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腿上鲜血再次渗出,已被染红的皮毛更加红了。
是自己所用方法不对还是自己功力不够?
“抱歉,抱歉!”柏离忙向那狐狸致歉,却见狐狸竟咬牙吃痛,没有发出声音,只是眼中的凄切增了一分,眼泪涌了出来。柏离想,这畜生果然能通人性,知道我在帮它?忙道:“看来用错了法子,让你吃了痛,实在抱歉。你先别急,等我想想别的法子。”
那狐狸听柏离跟它说话,竟咬牙将脑袋左右晃了几晃,又点了几下仿似是说:没有关系,不怪你。你再试试别的法子。
他琢磨了一会,突然想到砺仙道长曾给他说过,有些机关陷阱上会被施放一种叫做“唤灵符”的咒符,被施了这种咒符的机关陷阱,便如活了一般,能隐藏不见,能自行选择捕捉的目标,能让进了陷阱的目标法术全失,还能对攻击者作出反应。刚才自己施法驱魔,被这陷阱感应到,便扣紧了一环,算是回应。
被施放了“唤灵符”的机关陷阱,便有了灵性,可以看做是妖的一种,想到此处,柏离豁然开朗,从包袱里摸出一根红绦,绑在陷阱上,口中念起“太乙困妖诀”,红绦紧紧陷进陷阱之中。随着他念动口诀,红绦渐渐勒紧,只听“啪”得一声,陷阱竟被红绦勒断。
柏离甚是高兴,平生第一次施法成功。
那狐狸脱了陷阱,挣扎着站起,望着柏离,没有立刻跑开,也没有惊惧之态。柏离想它恐是受伤过重,从包袱里翻出金创药,这金创药是砺仙道长放进包袱里的,治疗刀剑之伤自是灵验,但不知对狐狸用有没有效果。
狐狸仿佛能明白柏离的心思一般,动也不动,任由柏离给他上药,包扎。柏离包扎完毕,对狐狸道:“包扎好了,赶紧逃命去吧。”说完不禁好笑,自己竟然跟个畜生说话。
狐狸点点头,仿似明白了他的意思,却没有跑开,拿额头在柏离腿上不停磨蹭。柏离见它如此乖巧,不禁用手抚着它的额头。狐狸被柏离抚摸,不再磨蹭,伏低了身子一动不动,仿似十分享受一般。柏离抚摸了一会,道:“赶紧逃命去吧,以后当心猎人的陷阱,咱们就此别过。”狐狸定定看着柏离,忽然朝他点了一下头,既像道谢,又像应了他的嘱咐,回头一瘸一拐地没入林中。
这狐狸颇具灵性,柏离想,可偏有人设了这唤灵陷阱,莫非有其中的缘由。
柏离想着回过头,刚走没多远,看到一老一少两个人从刚才的岔路口拐了进来。
小路到这池水边本是一条死路,等闲人不会到这边来,莫非和那陷阱有关?反正我放也放了,柏离想道此处,便迎面走了过去。
那老人一副方士打扮,头戴参云冠,身着紫色摄魂袍,脚踏归壤靴,缓缓而行。那少年做童子打扮,右手提一盏莲花灯,左手提着一串陷阱,随在老人身后。
双方一打照片,老人露出猜疑之色,不由加快脚步,同时一挥手,那童子向水池跑去。柏离见那老人须发皆白,面容却似童子一般,肌肤细嫩,面色红润,一看就是修行很高的样子。
柏离看到童子手中那串陷阱和方才的一模一样,便知道方才的陷阱是这老者所设。他们问起自己,自己该如何回答。自己若是矢口否认,这荒山野岭,又没有人证物证,他们也硬载不到自己头上。可自己刚刚步入江湖,万不可养成信口雌黄的毛病,如若连“光明磊落”四个字都做不到,岂不负了砺仙道长十几年的心血。
管他修行有多高,打不过我跑便是了。砺仙道长知道他年轻气盛,怕与人争执不知进退,曾反复叮嘱他这一不二法门。
双反错身而过,柏离行不多远,只听得后面童子喊道:“那少年,请留步。”
柏离回过身,看到那老者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朝自己走来,早没了刚才不急不缓的样子,那少年更是一脸惊慌跟在后面。
刚一站定,那老者便道:“少年,你是龙曜的什么人?”
“龙曜?不认识。”龙曜乃龙曜十七座道观的简称,这一点砺仙道长给柏离讲述时只是简单带过,所以柏离乍一听还以为是个人名。
“黄口小儿,竟敢扯谎,若你不是龙曜之人,怎会破我仙法放走那妖物?”
“什么妖物?老丈不要血口喷人,我们相逢陌路,你凭什么诬赖于我?”
“你刚才下去做什么了?”
“走错路了。”
“你可看到什么?”
“一只被陷阱夹住的狐狸。”
“那狐狸呢?”
“我放走了。”
老人不待柏离说完已是怒不可遏,从童子手中接过一段红绦,咬着牙,一字一顿地问道:“你可是用这红绦破了我的仙法?”
“是啊。”
“岂有此理!破我仙法,放走妖物,还要消遣本仙,看我如何收拾你。”老者说罢一挥手,那童子便冲过来,手里的莲花灯立刻成为一柄流星锤,梢头的铜莲花闪电般向柏离飞去。
来得正好,柏离学艺这么久,真正的实战这还是第一次,正好看看自己的本事到底如何。他早已将灰犀提在手中,看准铜莲花来的方向,一记“流星赶月”向铜莲花刺去。
只听得“叮”的一声,剑尖正好点中铜莲花,剑身被砸成一道弧形后立刻弹直,将铜莲花往少年面门弹去。少年手一摆,将铜莲花借着飞回的力道一荡,抡圆了朝柏离砸来。柏离闪身躲过,手中剑刺向少年,少年侧身一让,抬腿便踢。
两人过了十几招后,柏离感觉自己武功应在对方之上,只是自己好不容易遇到一次历练的机会,怎能轻易放过,不由得越打越有兴致。那少年虽感不支,却也不气馁,和柏离打了个有来有往。
“住手!”老者不知何时手上多了一柄拂尘,挥向柏离。这一拂尘竟将柏离四周都封死,他只好往后跳开。
“小子,你明明使得是玉龙观的‘天门剑法’,还敢否认?”
柏离听那老者识得自己剑法,不由一愣。
“你师父是玉龙观的哪个?”
柏离不知这老者是何来头,不敢贸然作答,道:“我师尊并非什么玉龙观中人。”
“不敢承认是吗?你玉龙观中弟子,竟与那妖物为伍,沆瀣一气,今天我定要将你拿住,向你师门要个说法。”
柏离道:“什么妖物?”
“你放走的什么妖物,你倒要来问我。”
莫非那狐狸是妖怪?是了,正因为是妖怪,才要用唤灵陷阱来捕捉,旁的陷阱怕是不顶用。可若是妖怪,那狐狸脱了陷阱怎么没有变化?
柏离稍一出神,那老者如闪电般一下子逼近,没等他反应过来,已伸出手握住他的手腕。柏离想要挣脱,不料这老者力道奇大,竟然根本无法挣开。
这老者到底是何人,他抓住自己意欲何为?莫非真如他所说找什么师门要什么说法。
柏离正思虑间,只听林中远远传来一个苍老妇人的声音道:“墨池,你要的妖物来了,你何不自己来取?”
老者听到这声音立时神色剧变,拉了柏离便走。
原来这老者叫墨池,看样子非常忌惮来的这老妇人。
“墨池老儿,你莫不是要跑?你用那歹毒陷阱害我门人,现在想走,哪有那么容易。”
墨池一提气,朗声道:“老妖婆,你道本仙怕你不成?今天就让本仙将你洞中一众妖孽尽数降服。”这声音远远传出去,在山林间不停回荡。
墨池话喊得硬气,脚底下却未停歇,已走出好大一截。
“哈哈哈哈,你这小老儿吹大气的修为倒是不低,老身这就来给你治治这爱说大话的毛病。”
“罢了,罢了。”墨池听那妇人的声音越来越近,哪里还敢耽搁,一把推开柏离道:“小子,看你师门份上告诉你,想活命就赶紧走。”他说完不等柏离回答,带着童子飞快向山下奔去。
柏离见那墨池如此惧怕来者,看来来者定非易与之辈。看来此处不宜久留,自己在此处耽误了怕已有大半个时辰,还是尽快赶到甘泉驿是正事。
柏离提气发力,往山上奔去。
柏离奔了大半个时辰,已行到山顶。
说是山顶,其实就是连接两座山峰的山岭坳口的最高处,即便如此,此处视野也甚是开阔。
这四象山有四座大小高低所差无几的山峰,故称四象山。
四象山本为圣雪山余脉,从圣雪山延伸出向东北蜿蜒延伸出六百余里直到禄江口。
柏离此时所立之处,向北望去,隐约可见高耸的四象山最后一峰老鳌头,巍峨险峻直插云端。向东望去,是禄江折向东方后,渐渐没入一望无际的禄江平原。向西南望去,飘渺的玉坛峰后是四象山延绵无尽的山势,一直消失在天际。向西望去,隐隐可见安平府的城廓。
柏离取出干粮,胡乱啃几口,时候已经不早,也顾不上痴迷于这高处无限的美景,向山下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