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里?”柏离道,“姑娘要将我们送出…送出仙府?”
“公子能不能别结巴了,想说妖窟妖洞妖窝便说,本来就是还怕人说。”
柏离又拱手道:“在下多谢彩儿姑娘。”
彩儿突然一脸委屈道:“公子能不能不要这么客气?你喊曦媚姐姐也没在后面跟着姑娘两个字啊。”她说着竟然哭了出来,嚷道:“为报公子救命的恩德,彩儿擅自逃出出离宫,偷了圣母的法宝,杀了大师兄。违抗圣母、私盗至宝、残害同门这几桩,哪一样不是粉身碎骨的罪过?彩儿怕你性命不保,舍命来救你,竟换来你左一句‘在下’,又一句‘姑娘’,要是我这狐狸精不配跟你做朋友就放心说,彩儿也会把公子和曦媚姐姐安安全全送出去。看来彩儿本就该只想着报公子救命之恩,不应奢望别的什么。你们是否那日你便不该救我,让那墨池老头抽我的筋扒我的皮也总强过今天这般的心里难受。”
她这又哭又嚷一大通,搞得柏离曦媚面面相觑。
“彩儿妹妹,这要怨你,”曦媚见彩儿望着自己,解释道,“你张口公子,闭口公子,春哥自然就张口姑娘,闭口姑娘。”
彩儿顿时止了啼哭,疑惑地望向柏离,问道:“是这样吗?那彩儿怎么称呼公子?”
其实柏离心里何尝不明白她刚才哭诉的意思,只是她所做的这些让柏离觉得承受不起。这彩儿再不济也是个狐仙,还受圣母宠溺,整日里逍遥自在,如今为了自己一切都没了不说怕是连命都要搭上,这让自己如何报答?如此漂亮,聪明伶俐还会法术,便是要自己娶了她也不吃亏啊。可自己还欠着端木大侠、砺仙道长、养父何富等人一屁股的债这辈子都还还不完呢。
“我叫柏离,彩儿喊我一声‘春哥’就是了。”
“春哥!”彩儿顿时脸上挂满笑,道:“春哥,我们走吧!”
她这一声声喊着“春哥”,曦媚脸上又阴晴不定起来。
“彩儿妹子,这墨池老先生乃是玉坛圣母掳来的,能不能一起放了啊?”
“不放!这糟老头子坏的很,设陷阱害我,刚才还大骂彩儿妖孽。”她说着跑到关墨池的洞口,冲里边嚷道:“糟老头子,本仙子说得是不是实话?”
墨池毕竟也是有修为的方士,岂能拉下这个脸,可是他又怕彩儿真的走了,刚才大师兄的惨样他也不是没见到,心里纠结却开不了口。
“彩儿妹子,这冤冤相报何时了!”曦媚过来柔声道:“妖吃人,人捉妖,都是天道循环,本就不该记仇。今日彩儿妹子如果不放这老先生,那是他造化不好,如果放了这老先生,是妹妹你给春哥一个人情。彩儿妹子应知道春哥是个厚道人,见人落难,他又无能为力,必定心里难受不是?”
彩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过来低声对柏离道:“春哥,要我放了他可以,不过放出来我可打不过他,何况我们身上还有宝贝,你老实厚道不见得别人和你一样。你得让他赌咒发誓,否则他出来胡来怎么办?”
她虽说压低了声音,墨池却全听道耳朵里,心道那日这狐狸精是侥幸为我所设陷阱困住,现在要比划起来,我哪里能奈何得了她,不待柏离开口,便朗道:“出了这妖洞,我墨池若恩将仇报,伤害三位中的任意一位,必三日内功力散尽,修为全失,死于万虫咬噬。”方士立这样的毒誓,可算是非常诚恳了。
其实即便柏离不劝,墨池不立誓,彩儿也要想法子放墨池出来,毕竟今天所做的这一切得着落到他身上散播出去,让他赌咒发誓不过是做戏做全套。
“既然老先生如此发誓,小仙也就听春哥的放了先生。”彩儿说着远远的一挥手,接着往后一跳,仿佛放出来的是虎狼一般。
墨池出了山洞,缓缓走到三人面前,拱手道:“多谢小兄弟,多谢曦媚姑娘,多谢…多谢仙子!三位告辞!”说罢扭头就走。
“老先生再会!”
“老先生再会!”
“老先生再会!”
三人说完远远听到墨池道:“再不会了。”
彩儿引着柏离曦媚,先来到朱秀儿的宫门口,见没人值守。彩儿让柏离曦媚躲在一个隐蔽的地方,说自己取点东西,然后自己悄悄摸进去。宫内弥漫着淡淡的臭味,想必是前面绿樾说的毒瘴散完后余下的味道,彩儿来到秀儿的寝室,只见一条朱红大蟒剥了皮后被斩成数段,心中不禁一凛。心道圣母觉得我有这么歹毒,会下此狠手么?
她翻箱倒柜把秀儿紧要的东西挑了几件,转身离开。其实这些东西对她来说可有可无,不过要是自己真的叛出师门,不顺走点东西也说不过去。
出了宫门,彩儿来到地牢,她的弟子果然全部被所在这里。看门的小妖看到她正要叫嚷,被她立时劈死。她门下弟子见她来救他们,一个个喜出望外,又挨个跪倒诉苦,谁挨了打,谁受了欺辱,听得彩儿火冒三丈,领了弟子便去算账。
秀儿的弟子正聚在一起分抄来的东西,吵得不可开交,见彩儿领了众弟子气势汹汹得过来,全部慌了神,立刻四散逃窜。彩儿哪里给他们逃命的机会,这不正是熟悉宝贝的机会,将紫金镯祭到半空,口中念念有词。
那紫金镯升到半空,不停旋转,接着从宝石射出五彩光芒。但凡被光芒射中的弟子,立刻殒命,现出各自的原形。刹那功夫,秀儿的弟子便要死绝,地上摆满了飞禽走兽,蛇鼠虫蚁的尸体,剩下一两个机灵的逃脱了,彩儿也不理会。
彩儿的弟子见她如此厉害,不禁一起喝彩,也有一两个猜出了紫金镯的来历,不免心中有些惶恐。
“众弟子听令!”
众弟子呼啦啦跪了一片。
“朱秀儿盗走圣母紫金镯栽赃本仙子,圣母误信朱秀儿谗言,将本仙子关入出离宫,严刑拷打,又被苍面百般欺凌,生不如死,尔等本仙的门下弟子也备遭凌辱。本仙子气那朱秀儿栽赃嫁祸已将她扒皮抽筋,恨那苍面乘人之危已将他夺元毁阳,怨圣母误信谗言囚禁拷打,帮她情理门户还了她这么多年的养育传法之功,从今不再是她坐下弟子。这里有从苍面身上得来的元阳丹,你们每人一颗,算是对你们这些年孝心的奖赏,今天起,你们不再是本仙弟子,另投他门也无不可。今日我屠了这别院,错由本仙一人所铸,尔等不该被诛连,要逃命的赶紧逃命去吧。”说完她将一半果子分发给众人。
这些丹丸都是苍面毕生的修为所化,功效自是非比寻常。
众弟子捧着手里足足蚕豆大小的元阳丹,一个个喜出望外,如此大的元阳丹,便是听都没听说过,哪里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有机会享用。众弟子依次领了元阳丹,聚在一起不舍离开,有几个弟子更要要追随彩儿,一起逃亡。彩儿对众弟子道自己已是朝不保夕,见步行步,让他们赶紧速速逃命,劝阻良久,众弟子才算退散。
彩儿回到自己的宫内,见里边被翻得一片狼藉,不由越想越气,又莫名觉得委屈。她想到自己在这个地方修炼这么多年,所经所历的拿下点点滴滴,以后怕是再也来不来了,不禁伤感起来。她心里委屈又伤感,心里一堵鼻子一酸,泪水便忍不住涌了出来。她胡乱擦拭两把,打开几个暗格,幸好里边的宝贝都在,这些宝贝既是自己这些年修行将的见证,也是结果,她还暗自取了个名字叫“黄彩五宝”。将宝贝全揣到包袱里,彩儿大踏步出了宫,头也不回地走了。
彩儿回过头找到柏离曦媚,二人见他一脸的泪痕,不由愕然,心道你一个妖精,怎么也哭起来了?
彩儿对二人道:“彩儿今日叛出师门,无家可归,无亲可依,孤苦伶仃一个人,还可能遭本门追杀。所以在这里求春哥和曦媚姐姐收留我,让我陪着你们,即便做个丫鬟干些端茶送水的活计也好,千万不要赶我走。”说着又哭起来。
柏离道:“谁说要赶你走了?”心道我即便想赶也得有那胆子啊。
曦媚道:“有你这样的妹妹,姐姐开心还来不及呢。”心里却道到时候是谁端茶送水啊?这妖精装起样子来怕是戏台上的戏子拍马都赶不上。
“真得?!”彩儿破涕为笑,过去挽了曦媚的手道:“谢谢春哥!谢谢曦媚姐姐!”
此时天色尚早,三人怀着不一样的欢快心情,出了别院,往山下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