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月当空,月圆之夜,并不是每个人都喜欢这样的夜晚的,比如说苏不患,比如说苏睿,比如说观止,更比如说我们的苏璟,记忆里每个月的月圆之夜都是寒澈冰骨的日子,从出生的时候起,那时候小,每到这样的日子,都是母亲贴身为自己止冷,时日长久,母亲慢慢熬出了病症,最后离他而去,撵走了所有伺候自己的小厮丫头,独独留下了观止陪伴自己,只是今日不知为什么看着眼前有些泪眼朦胧的观止,还是忍不住撵了他出去,虽然会让父亲担心的,但是他感觉今天即使没有桃花酿,他依然能够坚挺的活下来,因为今天只是觉得冷澈入骨,并未入心,手心里的玉佩还在一阵阵的散发着热芒,苏璟想一切是不是已经往好的方向发展了呢?今天是一个很特殊日子,以往十八年来唯一一天轻松应对的日子。
今夜依旧是红豆在火海里浴火焚心的日子,身边没有了暗黑和酒香的陪伴,内心充斥着不安、烦躁……为什么没来,他们怎么会不来呢?红豆无法给予自己答案,只有熬过这个夜晚,就会好了,一切就会好了,暗黑和酒香不在,寒冰玉佩是红豆心里的唯一的依托,那是母亲以命相博换取回来为自己保命的唯一的遗物。
月移中空,火焰如焚,寒冰裂心,此时,就在苏京城的上空火为红色掩映如火凤漫天飞舞,冰为蓝如苍穹长龙漫游天际,银宇浩荡,天降奇相,引得人人争相抬头仰望。
冰海玉佩,火玉玉佩自行护主,引得灵力激荡,天降异象引得四方人动,八方来人,多少人影攒动,却无一人能入璟苑半步。
冰海玉佩、火玉玉佩两玉佩相辅相成,一冰一火一阴一阳灵力自行运转同时入驻,将璟苑护持的水火难已侵入。
天,微明时,月影隐入,旭日东升。苏京城府衙重兵把守,连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拒接拜帖拒绝会客,直至三日后,守候在苏京城府衙的人潮渐渐散去,苏京城府衙依然重兵重重。
晨曦未露的的时候,灵力渐渐薄弱的时候,暗黑、酒香便已经遁入璟苑,进去了红豆所居的客居,入目所及的是汗水湿透衣襟,一身疲惫昏睡在地的红豆。
苏不患带领着苏睿、观止闯入璟苑的时候,看到的却是另一番景象,苏璟依旧盘膝坐于地上,双手合十吞吞吐吐间灵力如同呼吸一般,部分灵力进入苏璟体内,余下的再被吐纳出来,有节有序,井然不乱。
苏不患呆愣一下,这是这么多年来头一次出现的安稳状态,有些发呆,待到醒悟过来,急忙的,一手拽着苏睿,一手拽着观止,迈着大步向璟苑外走去,边走边小声吩咐道:“观止,去预备洗澡水等候璟儿醒来,睿儿,去吩咐厨房准备温软的食物,放在火炉上温着……”
饭热了一次又一次,水温了一次有一次,苏璟依旧在吐纳固心,不曾醒来,身在客居的被酒香换置了新衣的红豆依然在昏睡,只是由着璟苑苏璟所在书房飘来的似有若无的灵力随着红豆的呼吸被引纳入体内,而守护一旁的焦急不已的暗黑和酒香浑然未觉。
三天就这样过去了,天下间纷纷扰扰的谣言四起,那冰龙那火凤成就了一匹江湖术士的茶楼说书者的谈资。
某术士云:“神龙见,帝皇将现,火凤在,皇后归位。”
某术士云:“天下归一,龙现凤随。”
某术士再云:“天降神龙,弦而易章,泽换帝王家。”
……
谣言惑众的苏京城刹那间成了天下英雄云集之地。客栈爆满,说的是冰龙火凤,酒馆爆满,说的是冰龙火凤,大街上走来走去的人嘴里说的还是冰龙火凤……
苏京城即将淹没在一片谣言之中……
苏不患一夜之间白了发,苏璟一如昨日一般,苏京城内最好的大夫,甚至是流浪街头的术士,都被强行拉进府里来诊脉,来的都摇摇头走了,临走说了一句话,在下无能为力,强行拉来的还是摇着头叹息一声走了,临走还是那句话:在下无能为力……
一夕间,苏京城乘客天下众矢之的,云集的侠客也好,客商也好,闲散之士也罢,如何摆脱这困局,成了首要之事。
苏不患困顿也好,愁闷苦恼也罢,冥思苦想之际,苏不患突然想起一年前云游天下的僧人空空云游至此,留下一句话:游龙戏凤锦囊解惑,当一个锦囊。如今留言已经被证实:昨日苏璟也确如空空大师所言,带回一哑女……那锦囊里会不会就是解决当下困顿之局的办法,站在璟苑院里的苏不患兴冲冲的冲回自己的书房,去寻那一道锦囊妙计。
第二天,苏京城大街小巷贴满布告。告示云:“苏京城城主苏不患之子——苏府二公子苏璟,昨日受其冰龙火凤连累,因惊吓过度,导致旧病复发,现寻一年龄满十八岁,生辰为八月十五的女子为正妻,明媒正娶……”
街头巷尾议论又起,当然这里毕竟是苏京城,是苏不患管辖的地界,大声说话的没有,小声议论的很多,比如说——这不就是冲喜麽,给一病秧子当正妻,说的好听,万一呢……怎么办?
再比如——谁能拿自己的亲闺女去冲喜,生死不论,一个病秧子和守活寡有啥区别……
时隔三日,布告再换。布告云:今已寻获女子一名,欲与三日后举行婚配仪式,因着事出仓促,请帖无法送出,但请三日后,苏京城父老乡亲能来饮一杯水酒,以示恭贺。
布告下方印签:苏京城城主苏不患。
往日里,宁静如波,一日里也不会有半个人影出现在客居里,今儿倒是奇怪得很,大清早的,人是一个接着一个的出现。
最早出现的是观止,送来一身红艳艳的充满着喜气的衣服,酒香见了,撇了撇嘴,好难看的颜色;
不一会儿,叹为送来一套黄金做的头面,暗黑瞧了一鼻子,好俗气的东西;
第三次出现在这里的是两个丫头,这次看着还不是特别的丑,酒香和暗黑一同点头……
可是那两丫头进来之后,便手指轻柔的为自家小姐换了那套很难看的红艳艳的衣服,带上了那充满土豪气质的黄金的时候,暗黑和酒香彻底懵了,二人这才意识到那套红艳艳的大俗的衣服是人间百姓百年好合缔结同心时女子所穿的新嫁衣。
同时出现在两人心底的问题是,他们要把红豆嫁给谁?在此情形下,酒香只能继续做石头,装聋作哑,暗黑躲在床底下,唉声叹气。
两人心里同时感叹,一旦等到红豆同志清醒,他们就会会被扒皮的……
琢磨了良久,趴在床底下的暗黑已秘传之语对着同样变回石头模样的酒香说道:“既然他们想把主子嫁掉,总是要有原由的,红豆现在不会有什么危险,你且随我去府外看他一看,或许能打探出什么消息……”
前几日重重重兵把守的苏京城已成为过去,今日的苏京城的府衙外,已是张彩结彩,充满喜气的大红灯笼高高悬挂,大红的绸子铺天盖地的铺满了府衙内外,人群里不时爆发出欢快的笑声。几日前,还被层层隔绝在外的打探之人今日不但可以光明正大的打探,还有免费的喜宴可吃有免费喜酒可喝。
免收贺礼,只为祈福……暗黑和酒香溜到府衙门口的时候,满心满眼听到的看到的就是这些议论声,脚下脚步不停,随着人群向着府衙后院,苏不患的宅园走去,同时心里也明白了拿红豆冲喜的竟然是红豆名义上的未婚夫。
观止代替主子苏璟现在门口迎客,看到身着灰白色衣衫的‘余香’小酒馆的老板娘,心下一惊,下意识的就拦住了酒香,谁知酒香却大着胆子上前一步,冷冽着声音问道:“苏城主为苏二公子办的喜宴,怎么还要撵客?我们兄妹二人可是地地道道的娘家人……”嘴里说笑着,手里拉了拉站在一旁抿嘴微笑不语的暗黑。
“这位小哥儿,我家这丫头,脾气冲,说话直来直去,您别介意,都是被他家小姐惯的,您多担待,如有什么不恭,给小哥赔礼了……”暗黑恭敬施礼,并言道。
暗黑这番话说的委婉又客气,明面上既赔了礼,又找到了借口可以光明正大的理由出去见见红豆,人多众广,由不得观止说出拒绝的话来,怎么也不能不由着娘家人看看新嫁娘的吧。
观止顿时哑口无言,心里是要多憋屈有多憋屈,刚刚城主苏不患还千叮咛万嘱咐,不能由着陌生人去往后院,客人留着前院观礼就好,苏宅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可以进去的。
观止明确的知道苏二公子苏璟的新娘子是从哪儿来的,如今也说不出来拒绝的理由,只能由着苏璟另一个随侍叹为留在门口迎客,亲自带着暗黑、酒香往璟苑方向走去。
观止是胆战心惊的领着暗黑、酒香向璟苑走去,他怕啊,怕被城主逮住,怕城主的脾气,怕挨骂……
可是,事实上往往是你怕什么他就来什么。前面人影一闪,苏不患高高大大的身影由着璟苑的方向正迎着观止一步一步走了过来,躲是躲不掉了,观止只有硬着头皮继续领着暗黑二人向前走。
苏璟直至如今依然昏睡不醒,苏不患心里忧心不已,虽然从大书房拿来的锦囊上得来了锦囊妙计,可是心里还是担忧的很,趁着前院由着苏睿看顾,便跑去璟苑瞧了瞧还在昏睡的儿子,看着一会儿躺在床上昏睡不醒苏璟,便唉声叹气的回转前院迎客,行至璟苑拐角处,就看见苏璟的贴身随侍观止鬼鬼祟祟的往璟苑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两个陌生人。便站在那里不再前行,直接阻住了观止前行的路。
苏不患站在那里阻住了去路,观止只能认怂,放低了声音解释道:“城主,他们说他们是红豆姑娘的娘家人,小人是带着他二人前来寻找城主,请城主确认他二人身份的。”说到这里,观止不禁为自己的聪明才智竖起了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