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莎莉娅下意识地抬起手臂捂住耳朵,“该死。”她的声音是被挤出喉咙的,微弱得犹如低语。
沼泽地龙迈动四肢,在芦苇丛中如闪电般快速地爬行着,全然不似它先前那副缓慢地样子。
莱莎莉娅持起弯刀,向它冲去,但却扑了个空。“好快!”
它围绕着莱莎莉娅,速度快得惊人,在四周不断穿梭,像是在寻找着破绽。忽然,它停住了脚步,再次嚎叫了起来。只见两只带有薄膜的翅膀从它的背部伸展而出。
它拍打着翅膀,飞翔到了半空中!用一双滚动的竖瞳紧盯着莱莎莉娅!
“该死!你不是说它是地龙吗!’莱莎莉娅大喊。
“地龙也是龙,是龙就会飞!”莲诺尔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
沼泽飞龙扭动脖子,猛地向她俯冲而来。它的翅膀席卷空气,裹挟着一股浓郁的腥臭。
莱莎莉娅仅来得及抬头望它一眼,迅速压低身体,飞快地朝一旁滚去,堪堪躲过了它的利爪。但沼地飞龙锋利的爪子仍带走了她几缕银发。
她依旧放低身体,双手握住银月弯刀的刀柄与刀刃,将弯刀横在眼前。耳边传来沼地飞龙不停的嘶吼,一次比一次要更加尖锐,让她感到一阵眩晕感涌上脑海。但她仍不敢放松半点警惕,她的眼睛紧紧跟随着天空中盘旋的沼地飞龙,时刻准备迎接沼地飞龙下一次的进攻。
它要敢再来,我一定砍下它半截爪子。莱莎莉娅咬紧牙关,强迫自己冷静。
心脏在胸口中仿佛要迸裂开来一般地跳动着。这些年来,她在吕锡安信天翁港的豪宅中享受太久的安宁生活,以至于无论是战斗时的技巧还是意志都出现了明显的退步。和平如水,腐蚀钢铁,莱莎莉娅呢喃。
沼地飞龙像是已经按奈不住暴躁的性子,它愤怒地拍打翅膀,在空中最后盘旋半圈后,它伸出利爪,露出獠牙,准备再度发起俯冲。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莱莎莉娅看见另一个影子缓慢地自芦苇丛的另一边走了过来,而后迅速拉开了手里的一件武器,莱莎莉娅确信那是一把长弓。沼地飞龙似乎并没有发现他,它猩红的舌头依然指着莱莎莉娅,所以当它柔软的腹部被一支颤动的羽箭洞穿时,它毫无抵抗地便从天空中摔落了下来。
沼地飞龙落进了水潭里,准备去跟淹死的白塔马待在一起,它激起的水浪变成了雨溅洒在她的脸上。
不,好像随着沼地飞龙的死去,雨真的下了起来。
来人将长弓背在身后,手里没有握着任何武器,只有一柄短刀被插在腰间的刀鞘里。他一副猎人的模样,看上去大概三十余岁,披散着头发。可以看见几张野兽的毛皮挂在他的肩膀上,其中有狼,狐狸,乃至其他什么不知名的动物。
莲诺尔从他的右手边出现,随后朝莱莎莉娅跑了过来。
“谢谢。”莱莎莉娅轻声对他说,但并未完全放松警惕。
“哦,不用谢,我已经跟了这家伙很久了。”那人看向莱莎莉娅,“我反倒是要谢谢你,美丽的女士,替我拖住了它,好让我能够一箭射穿它的肚皮。我叫史提夫·康恩,姑且算是一名爵士吧。”
这是一位正派人?莱莎莉娅听着他彬彬有礼的自述,不过正派人会穿着这副模样在出来打猎吗?
说到打猎,莱莎莉娅忽然想起自己在萨利克领生活的日子,那些黑森林诸侯们最喜欢的便是在晴天里,骑着高头大马,身穿最上乘的板链盔甲追逐林间的野猪和梅花鹿。他们有时还会将死去猎物的幼崽抓来送给正在城堡里开茶话会的贵族妇女们。
“我是清流城的莱莎莉娅,圣灵教的信仰骑士,她叫费连·莲诺尔,是我的侍从。再次感谢您的及时救助,史提夫爵士。”莱莎莉娅缓缓收回弯刀。
“圣灵教的女骑士?天主在上。你们怎么会到这种偏僻的野地上来?”史提夫蹲在潭水旁,像是在思索着该如何把沼地飞龙的尸体搬出水潭。“我的话,这附近的居民都说有怪物出现在这里。天哪,世代耕种的田地都被洪水吞没了,穷人们强壮的儿子外出打猎,讨饭,却一去不复返。富人也就靠着几只羊生活,可圈子里的羊又总是莫名其妙地消失……他们就一直这样对驻守在村子里的将军说啊,说个没完。但是将军前两天又都带着士兵走了,所以他们就只能找上了我,一个还算有点本事的猎人。”
“怪物?”史提夫说了一大堆,莱莎莉娅只听见了其中的一点。
为了报答救助之恩,莱莎莉娅卸下了盔甲,并将它们都交给莲诺尔保管,随后下水和史提夫一起将沉在水底的沼地飞龙尸体给抬了出来。好在水潭只是浑浊,并没有想象中那样深。
“是的,那些泥腿子们说的神乎其神,什么怪物在月夜下出没,像人一样奔跑但却有着狼的脑袋,皮毛还能够倒映月光。我想这都是他们编出来吓唬孩子的,偷奶羊和袭击他们儿子的罪魁祸首就是这玩意。”史提夫拔出匕首,用刀背敲了敲沼地飞龙的脑袋。
紧接着他将匕首从沼地飞龙的嘴巴下方刺入,刀刃来回切割,像切开硬石板那般艰难地划开它背部的外皮与骨骼,最终耗时良久才割下了飞龙那足有三倍人头大小的脑袋。
期间,莱莎莉娅紧张地告诉他,那些居民说的都是真的,狼首人身的怪物真实存在,它还袭击了商队,掳走了圣灵教修女。而自己到这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到那头怪兽,将它击杀并救回修女。
“我与那头怪兽搏斗过,它至少受伤了!”莱莎莉娅握住弯刀说,“我的刀刃所留下的伤口难以愈合,而我们先前正是一路追寻着它的血迹,只不过我的马似乎是受惊了,才会一路跑到这里来。”
“哦?你确定说的是真的?如果真正的怪物没有死,那我也不能置之不理呢,毕竟是收了农民们给的钱。”史提夫将沼地飞龙的脑袋绑到了身后,看起来就像是背了个时髦的包。
他抬头看了眼被乌云遮蔽的天空,挥手抹去了脸上的雨滴,“那么,你们原本想要怎么走,那头怪物的血迹延伸到了哪里?”
莲诺尔站出来,指着比她还要高出一个头芦苇丛,实际上那个方向。“它跑去了那边的树林里。”
史提夫朝她指的方向望了一眼,“小姑娘,你说的是回音河流过的那片榕树林吗?那你们可偏离得太远了,在道路被雨水淹没的情况下,想要从这步行要走到回音河边至少要走两天。”
“两天!那我们得尽快出发了。”莱莎莉娅一听,着急着拉上莲诺尔便想离开。
吓得史提夫出手立马拦在了她们面前,“现在还下着雨呢,你们怎么走?这小姑娘身上还都是没有愈合的伤口,不干净的雨会让伤口发炎的。倒不如先你们和我一起回村子里吧,把这头沼地飞龙给处理了,我马厩里还有两匹马,等天晴了骑上马再走。这样还更快一些。”
还要等到天晴?莱莎莉雅低头看了一眼莲诺尔,她的脸颊红扑扑的,是一种病态的潮红。要让这个小雌蛇拖着这么一副虚弱的身体赶路确实是太残忍了但是,戴娜说不定现在比她还要危险!戴娜是最重要的!
“那就让她跟着你回去吧。”莱莎莉娅坚定地说,她收回放在莲诺尔肩上的手,只身朝榕树林的方向走去。
但她刚走没两步,就觉得腿脚一阵发软,差一点就要跪倒在地面上,同时一股致死般的饥饿感突然涌上脑海。而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自从昨晚遭到怪兽袭击以后,就什么东西都没有吃过,再加上两场激烈的战斗,身体撑到现在恐怕已经达到了极限。
史提夫见状,先赶了上来,莲诺尔跑得没他快。她感受到史提夫伸来搀扶的手,让她想起了今天清晨埃里克的那双手。但我现在可没有那么虚弱!她甩开史提夫,倔强地不让自己倒下。
“骑士大人,你走不了多远就会没命的!”史提夫皱着眉说,“别说那个怪物了,随便一只路过的野狼都能至您于死地。这样的话即便您找到那个怪物又能怎么样呢?只不过是去送死罢了!”
“芦苇们都在笑您,莱莎莉娅大人!”莲诺尔也劝诫她。
“这都跟你们没关系!”莱莎莉娅猛地回过头,瞪着他们俩,“我一个人也能行!我是星与月的骑士,我一个人也……可以的……”
莱莎莉娅呢喃着,双眼一闭,晕倒在芦苇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