,各自致意。刚才先是柏离料出对方伏兵烧船的意图,示警分散,减少了一定的损失,后有携手灵玉,将一侧的伏兵大半击退,众人都看在眼里。无论是他的心智决断,还是胆识武功都无不令众人刮目相看。尤其叶斐凡,自识得柏离便觉得此人绝非碌碌之辈,可交往下来,柏离的能耐还在他估计之上。
余魁道:“没必要再跟他们啰嗦下去了,直接开干。叶公子、柏公子二位觉得如何?”
叶斐凡道:“打自然要打,不过看样子黑鲨帮早有准备,与前所料略有出入,先前的计划便难奏效。”他说完看向柏离,想听听柏离的意见。
柏离道:“兵法云:故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敌则能分之,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按理说,我方人数三四倍于对方,又师出有名,加之刚破了对方伏兵,士气正盛,更有几位同仇敌忾。我方占了天时、人和,强攻便可。”
叶斐凡道:“对方会不会还有什么埋伏。”
柏离摇头道:“刚才卫传悲出言挑拨,能起作用便好,不起作用也不损失什么,不过这也显出他自知不敌,在想法子消解我方优势。后又提单挑定胜负,明显是底气不足。”
叶斐凡听了柏离说着,面上渐露得意之色,待柏离剖析完,他昂扬道:“那就直接开打,让他知道什么是规矩。”
余魁、顾长沙、南宫满等三人也是一脸的踌躇满志。
柏离道:“在下还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叶斐凡道:“柏弟客气,有什么当讲不当讲的,直说便是。”
柏离道:“所谓:围师必阙,可这岛四面环水,黑鲨帮众都是凶恶之徒,败了又无路可逃,必以死相抗。本来大举攻伐,死伤一定不少,再遇顽抗,死伤肯定更多。按卫传悲所说双方头领出战,也无不可,冤有头、债有主,将黑鲨帮几位帮主和大光明教头目拿下,黑鲨帮自然瓦解。少些杀戮总是好的。”
叶斐凡听完,与三位帮主各自顾盼,却无人搭腔。
宫柳青先是见柏离抢了叶斐凡风头,心里不快,此时见柏离让叶斐凡涉险,更是不满,道:“想不到柏公子不但熟读兵法,还如此宅心仁厚。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各帮的帮众,平日里承着恩惠,若不是各帮各会罩着,他们中的多数早都上了战场,能活命的又有几个?到了该用得着的时候却让头领自己上,那要他们何用。瓦罐不离井口破,帮会子弟死在刀口上也是死得其所。”
宫柳青这番话正是叶斐凡和三位帮主想说的,却又不便开口,听她说出,纷纷点头。
柏离知道再说无用,道:“宫姑娘所言极是。那便由叶公子做主吧。”他说完赶忙转过头,正如他所料,曦媚拉着灵玉过来,要跟宫柳青争辩的样子。他忙使个眼色,示意她们不要莽撞,道:“刚才两位妹妹和随弟可曾受伤?彩儿呢?”
曦媚道:“啧啧,灵玉姐姐你看,一刻不见,便如此牵肠挂肚。”说完和灵玉两人捂了嘴笑。
柏离被曦媚调笑,正感无奈,听见彩儿道:“这会才问,便是真受了伤也早死了埋了,吊孝都晚了。不过死了也好,省的姐姐们背后嚼妹妹舌根。”
李随见彩儿上船来,道:“彩儿妹妹老家什么风俗,丧葬如此匆忙?我们这里要至少停尸三日才收殓入葬。”平素寡言的李随,冷不丁出来打岔,顿时把几人都给逗乐了。
哄笑中,曦媚望向彩儿,彩儿冲她点点头,两人平素玩笑归玩笑,彼此的默契却与日俱增。
曦媚和彩儿拉了灵玉到舱内僻静处道:“姐姐可否给妹妹分派几个忠心能干的人手供我和曦媚姐姐调遣,不要太多,五六个就好。”
“妹妹稍等,”灵玉说完出去对帮众交待几句,不消片刻进来六个汉子。
灵玉将六人逐一给曦媚、彩儿介绍,吩咐六人完全听命于二人,这六人竟都是飞鱼帮在禄江各段的堂主,本事自不在话下。灵玉见六人无异议,知道她们有事情要安排,出了舱室,由着曦媚、彩儿给六人分派。
片刻后,曦媚、彩儿出来,见叶斐凡等几人已开始商议分派,哪些人在正面强攻,哪些人在旁策应,哪些人在外兜截,柏离站在一旁,显是不想参与其中。
曦媚道:“春哥,刚才灵玉姐姐夸你如何如何勇敢、如何如何厉害,想不想再听一遍。”
柏离不好意思地道:“那是南宫姑娘谦虚。刚才南宫姑娘亲自犯险,临危不惧,沉着冷静,才真是令人钦佩。”
彩儿道:“你们俩这刻意谦虚又吹捧对方的样子,倒是蛮像两口子。”
灵玉佯怒道:“彩儿妹妹,灵玉可没招你。妹妹要嫌柏公子慢待了妹妹,负了妹妹的牵挂,找他便是,不要捎上灵玉?”
柏离心道这灵玉跟彩儿处了不到一日,口舌就变得如此伶俐了,心道不知道将来哪个男子要遭罪了,还是听叶斐凡分派任务轻省些,忙转身听众人讨论去了。
此时叶斐凡已分派完毕,由三位帮主给帮里的头目详细布置。
柏离将叶斐凡的安排全部听完,也没觉得有特别不妥的地方,又转过身,道:“灵玉姑娘,曦媚,彩儿,待会乱战之中,难保周全,你们不要随意走动,以免万一。随弟,待会三位姑娘就交给你,由你照看周全可好?”待会乱战一起,谁也保不齐局面如何发展,即便在船上,也难保万无一失。
其实柏离连攻杀都不想参与进去,对方不过是些寻常帮众,自己杀伤这些人,徒增杀戮,可是他既已参与进来,双方的一战又不可避免,自己只能被裹挟着往前。生逢乱世,又身处江湖,自然有这样那样的无奈。难怪当初师尊讲一些江湖掌故的时候,柏离满是不解,询问师尊,师尊只告诉他将来自己经历了以后,自然会有领悟。这些天来,他领悟是领悟到了些,却也觉得江湖已没有他所想象的那般有趣。
曦媚、彩儿本又要拿柏离取笑,可见他郑重其事,一脸担心的样子,知道他是为她们三个着想,便不再淘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