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远处看,阴沉沉的天空下有条与乌云同色的溪流正围绕着小镇缓缓流淌,它的河岸两边光秃秃的,连一株水草的影子都见不着。
芬里尔的马车经过溪流,那小镇便近在眼前了。
“河道里没有水草,周边的树林也是光秃秃的一片。好嘛,看来这个镇子也完了。”芬里尔说。
小镇的石墙看起来年久失修,破破烂烂的城门半掩着。
“你要小心点了,注意四周,特别上两边的房顶上。”在马车进入小镇后,芬里尔回头对小盲女说,可说完他就想拍自己脑子一掌,她是盲女啊。
“我会用耳朵听的。”小盲女回答他,“我现在只能听见风的声音,这里很安静。”
车轮咯吱咯吱的作响,可周围却死一般的寂静。道路两边偶尔会出现几具尸骨,皮肉都被刮了干净,仅剩下一副可怜的骨架躺倒在地上。而在经过小镇的梅菈坟场时,芬里尔又看见许多的坟墓都被挖开了。至于泥土里面的尸体?还是不要去想它们的下场比较好。
看起来坟场成了他们最后的食堂?芬里尔完全不打算将眼前看到的一切说给小盲女听。
他光是告诉小盲女,道路上有被饿死的人,仅此而已。这就足以令小盲女悲伤地双手合十祈祷了。
前面是曾经的小镇广场和市集,中心处有一口水井,只不过芬里尔没敢朝里面看,便匆匆离开了。
“这个镇子里看起来不会有活人了。”芬里尔停下马车,他抬头看了看天空中隐约出现的星辰。“我们先在镇子上过一晚吧,找家被废弃的酒馆……嘿,前面好像有座教堂。”
芬里尔忽然发现在远处的田野上有一座圣灵教堂孤零零地建立着,他立即回头告诉小盲女。
“先生,能帮我看看是哪一位圣灵的教堂吗?”小盲女似乎也终于高兴了一些,她问。
“嗯……女的,怀里抱着孩子,她的脑袋不见了,但手里好像还拿着像稻草一样的东西。”芬里尔看着那屹立在教堂门口的圣灵雕像,模模糊糊地回答。
“是玛拉!是玛拉女士的教堂!”小盲女喊到,“先生,我们去那里过夜吧。”
“在哪都一样。”芬里尔表示无所谓。
于是,芬里尔又驾驭着马车到教堂周边,随后他勒停马车,下来,将马匹脖子上的套绳卸下,最后将这四匹好马在一颗歪脖子上栓紧了。随后他扶着小盲女下马车,走到教堂的大门前,将手按在了门板上……他没有着急推开。
“里面有人的声音。”小盲女扯了扯他的衣角说。
“我知道,你站到一边去,让我瞧瞧有谁比我们先到这了。”芬里尔戴上伊凡士兵的圆锥形头盔,并且拔出了腰间长剑。
他将侧身抵在门边,用力一推……
……只见,一大群犹如骷髅般的男人拥挤在教堂的角落中,他们面带饥色,皮肤苍白,一双发绿的眼瞳齐齐盯着推门进来的芬里尔!
“草,是他妈的一群饿鬼!”芬里尔转身便想带着小盲女离开。
但他前脚刚离开教堂,那群被饥饿折磨得完全发了疯的人就像群被惊动的马蜂般冲了上来。他们中有一些径直朝芬里尔扑来,有一些向小盲女以及停在树边的马匹跑去。就好像在他们的眼中无论是人类还是动物,都与食物无异。
“跑!”芬里尔朝小盲女大喊一声,便无暇他顾,手起刀落接连砍倒了数个饥民。
然而这些饿疯了的人一开始似乎完全忘记了恐惧为何物,他们全然不顾芬里尔手上寒光闪烁的长剑,仅靠牙齿与如柴般的手臂便想要束缚住芬里尔的行动。直到芬里尔用长剑砍下了他们手臂,又一连捅穿了几个人的肚子,让血液流满教堂的地面后,围绕在他周围的饥民才惶恐地逃离。
接着,芬里尔又看见另一边正在撕扯小盲女的几个饥民,于是他冲了过去,又干净利落地砍下了几颗头颅,这些饥民才算是逃了个干净。
“你怎么样?”他收剑入鞘,蹲在地上扶起小盲女。
“我能感受到,他们的饥饿……就在他们咬我的时候,真的,好疼。”被扶起时,小盲女对着他呢喃。她抬起了手臂,只见那白皙的皮肤上尽是血淋淋的伤口,就连她的脖子,肩膀,也到处都是牙齿与爪子留下的血痕。
“他们的牙齿再怎么锋利,也没有我的强吧,你应该习惯了才对。”芬里尔将她抱起来,走向倒在地上的马车,“那些家伙抢走了我们几乎所有的粮食,还好他们没来得及动那几匹马。”
“那不一样,你咬我的时候,没有饥饿……也不是很疼,只是像,只是像被火烧着了。”小盲女说,她的声音轻微得像虫吟。
芬里尔将倾倒的马车扶正,然后才发现里面原本装着的粮食都被抢了个干净,就剩下一堆没用的军需物资。算了吧,反正也是这从约翰那队伊凡士兵手里抢来的,没了就没了,芬里尔无所谓地想。
小盲女一瘸一拐地站起身来,身上的伤口已经止血,她看向那座破败的玛拉教堂。圣灵雕像的头颅已经不知去向,原本应该种满花草的祭坛周围只剩下黑褐色的泥土,而大门,地面,则到处都流淌着鲜血。
“要不我们换个别处休息吧,我脑子里的那家伙今天很平静。”芬里尔提议道。
但他却看见小盲女一言不发地朝着教堂走去,所以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也跟了上去。
再次推开教堂的大门,一股子腐烂血腥的臭气扑面而来。只见在教堂里,原本用于祈祷的桌椅上摆满了被剃干净的骸骨,什么样的,动物的,人的。
“他们肯定在用利用这间教堂,来埋伏杀害过往的行人。想想吧,几个毫无防备的旅人在经过一座丰收女士的教堂时,想要到里面休息,过上一夜,谁知刚打开门!”芬里尔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就看见一大群发了疯的饥民朝他们冲来,就像是分食兔子一样将他们给活活撕碎!”
“他们肯定成功过,而且还不止一次。”他看着遍地的尸骨说。
“无论是谁都不应该在丰收女士的殿堂里忍受饥饿,哪怕是异教徒。”小盲女在地上跪下,丝毫不顾满地的血污。她面朝圣灵的画像,闭眼喃喃。
“那还不简单?”芬里尔踢开一个碍事的光脑袋,“让你的圣座在每所玛拉教堂外都安排十来个佩剑守卫不就行了,包管没有哪个饥民敢于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