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儿如何不想要宝贝,可这宝贝是柏离所有,她便不能要了。再说这宝贝眼看十分厉害,哪能轮得到自己?她心念转动,想着如何才能凭借这宝贝救柏离一命,便跪下道:“禀圣母,弟子不想要这宝贝,若圣母或者大师兄要这么宝贝,弟子恳请把人给弟子留下便可。”
苍面喜出望道:“师妹如此乖巧,难怪能得圣母喜爱。只要小师妹不要宝贝,这人你想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
玉坛圣母听她要人不要宝贝,脸上顿时寒若冰霜。
苍面跪下道:“弟子请问圣母,这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件宝贝?”
玉坛圣母冷冷道:“苍面,你且把他二人关到无明殿,切不可伤到他们。然后将你师妹秀儿搬回她的住处,让她弟子不要靠近,她怕是要过些时日才能恢复人形。”她又转头对彩儿厉声道:“本座平日里对你宠溺有加,你却不知好歹,妄动凡心,心向外人,残害手足,私盗本门至宝,本应灭你元阳。本座念你初犯,先罚你去出离宫思过,仔细想想赃物藏在何处,想好了交出宝物,或可免一死。”他说罢收了柏离身上束缚。
苍面惊道:“弟子领命!不过这小师妹可就…。”他虽然惋惜小师妹,可私盗至宝的罪名,怕是求情也没用,可最近也没听说这老虔婆丢啥东西啊。
黄彩儿吓得花容失色,平日里对自己宠溺骄纵的圣母今日为何变得如此严厉,莫不是跟这个宝贝有关?私盗本门至宝这么重的罪是随便往头上安的么?自己什么时候盗什么至宝了?是不是大师兄和秀安设下的圈套。自己又不想要那宝贝,何苦如此重责我,出离宫那晦气地方,苦寒难耐,分明就是个水牢,哪里是思过的地方。
饶是如此,她也不敢抗命,叩首道:“禀圣母,弟子谨遵谕令,定然悉心思过,不负圣母教诲。”
只见苍面口中念念有词,柏离和曦媚便僵了身体,一动也不能动,接着二人腾空而起,缓缓往那右边的洞口飞去。他俩飞到洞口,那洞门自己开了,待他们进去,那洞门自己又合上。进了洞,弯弯曲曲全是下坡,他俩一路腾空往前飘,七拐八拐飘了好久才到底。
洞底是一个两丈来宽,四五丈长的在山腹开凿出的大厅,借着中间的一豆灯光,能看见顶头的法座,法座前祭台上香炉烛台等一应俱全。祭台前的地上,粗陋的线条勾勒出诡异的图案,好像是一个法阵。
大厅两侧洞壁上各开了几个偏洞,洞口立着铁栅,铁栅上铆着用铁条勾勒的弯弯曲曲的咒符。他俩被分别投入两个洞中,铁栅关上,他俩才落地。
“春哥你怎得如此糊涂?”甫一落地,曦媚便嚷道,“你若出去,还可想法救我。便是你自己去了,不再回来,曦媚也不怨你,总好过现在。”
“曦媚因我陷此险境,我哪里有独自离开的道理?”柏离道,“我已求得那妖婆放你走,你也不走,岂不是更糊涂。”
“那不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总之在下不会抛下曦媚独自离开。”
曦媚心里是既喜又悲还难过,喜的是柏离如此待他,悲的是柏离要因他而死,难过的是越是这样她心里的心事就越不能对柏离讲。要是能问清楚他对我的心思便好了。可问清楚了,岂不是更麻烦?想着想着不禁哽咽起来。
柏离听她哭得伤心,便道:“曦媚你知道那铃铛是何物吗?”
曦媚想起那宝贝,顿时止了啼哭,道:“是何物?”
“我也不知道,从小就在我身上,本以为就是个稀松平常的东西而已。只是有时心慌,握在手里便不慌了。”
黑暗中传来一个声音道:“你俩能不能别吵了,扰人清梦,都到这里来了,还卿卿我我,本仙不能保证你俩会死一处,但定能保证一个比一个死得惨。”
柏离听这声音有点熟悉,问道:“可是墨池老先生?”
“你是谁?”墨池与柏离在同一侧,彼此看不见。“原来是你小子,”墨池道,“哈哈哈,活该啊活该。你放走了小妖物,害得本仙被关在这里,没成想你也来给本仙作伴了。”
柏离道:“在下当日无心之失,牵累了老先生,还请原谅。”
“原谅你怎样,不原谅怎样,到时候都是一死,不过你比我先死罢了。”
“为何?请老先生明示。”
“这还用问,被老妖婆关在这洞中的,将来都会被吸走元阳,变成一副枯骨。不过我比你有用,他们会多关几天。”
“老先生说得可是玉坛圣母?”
“还能有谁?”
“这玉坛圣母厉害么?什么来历?”
“你连这都不知道,还敢来这四象山玉坛峰?”
原来此峰叫玉坛峰,想必这就是那老妖婆名字的来历了。“在下误入此地,请老先生明示。”
“为什么要告诉你,你害本仙被关这里,还想听故事。不说了,本仙睡觉了,不许吵闹。”
柏离无言以对。他心中略微有些懊恼,自己才离了何家梁几日,便遭了难,恐是命不久矣。从得知自己的身世到现在身陷妖穴,不过短短几日的事情,所经历的转折却比过去十几年都多。
自己跟着砺仙道长学了些本事,但终究是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子弟,大半父亲会让自己娶了灵儿,生个一男半女,然后大半会上战场,若有命活着回来,便老老实实种自己的地,生自己的娃。
砺仙道长说破了自己的身世,一夜之间,自己便要背负起那么多的恩仇,还要去寻访自己都不知道长什么模样的父亲。自己这几日好不容易对这些变化稍稍适应了,做好了挑这副重担的准备,却又要成为妖怪修炼的材料了。
命运如此捉弄一个尚未成年的我,有什么意思?
刚才自己本有机会走的,自己为什么会留下来,将自己肩负的使命置于何地?若再给自己一次机会选择,自己会一走了之吗?应该还是选择留下,这恐怕就是师尊所说的“有所不为,有所必为”吧。
听着隔壁曦媚的低声啜泣,柏离心道,若自己选择离开,恐怕会后悔一辈子,一生都不能原谅自己,那副担子恐怕比现在背负的还要沉重。至少现在自己问心无愧。
他不说了,曦媚却开始抽噎,柏离刚要劝慰,听墨池道:“号什么丧啊,本仙要睡觉,没听见吗?”
曦媚道:“我义父昨天去世,做女儿的号几句丧,也是本分。小女子死到临头了,思前想后觉得自己命苦,哭两句也是人之常情。好不容易遇到个可靠的男人,想着这辈子或有了着落,没想到害他和自己一起死了,难道不该哭吗?”
柏离听他说到自己,夹杂了儿女之情,便道:“曦媚,是我害你陷入险境,不是你害我。若再有机会你自顾逃命,我俩便互不相欠了。”
“春哥,相信我,是我害了你。我…。”
“你俩有完没完?”墨池不耐烦道,“反正都要死了,谁害谁不一样吗?到时候黄泉路上有的是功夫,你们慢慢算也不迟。”
他这一叫,打断了曦媚的思绪。曦媚叹口气,究竟是自己过于自私懦弱,便对墨池道:“老先生反正睡不着,不如给春哥讲讲故事,否则我又要哭了。”她说着便又抽噎起来。
“我讲我讲,”墨池没好气的说,“现在的娃子一个比一个难缠。”
原来这四象山有四座山峰,分别是老鳌头,玉坛峰,璋壁峰,灵台峰。有四个妖怪划了界限领地各自占据一个山峰,又各有徒子徒孙若干。四妖修习的法门源出一脉又不尽相同,但其中最迅捷有效的方法便是取活人的元阳。
妖怪代代增长,众妖修炼时取的元阳多了,惹得人命官司就多了,有时附近人不够竟去周围村县捉人。捉得凡人多了,惊动了天界,天界便派人剿灭妖怪。可过不了多久,妖又会漫山遍野。
大约两千年前,仙界着龙曜十七观来收妖。眼看龙曜十七把这山里的妖怪几乎尽数剿灭了,当时玉龙观的持观天一道长却要众人停下。
他将剩下的妖怪聚集起来,立了章法,妖不可下山掳掠凡人,上了山的凡人进了划定的范围方可引诱,引到各个妖窝的方可施展法术。只要不犯这三条,龙曜便不干涉妖界的事情,也不阻止凡人上山。剩下的妖怪能够活命,自然愿意,答应了这个章法。
过了些年,众妖发现这章法还颇好,既免了天界来剿,又少了众妖间争夺地盘。于是这章法便从两千年前传到了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