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回
浮影山国军剿匪
观音岭王府树敌
却说肖娴回独龙后,不久便收到柳云梦指示:务必尽量引开国军对金牛寨的注意力!肖娴认为,唯一能引开国军注意力的,只有地下党那群乌合之众。她早听说同庆有他们的窝点,但这窝点非常隐蔽,非什么团伙组织,对外亦十分低调,简直与一般平民宅居无异。
与此同时,黄政奎同样接到国军旅部的“圣旨”――令其探明西区及浮影山一带地下党的活动情况。黄政奎自知这把年纪有心无力,为了应付,随便点了几个地方,其中竟包括了金牛寨和宁岭村。肖娴得知后大骂:“你真是老糊涂虫!金牛寨是公开的民间组织,虽然曾是土匪窝,而今早已脱胎换骨,是名副其实的抗日锄奸团体,岂能归于共党之列?真是自作聪明!”黄政奎无意冒犯了美人,忙道:“这不在征求你的意见嘛!”肖娴道:“除了金牛寨,其它随你上报!”黄政奎道:“此事我也不想插手,干脆一概交予你?”肖娴反而高兴了:“好啊,你一边闲去!”
浮影山就在云岭至独龙一线的西北一带,相距二者不足十里,山脉呈西南至东北走向,绵亘数十里,属莲花山脉分支,山势峥嵘,故仍属大山脉系列。肖娴亲临浮影山,游山玩水,权当消遣,一个拥有天姿国色的大姑娘,习惯于独来独往,却从不惧怕什么山贼土匪,足见胆量非凡。至山脚下,见有村民放牧于山坡上,肖娴上前探问:“请问这位大哥,这山上不是常闹土匪么,你也敢放牲口上山?”那人道:“鬼子走了,山上已很安全,这里没有土匪,只有闹革命的人,他们不抢老百姓的东西。”肖娴道:“闹革命的人?都是些什么人?”那人道:“我也不太清楚,没见过,只听说游隐于浮影山一带。”肖娴猜测,这些所谓闹革命的人,肯定就是地下党!她觉得虽然无法亲眼捕捉到这些人,但能从附近村民口中了解,亦已不枉此行。
肖娴按辔徐行于山壑间,逢人则问,经过数日探查,她已确信浮影山上麇集匪羽,于是草拟一份报告,直打进国军旅部。
国军旅部接到独龙方面的报告,果然转移了对金牛寨的注意力,遂将矛头指向浮影山。经过一段时间摸查,派出去的三个侦察小分队发回大致相同的情报:地下党活动于浮影山一带,影响力涉及独龙,同庆,云岭和宁岭,乃至沙海一带广大地区,武装力量不容小觑。那可是块触之即疼的隐形毒瘤!国军旅部不敢轻视,于是派出一个团的兵力进山搜剿。
国军团部悄悄进驻浮影山,于山脚处安帐扎营。营帐内,团长摆出地图作分析:“匪徒久居山上,各处地形尽皆谙熟,这方面国军不及其优势,为了一网打尽,我们得采取大包围之策,逐步压缩,将匪徒挤于一团!”遂命道:“一营负责山上搜索,目的是将匪徒赶下山来。二营,三营负责镇守浮影山两侧,兼辅助搜索,以防敌人于两端逃跑。四营,五营分于山下两侧待候,遇敌即歼!”部署完毕,各营迅速行动。
一营沿山道迤逦而上,至半山,山道突然中断,四往无路,营长命队伍绕山平行至背面,但见谷底幽深,溪流淙淙,对面的大山异常险峻,更是无路可循。队伍继续绕山平向爬行,约半里余,忽见前面不远处有帐篷隐于绿林中,细察后,发现只有一处,队伍迅速向目标冲去。帐内并无人,也无其它物品,很显然,这是一个哨所。一营长道:“大家注意了,匪徒可能已发现我们!”遂命队伍摸索前进。再进半里余,山体变得奇陡,林木茂密,根本无法通过。队伍再难平行,只好沿坡直上,半个时辰功夫,众人上到山顶上,再见一帐,同样无人。阳春三月的山顶,举目一片碧翠,南风拂来,醉意袭人,众人已显倦态,一营长道:“大家稍作休息,一刻钟后继续往西南方向前进!”
二营由东北侧登山,呈线型纵向深入,两个排兵力镇守山口处,其余继续挺进,迂至山后侧搜索,方向直指一营。此营所到之处,尽是荒草之地,间杂奇形怪状的山石,一不小心,随时会碰撞到隐于荒丛中的利石。一名士兵因惊恐导致撞石,脚踝骨折,被人抬下山去。二营长埋怨道:“奶奶的!团长根本不了解地形,让我们来这连老鼠都不敢到的地方!”上至一小山头,二营长令队伍就地驻守。
三营距二营约有四里之遥,于西南侧登山。此地常有百姓出入,三营长逢人便道:“乡亲们,国军正在剿匪,你等速速下山去!”闻者不敢久留,直奔山下。山路虽陡,但可通达山顶,队伍留一部分守于山脚处,余部计划登至山顶,从后面右绕,与一营会合。而尚未到达山顶处,忽见左侧山腰处有一片营帐,三营长立即命令改变方向,往左侧山腰进发。待众人靠近营帐,却发现异常平静,也不见有人站守。三营长叹息道:“来晚了,匪徒已逃!”于是命人前去探个究竟。两人摸至帐外,一人掩护,一人踢帐而入,但见帐内空空如也。大队迅速而至,经察看分析,三营长料想匪徒尚在山上,遂命队伍继续向周边搜索。
居高望远的一营也发现了三营的情况,迅速往西南方向下山,几经艰苦摸爬,半个时辰后两营于左侧山头会合。三营长道:“不到两个时辰天就黑了,那时将对匪徒十分有利,故天黑前搜不到匪徒,我们必须下山!”一营长道:“匪徒弃帐而逃,想必不会再回来,当务之急,必须找到匪徒逃跑的方向!”二人展开地图,一营长疑道:“匪徒会否从后面的大山逃出去?”三营长道:“浮影山为一列山脉,相对独立,与后面的大山隔着涧溪,涧谷内荒不可测,对面是悬崖峭壁,估计这群土匪不轻易选择此方向。”一营长道:“东近凤栖山,虽相距不足十里,但四营五营守于山下,应该也不会选择此向。”三营长道:“很难说,也许会选择云岭而逃!当然,若匪徒选择凤栖山,那是最好不过了,如此弹丸土坡,无异于自投罗网!好了,我们的方向就是西南方,继续沿山脉纵向搜捕!”
前进数里,两营队伍发现了敌人的蛛丝马迹,证明了追捕方向是正确的。攀爬十几里的山路,不少官兵的鞋子也被磨破。眼看暮色将至,一营长令队伍暂停,便取来地图重新查看,发现已接近浮影山脉尾段,遂命人去通知四营,让四营紧急奔赴贵城城区以北三十里处,以堵住匪徒进入贵城县城。三营长道:“不会吧?匪徒能跑那么快?”一营长道:“当然不可能跑那么快,但是让他们下了山再追剿,恐怕就来不及了!兄弟们,继续追!”
再进二里,天已黑下来。白天尚且难爬,夜里更加寸步难行,遇到林木繁密之处,简直难辨东南西北!一营长令人打开电筒继续搜索。而此时发出的光亮,正好暴露了国军的位置,两营百余官兵已不知不觉撞向对方的枪口。前面突然响起枪声,一营长大惊,见人返报:“营长,前面遇上匪徒阻击!”一营长令道:“全部熄灭光火,马上开战!”山上一片漆黑,双方均凭感觉对杀,一时枪声大作,夜鸟惊飞。从地形上看,国军营队处于劣势,对方居高临下。三营长道:“如此战下去,我们定要吃亏!一营长,我三营在此与敌人纠缠住,你们立刻上山从背后袭击匪徒!”一营长道:“不行!我们一不熟悉山上情况,二不了解敌人众寡,而且还是晚上,只能先拖延住对方,待援军到来再说!”于是遣人返回总部通报。
双方盲目的打了一阵子,山上的枪声戛然而止,双方的距离其实很近,但借助林木的掩护,皆讨不到对方丝毫便宜。突然,山上射下一道强光,接着又是一阵枪声,国军虽有防备,却也暴露不少,好在对方并未攻打下来,似乎仅是造些声势,而后又平静下来。僵持至二更末,通报的人返回报道:“营长,团座命令我们撤退山下!”一营长道:“什么?匪徒就在眼前,让我们撤退?”通报的道:“团座认为,夜晚的山地战国军难擒匪徒,只要困之于山上,明日再剿不迟!”三营长道:“团座说的没错,一营长,刚才你也说过,天黑之前必须撤回山下。”一营长道:“我是说过,但我的意思是如果没有发现匪徒,必须先撤,而今匪徒唾手可擒,为何不剿?”三营长道:“军令如山,先撤再说罢!”
团部已移师山下平地,两营下得山来,即可原地休息。一营长走进中帐质问:“团座,此时正是剿匪的大好时机,为何下令撤退?”团长道:“大山林中,敌情难悉,这群土匪已惯于山地夜战,国军岂是他的对手?万不可轻敌!”一营长道:“此时不剿,恐怕匪徒会趁机再逃!”团长道:“只要没逃离浮影山,他们就不可能逃得出我们的控制范围!五营长听令,严密监视山上动静,随时通报!”五营长得令,迅速前去部署。团长又道:“四营的堵防是正确的,这是你们谁的主意?”三营长道:“报告团座,是一营长提出的!”团长笑道:“嗯,不错!这点比本座想得周到,你们先去休息吧。”
五营本是负责监视,却与对方打起来。枪声惊动了军营,团长急问:“怎么回事?是不是匪徒攻下山来?”五营的官兵下来通报:“报告团座,匪徒欲攻打下来!”团长道:“好,立即通知五营,引敌下山!”
五营长接令,命手下且战且退,至下半山,对方忽然停止追击,连枪声也停止了。山上复归平静,五营长一时没了主意,骂道:“他娘的狡匪!居然引诱不下!”随即又发令攻上山去。而这一攻,对方没有丝毫反应,一直攻至一营回撤的地方,山上仍是死一般沉寂!五营长暗忖:上当了,敌人一定是虚晃一枪趁机逃跑!便命人下山通报。
总营中官兵本已握枪待命,忽然听说没了下文,一个个倒睡下去。团长查看一下地图,命道:“通知二营,严密监视浮影山尾段!”团长考虑的是,四营已堵住匪徒逃向贵城,唯一的出路就在尾段前后数里之地,从此处出逃,有两处目的地可选,一为云岭,一为宁岭,无论选择哪个,都会给国军带来天大的麻烦。如果逃往云岭,匪徒将会东进鹿田,沙海一带,再渡江而过,恰如放虎归山。如果逃往宁岭,宁岭距贵城县城更近,更易于逃脱,而今想要通知贵城国军,显然已来不及。
二营尚未接到通报,突然发现山上似有动静,若隐若现的光影从山林中透出。待众人回过神来,那光影已下至山脚,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结舌!二营长喝令:“兄弟们,匪徒下山了,准备战斗!”众人屏气凝神,眼睛一刻也不移离那片光影。突然,那片光影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这大黑夜里,明知对方就在眼前,却什么也看不见!二营长愤愤骂道:“他娘的!为何不是月圆之夜?”一官兵道:“营长,今日正是阴历三月十二,不过天上星遮月隐。”二营长抬眼望空,连颗星星也不眨,才知道浓云囷于天上,于是令道:“准备电筒!”几名手持电筒的官兵悉数就位,卧伏于掩体之后。
此时来人通报:“二营长,总部获悉,匪徒已往尾段逃亡,命你营严密监视动静!”二营长怒道:“废话!匪徒就在眼前,你倒来得真及时!”当他下令攻打,光亮所到之处,却没了对方的影子!二营长大惊失色!
这伙人为何如此神出鬼没?原来他们并非什么山贼土匪,正是武威路队长率领的野战队。这支骁勇善战的野战队一直踞于浮影山一带,由长驻同庆的云游先生直接领导和指挥。数月前鬼子兵被平定军掀了老底,被迫由同庆逃往浮影山,岂料与野战队撞个满怀,于是各盘山头,划地为界,尚可相安一时。日本投降后,眼看鬼子赖着不走,野战队一怒之下,将他们一路追杀,恰巧半途遇上平定军相助,一同将鬼子追杀至沙海大码头。
在浮影山中段,武队长自知不可与敌恋战,使了一招虚进实退,迅速往尾段撤离,原以为顺利避敌,才下至半山,身边的小机灵古文突然道:“队长,你看下面?”本来如此黑夜什么也看不见,但他们凭经验知道,山脚下那片较暗的黑影分明是人群!至山脚,武队长令道:“速将光源熄灭!”古文道:“此群必是敌人的一个分队,何不先歼灭它!”武队长原想顺利撤退即可,一时经不起诱惑,便道:“试试看吧,能吃就吃,吃不得再跑!小古,你率队往敌人左翼攻打,其余兄弟随我正面攻打,记住,战斗时间不能超过一刻钟,时间一到,必须马上往宁岭方向撤退!”
国军的电筒光一亮,二营长还想细细察看,左侧突然喊杀声震天,随之枪声大作。国军猝不及防,纷纷转身还击。才打几枪,方才的正面,即此时的右侧又见大敌冲上来,枪火乱飞,数名官兵相继倒下。面对敌人业已形成的半包围,二营长急令队伍后撤。二营将近百人,而野战队亦是区区百余,可谓势均力敌,但双方互不知彼,此时此刻,唯一个“勇”字决定优劣势。
国军一口气退了三里,回头看看,哪里还有匪徒的影子?有官兵建议返回追击,二营长道:“不行!此群匪贼狡黠异常,定不会马上逃离,快通报总部!”
国军团长接到通报,简直气炸了肺,暴跳吼道:“一群饭桶!区区几个毛贼也拦截不下!”当即下令追击。此时已过三更,官兵们正在呼呼大睡,突然听到军号响起,许多人不知所向。好不容易集整队伍,才到半道,但见二营匆忙回撤。二营长慌张的道:“匪徒反扑回来了!”团长拔出枪,指着二营长吼道:“他娘的临阵退缩!老子先崩了你!”一营长冲上来拦道:“团座,万万不可!顽匪未破,先斩锋将,于军心大大不利啊!”团长缓缓的放下枪,喝道:“倒回去,继续战斗!”二营来人报:“报告团座,匪徒已向云岭方向逃离。”团长挥枪令道:“立即向云岭追击!”
不是说宁岭么,为何变成了云岭?原来武队长考虑到敌人一定会追来,于是命一支十多人的小分队回追上去。二营以为敌人反扑回来,不但不敢迎战,反而全面撤退。小分队小计得逞,迅速折向云岭方向逃跑,并故意让敌人看得一清二楚。没想到敌军大部果然上当,一路追至云岭,却在凤栖山附近失去目标,团部即下令包围凤栖山。
却说国军四营奉命于浮影山尾段堵截匪徒进入贵城县城,等了半日不见踪影,直至二更方缓缓回撤,一路沿山脚搜寻而回。黑夜中的大山是如此的幽静,他们既盼望寻见匪徒,又害怕匪徒突然出现,毕竟百十兵力,未必真是这伙“亡命之徒”的对手。四营长边走边思考,想到此时此刻,就算匪徒强行下山,也必往宁云一带逃窜,而非沿山一带,于是鬼使神差般偏向宁岭方向撤退。其实,四营长的目标非宁岭,而是云岭,只不过途经少许宁岭之地。
可谓正打不着,歪打正着!四营进入云岭地界不久,忽见右前方有大队人马横向宁岭方向而去。四营长以为是国军队伍,便下令追上去,而对方并无回应,这才意识到可能是匪徒,于是紧追不舍。与此同时,野战队也发现这支国军,但不清楚对方的情况。武队长站停下来观察了一下,见对方是从贵城一带返回,便道:“此乃敌人的另一个分队。”古文立即喝道:“灭了他!”武队长道:“莫要冲动!双方皆在平原处,一目尽览不利于我,还是走为上计!”却道是我不犯人,人却犯我,但见那支国军径直追了上来,武队长只得下令快速撤离。
四营确认对方就是匪徒,紧咬着不放,追了数里,其实已进入宁岭地面,众人却不知到了哪里,但不管到哪里,他们的目的只是不能放走敌人。
奔波了一日,野战队员其实早已疲惫不堪,加上晚餐颗粒未进,体力已严重透支。武队长也有点晕头转向了,问古文:“这是哪儿?”古文倒是很清楚,回道:“队长,我们快到宁岭了!”武队长暗叫不好,忙道:“小古,目前我们只有唯一的办法,你速去王府请援军!我们在观音岭可能要与敌人恶战一场!”古文道:“好,你们先退至观音岭防守!”说罢飞驰而去。
三更刚过,守在王府大门处的仇君良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忙出来看个究竟,但见一骑狂奔而至,来人下马即道:“大哥,我是野战队的古文,请速报王潇大哥,野战队遭遇非常紧急的情况!”仇君良道:“古兄弟请稍等,我马上进去通报!”片刻,王潇匆匆而出,古文三句并作两句简说一遍,王潇急道:“君良,马上去村里通知正义大哥,紧急集合!”仇君良飞一般向府外跑去。王潇返回前厅,敲响警报铃,不一会,府里的兄弟迅速集中到前院。王潇道:“兄弟们,野战队被国军逼到了观音岭,大家做好准备,马上迎战!”此时王正义也率数十人马赶到,王潇道:“义哥,这一仗是跟国军打,大家要提神点!兄弟们,刻不容缓,马上进军观音岭!”一行六十余人马如飞而去。
尚有半里,众人已听到观音岭上传来的枪炮声。古文道:“他们已经打起来了!”王潇道:“义哥,你率大队抄向敌人后方,我们从前面迎敌!”左三道:“如此不妥!让义哥去守着观音岭门户就好,不必攻打敌人!”古文道:“三哥说的对,目前虽是国军的小分队,但还有大部队在后面!”王潇道:“好吧,义哥一定要守住进村的门户!”王正义大喊:“兄弟们,上!”
王府兄弟上到观音岭高地,但见岭脚下的国军正欲攻打上来,野战队呈一字型排在长长的岭顶上,败退了敌人一拨又一拨的攻击。王潇道:“请武队长率兄弟们先回王府!”武队长道:“不行,你们区区二十人马如何抵挡得住!”王潇道:“放心,高地上二十人足矣,镇守路口的兄弟还有四十余,除非飞机大炮,否则谁也别想攻破观音岭!文顺,你带野战队兄弟回府!”李文顺道:“武队长,快走吧!”武队长道:“潇兄可要小心点!”然后命队员迅速撤退。古文道:“我就不去了,我要在这跟王府兄弟一起退敌!”武队长道:“随你吧!”
野战队退回到王府,李文顺道:“请几位兄弟随我去搬干粮出来。”武队长道:“上百人呐,哪有这么多干粮?”李文顺道:“放心,再多五百人也吃不完!”众人顿时心花怒放,争相去扛干粮。只一会儿,一袋袋干薯条,饼干,干果之类的众多食物摆满了前厅的大台上。武队长令道:“兄弟们赶快吃,吃饱了继续杀敌!”几名兄弟立即向众人分发粮食,李文顺和仇君良提来几桶井水,笑道:“大家将就些吧,只有井水了。”一兄弟笑道:“总比野外的水干净!”李文走到武队长身边,说道:“潇哥交代,你们吃好了便休息。”武队长道:“这怎么行?我们岂能躺在屋里而让王府兄弟在前线杀敌!”李文顺道:“武队长放心,国军追杀的是野战队,如果对方发现是我们,很可能会停火。”武队长一个劲的摆手道:“不行不行,兄弟们安能坐得住!”众人纷纷道:“对,吃饱就去杀敌!”
国军四营见久攻不下,分散大部人马向大道扑来,自认为可以绕过观音岭插入敌人后方,哪知赶至山口处,半坡上突然射下枪林弹雨,一时无处躲避,大部人马伤亡惨重!四营长急命撤退,又命人返回云岭通报总部。
却说国军团部包围了凤栖山,掘地三尺也寻不到匪徒的影子,此时方知道上当。一营长道:“匪徒肯定已逃往宁岭方向,现在追击尚来得及!”二营长道:“匪徒狡猾多端,说不定又倒回山上去了。”团长令道:“二营三营,你们沿右侧靠山边搜寻,若无目标发现,即转向宁岭。其余部队立即向宁岭进军!”
二营三营掉头返回浮影山一带,依山一路往尾段寻去,确认无目标发现,一致转向宁岭。半途忽遇四营通报者,二营长骂道:“他娘的,居然骗过老子!”三营长道:“观音岭可是个易守难攻之地,一个四营肯定是拿它不下!”二营长怒道:“兄弟们,我们这就要踏平观音岭!”不多时,两营人马率先赶到观音岭。
看到敌量突然数倍的增加,王潇认为不能再与对方抗击下去,便命道:“左三,你马上回去妥善安置好野战队兄弟!”左三道:“敌人越来越多了,你们怎么办?”王潇道:“你快去!我自有退敌办法!”左三迅速往坡下冲去。
吃饱喝足的野战队众兄弟,在武队长一声令下,正要赴观音岭,却见左三匆匆而回。武队长道:“情况如何?”左三道:“情况更加危急!你们快随我来!”武队长一把抓住左三问道:“你让我们去哪里?”左三道:“潇哥有令,必须让你们躲藏起来!”武队长道:“不行!好男儿喋血沙场,岂可临阵退缩!我们必须返回战场!”众人大声附和。左三道:“武队长请冷静,情况万分危急,没时间跟你解释了,快,快随我来!”说罢便往后院奔去。武队长见其一脸认真,迟疑片刻,转身挥手令道:“跟上!”
众人随至后院,但见左三搬去柴房前的几把柴,踹门而入,走到柴房后墙处,又拉开一扇墙,说道:“这是个地洞,你们快进去!”待百余人悉数进入地洞,左三迅速将一切恢复原貌,便返回前厅候着。
观音岭上,国军仗着人多势众,发起了猛烈攻击。王府兄弟在高处虽不易伤到,但已明显感到难以抵抗。陈宝道:“潇哥,我们得考虑撤退了,否则敌人攻上来大家都得完蛋!”王潇道:“再等等!兄弟们,准备手榴弹!”一声令下,数十枚手榴弹相继掷向敌阵,正在疯狂扑上来的国军又退了下去。王潇见机下令:“兄弟们,撤!”数十人马毫发无损的回撤,一会儿便退回到岔路口处。
国军遭遇了对方重击,不敢轻易再度强攻,而在吃过大亏的山口处,虽是大道,却也不敢贸然冲过。静待少时,忽觉山上异常平静,二营长疑道:“莫非匪徒撤啦?”遂命一人悄悄探上去,一路上竟无敌方反应。那兄弟爬到岭顶,大呼道:“匪徒已撤!”二营长令道:“追!”国军二,三,四营所余人马悉数翻岭追击,而此时王府兄弟已撤退半里有余。
王潇本想无影而退,没想到国军反扑如此之快,己方已被发现。陈宝道:“潇哥,要不就在村口跟国军拼了?”王潇道:“你傻呀?一拼仨也拼不过人家!快撤回府!”张定扬急了:“潇哥,敌人已看见我们,回府岂非让他们瓮中捉鳖!”王潇道:“大家不必担心,就让他们闯进府来!”众人回到王府,王潇却命人将灯火全部点亮,府里府外一片通明。
与此同时,王正义指挥的队伍也悄悄的沿小引河往蟠龙桥方向退去。
国军追至村口突然止步。四营长下令暂停后道:“这里应该是宁岭村了,大家可知道匪徒闯进的府宅是何人家?”二营长道:“管他天王老子的家!捉下来再说!”国军继续前进,慢慢步向王府。眼看将至,三营长忽然道:“我想起来了,一定是王县长的老家王府!”众人皆惊。二营长道:“王府?你说的可是王府?王府怎能出匪徒?胡扯!”四营长道:“没错,应该就是王府,宁岭这样的人家,还真不可能有第二家!罢了,先过去看看!”
三名营长率十余官兵直抵府外,但见灯火通明,十余名王府兄弟荷枪实弹,整齐列于前院,其余兄弟已伏居府内。二营长上前道:“方才是不是你们跟国军战斗?”左三道:“战斗是没错,大黑夜的,看不清对方是谁,莫非真是国军?”二营长道:“这是谁的府宅?”左三道:“这是王县长的老家府邸王府,不知国军为何要打到王府来?”四营长道:“你问得好!我且问你,那伙匪徒藏哪去了?”左三嘿嘿笑道:“笑话!王府也有匪徒!”随即连击三掌,府内数十兄弟悉数走到前院,左三冷笑道:“你们所说的匪徒,是不是王府的这些兄弟?”众人傻了眼,原来“匪徒”并未藏起来,这人数嘛,确实也差不多。三营长道:“你们就是浮影山上的那伙人?”王潇上前,肃脸怒道:“这回是你们问得好!我倒要问问,国军为何要追杀我们?”三名营长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如何作答。王潇继续道:“你到底是剿匪,是打共党,还是清理鬼子?打来打去,什么没打到,却到王府来闹事,这像是国字号的军队吗?”迫于无奈,三营长笑脸道:“实属误会,实属误会!请王府兄弟多多包涵!”二营长却道:“既然你们一路被追杀,为何不停下来说个明白?”左三怒气冲冲的道:“说个明白!我且问你,国军开枪前有否问过半句话?”其实左三并不知情,说这句话纯粹是蒙对方,侥幸也蒙对了,令二营长无言以对。三名营长无计可施,只好下令退兵。
及国军团余部赶至观音岭,战斗早已结束,等不多时,但见参战的几营缓缓而回。一营长以为他们凯旋归来,遗憾的道:“太可惜了,让他们立了头功!”岂料三名营长垂头丧气的返回,又将那“奇遇”细细说来,众人无不惊愕。此时,少有话语的五营长开口道:“我们中计了!”众人又是诧异不已。二营长道:“此话怎讲?”五营长道:“团座,各位,难道你们忘了王县长的元配夫人是谁?冉若珠本已列入共党分子的黑名单,虽然听说她已死去,但是王府只是名义上属于王县长,实际上却是他儿子王晋元及其手下那伙人操控着,可不能小看冉若珠对这伙人的影响,所以我敢说,这王府其实早已跟共匪沆瀣一气!”四营长道:“依你所说,那匪徒真是给王府的人藏了起来?”五营长点头道:“理当如此!”团长咬牙切齿的道:“原来如此!哼,先让他们得意一阵,我们撤!”二营长道:“团座,就这样放过这帮龟孙子?”团长道:“还能怎样?谁愿意出头去得罪县长?”众人沉默了。
洞内的武队长一直守在门边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没听到枪声,没听到搏斗声,连吵闹声也没有,心想怪了,王府兄弟竟能如此神奇的退敌?他对兄弟们道:“你们好好休息,呆着别动,待我出去看看。”便轻手轻脚的移去墙门,却发现门外几把柴草堵住了,又轻轻的推开,不料上面的一把滚了下去,弄出一些声音来,武队长立即缩手僵住。柴房的门开了,听脚步声像是走进来一人,武队长屏气静听。来人道:“队长,是你们吗?”原来是古文,武队长翻过柴草跳出来,问道:“小古,你怎么在这?”古文道:“是潇兄安排我来盯着你们!”武队长笑问:“外面怎样了?”古文道:“国军追了过来,王府兄弟正在从中斡旋,放心吧,不会有事!”武队长道:“走,出去看看!”古文道:“千万别!潇兄有信心退敌,队长务必要听他的!”
退敌之后,王潇道:“陈宝,定扬听令!你俩悄悄跟着国军,直到确定他们真正撤离为止!”二人领命而去。王潇又对王正义道:“今晚兄弟们就在王府呆着,哪也别去!”王正义点点头。安排完毕,王潇径直往后院走上去。
武队长终于等来了王潇。王潇请二人出到后院的密厅中小坐。武队长道:“此次十分惊险,野战队完全没有半点消息,好在我们一直挺到了晚上。”王潇道:“其实我早已跟云先生打过招呼,我说日本人投降了,国军肯定会把矛头指向你们,希望云先生早些准备。”武队长道:“没错,云先生是考虑到了,但是想不到国军行动如此之快!”古文道:“队长说的不对,并非国军早行动,你看日本投降至今已超过半年,这么长时间,国军其实早已对我们查得一清二楚!”武队长点头道:“也许吧,半年多了!是我们不防他们,此次算是一次大教训罢!”王潇道:“眼下浮影山是不能再回去了,武队长,下一步将如何走?”武队长道:“先缓一缓再说,此事还是由云先生安排,我估计,若实在呆不下去,有可能回大部队。”王潇道:“不管如何,这两三日,你们必须在洞里呆着,目前而言,此处是最安全的。三日后若国军不来,则可确定不会再来。”武队长道:“冉夫人那边如何?”王潇道:“近段时间不太清楚,你们的事我会通报夫人,看她有无更好的办法。”
国军旅部方面认为,此次失败完全是个意外,因事情涉及到王县长,遂放弃了进一步追查。客观上,这次剿匪行动虽败犹胜,毕竟起到了强有力的震慑作用,任何蠢蠢欲动的人都会闻风生畏。而此次事件之后,浔城境内的国共两党随即展开了全面的激烈斗争。
斗争由明转暗,此是必然趋势,国军旅部闲下来,作为党国另一把尖刀的上峰组织,必须担起此重任。卢达作为上峰组织的首座,深感使命重大,他在评论国军剿匪失败的总结会上强调:“国军的行动注定是失败的,山上的只是一群乌合之众,就算将他们全部歼灭,也不能算是胜利,所谓擒贼先擒王,这王还非得我们去擒不可!柳夫人,据您从事多年间谍工作来看,这山大王大是谁?会隐在何处?”柳云梦道:“依我看,最大的人物当是同庆的云游,其次是宁岭的冉若珠,若不猜错,此二人仍在四区一带。”卢达惊道:“冉夫人……不,不可能吧?”柳云梦道:“不是不可能,而是可能性很大!不过,闻传冉若珠已死,真真假假扑朔迷离。”卢达又是一惊:“冉夫人,死了……”
诗云:
战队奋逃浮影山,府军力阻观音岭。
众智巧言退强敌,一举一动兄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