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之会之所以急返云岭,原来他们在鹿田一带误伤人致死,激起了民愤。作为浔城县西部地区治安中心的独龙巡警队,接报后大为震怒!龙德旺致电警察局长牟耀林,要求警察局出警支援独龙巡警队缉凶。牟耀林接电后也甚为震惊,但深知汉奸团伙受日本人组织庇护,不好对付,遂让独龙巡警队先缓一缓,待警察局制定方案后再另行通知。
牟耀林一想到日本人,心中颇为恼火,本是一些极易处理的案子,经日本人掺和,案子变得复杂棘手。他认为要彻底解决这些案子,还得治标治本,须从日本人开刀。而警察对付鬼子兵,显然不是一个档次,牟耀林最终想到国军,只有国军能治这个“本”!
国军旅部并非不知道云岭的日本人,这伙组织虽有军事意图,却是打着商业的幌子,纵是两军开战,双方的商业组织也是受到合法保护的,从此点上看,国军旅部没有正当的出兵理由。
牟耀林求助于郭倩容。郭倩容晓得牟耀林喜欢蒙亦芳,便道:“国军是没理由出兵。听说你是喜欢蒙姑娘,我就给你出个一箭双雕的办法吧……”听了郭倩容的建议,牟耀林欣喜若狂,即让她以国军旅部的名义修书一封,便亲自携书信前往独龙镇。
黄政奎虽为独龙镇镇长,在国军中仍有一定的影响力。他对牟耀林道:“国军也想戬除云岭日本人势力,苦于不好出面,让我在独龙另想对策。既然郭夫人早已替我想好办法,让我传以国军之命令金牛寨出兵伐寇,其实正中我意!金牛寨势力不容小觑,名义上为民间抗日组织,对于党国来说,实乃养虎为患,哪日不听你的话了,必会起势造反。郭夫人这一招确实妙到极致!”牟耀林道:“但不知金牛寨是否轻易应允?”黄政奎道:“以国军军统部名义施令,任何组织没有理由抗拒,否则他们知道后果。”牟耀林嘿嘿笑道:“这与皇帝颁下的御旨差不多啰!”
牟耀林到巡警队实地了解。龙德旺道:“发生后营血案后,凶徒范金等人即依附上汉奸组织,此后于猴头谷村制造一起命案,时隔一年,前些日又在鹿田生起血案,可见其血迹斑斑!其中,三犯之一的邬雀在一次打斗中被猴头谷命案遇害者夫人朱晓倩射杀,之二的范金在一次袭击金牛寨事件中殒命,余下的那日曲逍遥法外,但不知鹿田血案是否与其有关。”牟耀林道:“依你看,金牛寨有没有足够实力与云岭日本人抗衡?”龙德旺道:“很难说!云岭日军力量模糊不清,但从前几次对抗来看,只能说不分伯仲。”牟耀林喜道:“那就好!”龙德旺道:“局长何以说好?按理说,彼此均衡的情况下,我们助金牛寨一臂之力,岂不是如虎添翼?”牟耀林道:“不,这是国军的命令,跟警察沾不上边!德旺啊,很多事你还不明白,你也毋须明白,恪守己职便可!”龙德旺道:“是的,局长!”
云府遇袭之后,王晋元觉得有必要对金牛寨作一番清理,经过暗查,一名唤柴延的原石门庄兄弟被列入嫌疑对象。王晋元立即召开秘密会议,征求大家的处理方案。鹰王先道:“此人须马上除掉,留多一日祸增一倍!”莫德龙道:“二哥说的没错,判他个斩立决,以杀一儆百!”牟韵莲提出完全相反意见:“我认为不必杀他,也别让他知道,就当什么也没发生,但需暗中派人盯着,让他的一举一动全部为我所掌握。”樊英娇道:“对,牟小姐的想法很好,我赞成!”王晋元看着鹰王问:“二哥认为如何?”鹰王道:“韵莲的办法是好,但我担心控制不住此人,随时会惹上大麻烦!”牟韵莲道:“二哥放心好了!以后的任何大行动,不要让太多人知道,尽可能秘密进行,谅他奈何不得!”王晋元道:“是的,我认为韵莲讲的很有道理,那么,此事就当没发生。另外,大家认为谁更适合盯人?”陆民道:“此人不太合群,不过常见他与我哥在一起。”王晋元道:“陆军?他行吗?”鹰王道:“我看行!陆军跟随我多年,我比较了解他,胆大心细,若非犯下染毒之过,今日应是我平定军中一员健将!”王晋元道:“好,待我私下找他谈谈。”
自发生战乱后,黄政奎很久没有去别墅幽会肖娴,此日想起她,一时来了兴致。肖娴除了钱,似乎对别的事不大感兴趣。黄政奎一进门,她便问一些出乎意料的话:“警察局长来找你,是否又有大票子送来?”黄政奎十分诧异,问道:“你怎知警察局长来找过我?”肖娴嘻嘻笑道:“我在你身边安插有眼线!”黄政奎佯怒:“你个小妖精……”肖娴娇嗔:“说嘛,到底收了多少钱?”黄政奎道:“此事跟钱无关。”肖娴不好气道:“鬼才信你这只老田螺,没有泥草的地方也会爬?”黄政奎道:“是真的,跟你说实话吧,但别对人乱讲!警察局长为了缉拿云岭的凶犯,托我以国军的名义施令,让金牛寨出兵扫除云岭鬼子,如此,则依附于鬼子势力的凶犯则不攻自破。此乃公事,岂会谈钱?”肖娴一脸不悦,怒道:“不理你了!”
这日,金牛寨突然收到龙德旺送来的国军令,上书:“金牛寨民间抗日团接令:鉴于云岭日本人之猖獗,甚嚣尘上,民众不堪其扰,怨不敢言!因受国际章例影响,国军不便干涉,今令金牛寨半月内起兵除之,不得怠慢!浔城县国军旅部,民国三十三年十二月十九日。”
鹰王阅罢大怒,吼道:“他娘的!什么狗屁军令?”卢胜标道:“鹰王且息怒!国军旅部的理由是有点差强人意,但在国际惯例上,正常的商业往来是不受军事干涉的,云岭日本人正是打着这样的旗号,所以浔城会战的那些日子里,国军只针对日军作战,并未针对所有的日本人。由此而看,国军借用我们,也显得合乎情理。”王晋元恍然大悟:“我一直怀疑日本人为何有如此大的实力盘踞云岭,原来如此!”鹰王道:“如此说,金牛寨非得出兵不可?”卢胜标道:“有道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退必死,进也许有生路,还能有别的选择?”王晋元道:“国军此令可谓一举两得,既扼制日本人的气焰,同时也起到削弱我平定军力量的作用,他们也害怕平定军像当年的太平军一样发展壮大起来。”
王晋元私下去问龙德旺:“此事到底谁为主谋?”龙德旺道:“警察局目的实为缉凶,但国军旅部得悉,便作了战略调整,应说不是谁为主谋,完全是国军旅部之意。”看得出,龙德旺对此事亦是一知半解,王晋元便不好再作多问。
杨家虎得悉情况,埋怨自己当日在凤栖山放走了梁汉民一伙。姚全道:“司令不必自责,当日此举完全出于自保需要,且并不晓得宝之会实况,换是我也会这么做。”翟志昶道:“罢了,如今推我们上风口浪尖的不是梁汉民,而是国军旅部!”杨家虎道:“我怀疑不一定是国军旅部的真实意图,哥哥和冉夫人的事,敌人一直打着国军旅部的旗子,当中定有猫腻!”姚全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也许是件好事,正好检验一下我们平定军。”杨家虎点头道:“嗯,姚兄弟精神可嘉!”
自渡边山身亡后,田中佳秀重新接手了宝之会,但她不喜欢与宝之会的人在一起,一直与肖娴居住。疏于管束的宝之会在鹿田染下血案,被迫返回云岭。大病初愈的中村大尉不想气怒伤身,只说没事就好。田中佳秀闻知此事,回云岭大责梁汉民:“你们不安务正事,净滋事生非,长此下去,皇军也保你们不住!”梁汉民文过饰非,狡辩道:“都是些误会,非我等有意为之。”
田中佳秀抱着无可奈何的心情返回独龙。肖娴见其很不开心,问道:“又是中村惹了你?”田中佳秀道:“不,是宝之会的烦心事!别提了,肖姐,我们出去散散心吧?”肖娴道:“老头子让我别太频繁出去招人耳目,咱就在院内的花圃中饮茶好了。”
花圃旁边新植了一棵树,树不大,只有两三人高,田中佳秀挺喜欢这棵树,又不知道名字,便问道:“这是什么树哇?感觉跟我们日本的樱花树差不多。”肖娴比划着道:“就你回云岭那日种下的,叫凤凰树,听说夏季一到,满树红花,连绿叶也被遮挡完。”田中佳秀喜道:“真的啊?可以想象,那是多么美丽的一道风景!”肖娴笑道:“佳秀小姐,我建议你留在中国好了,中国要什么有什么,连你们日本人自认为国花的樱花树也是来自中国,像你们引以为豪的富士山,在中国可数不胜数!”田中佳秀无奈的道:“这些我都知道,肖姐的话我会考虑。眼下云岭皇军不走,我暂时脱离不了他们。”肖娴道:“你等着,他们很快被赶跑的,据说国军已下令金牛寨,督其出兵除掉云岭皇军,到时候你不就能脱离掉啦?”田中佳秀暗吃一惊,忙问:“你怎会知道这些情况?”肖娴见其一脸认真,忽觉说漏了话,便马上改口:“道听途说而已,不敢确定真实性。”田中佳秀也很敏感,没有对此刨根问底,并主动将话题转移过去。
王晋元翻开云岭街区图,除了标明的日本人组织总部,即云德客栈一带外,他寻不出哪里还能驻扎皇军。想起当日遭绑,半道上突然出现不少鬼子兵追截,他知道鬼子所藏的地方离云岭和独龙不远。莫非是在同庆?他猜想。于是将自己的猜想告诉卢胜标。卢胜标分析道:“据我所知,云岭的鬼子都在云德客栈,一旦有事需要增援,援兵的确是从同庆一带过来,但具体在什么位置,一般人还真说不上来。”王晋元道:“同庆有不少工厂和加工场,我怀疑日本人挂羊头卖狗肉,即平时里是一群工人,有事的时候则变成士兵。”卢胜标道:“有道理!要不,派人去查查?”王晋元点点头。
王晋元亲自出马,与牟韵莲扮作贩卖小吃的一对平民夫妻,在同庆暂驻下来。他们将同庆划成东南西北四区,打算用四日时间摸查。而头一日他们便查完了东北二区,二地为街道商店和住宅区,郊区多为种植园,仅有一个桑椹种植场颇值怀疑,最后仍排除了。次日在南区有所发现,二人行至一大米交易点,忽然听到有人说了一句日本话,虽然听不懂说什么,王晋元已经反应过来:“此人必是日本人!”牟韵莲走上去拍一下那人肩头,那人迅速转身问:“你的什么人?”牟韵莲道:“对不起,我认错人了。”随即走开。王晋元紧跟上去,牟韵莲道:“我们先走开。”那人没有太留意他们,提了大米便走。王晋元返回问米店老板:“那日本人是什么身份?”老板道:“是一个日本加工场的伙计,常来买东西的。”打听到那间日本加工场,二人立即前往。
这是一间铁器类加工场,规模不小,各种金属碰击声不绝于耳。王晋元想走近看看,却被守门的日本人截停:“什么的干活?”王晋元道:“我送点东西。”那人道:“拿来看看?”王晋元将一纸袋小吃递给他,问道:“我可以进去吗?”那人收下小吃,喝道:“你的不行!你的,可以。”他指着牟韵莲。王晋元道:“那我们就不进去了。”于是迅速离去。
二人觅遍了西南两区,再未发现有与日本人相关的场所,王晋元道:“目前同庆只有这一间加工场涉日,但无法确定它是与日本皇军有关。”牟韵莲道:“我认为可能性很大,日本商人在哪做买卖不行,何必选在这种偏乡僻壤?”王晋元点头道:“说的不错,若再寻不到别处有日本人,基本上可确定就是这里!”
卢胜标根据二人提供的情报查图比对,几乎肯定的道:“跑不了,就是这里!”王晋元道:“先生有什么发现吗?”卢胜标指着地图道:“鬼子一般从北面进入云岭,而云岭西北为凤栖山,山下小河直通同庆,有不少人见过鬼子队伍通过小河桥进入云岭,说明他们驻在河对岸,而加工场正好在同庆河段的对岸,又处于同庆西郊人烟稀少之地!当然,经同庆桥沿大道进入云岭未尝不可,但须经住宅区和行人密集路段,所以一般不会选择此道。”王晋元点头道:“看来我们没有白跑一趟!”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田中佳秀将肖娴的话迅速传回云岭。中村大尉分析了当前形势,认为宁可信其有,遂命降为少尉的桥本智弘返回同庆。
梁汉民听说是金牛寨而非国军来攻打皇军,登时又有了想法。心想我们摆不平你,你却自动送上门来,天底下竟有如此大好事!韩正良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难道会长还想搅进去?”梁汉民道:“至少不应袖手旁观。”韩正良振振有词的道:“不,就得袖手旁观!宝之会有几号人马?屈指可数,何必去凑这热闹!当然,我们不出力,出谋还是可以的。”那日曲还是佩服韩正良,便劝梁汉民听他的话。梁汉民也认识到自己急功近利的心态,惟虚心向韩正良请教。
而此时中村大尉已派人来传,令梁汉民速往总部。梁汉民只好带上韩正良一起进见。中村大尉道:“金牛寨的主动来犯,此事尚未清晰,但未雨绸缪总是好事。你们的对此有何看法?”韩正良道:“请问大尉先生,金牛寨的目标是哪里?”中村大尉道:“明处是这里,暗处是同庆铁器加工场,这两处都得防!”韩正良思索片刻,说道:“依我看,金牛寨只冲着暗处。”梁汉民道:“怎会冲着暗处?他们如何知道暗处在哪里?”韩正良道:“以金牛寨人的本事,要查出暗处不难,而难在如何攻击。”梁汉民道:“那么,你如何肯定他们必是攻打暗处?”韩正良道:“首先,皇军总部虽然在此,但此处不外乎一个门面罢了,而且是居于闹市大街上。其次,他们需要消灭的是皇军的根本力量,而非只把门面砸烂。”中村大尉一直不断的点头,喜道:“好,讲的好!韩兄弟认为,我们如何迎敌最好?”韩正良道:“这个好办,先把工场上的皇军以民工替换掉,一切正常开工,余下的事便是做好包围的准备!”中村大尉喜上眉梢,连连击掌叫好。
次日早上,云中月买菜回来,对杨虎道:“听说梁汉民在招募打铁工人,生熟手不限,三日一块大洋的高薪,不知此人又在弄什么鬼把戏?”杨家虎道:“此事得马上通知王总,姚兄弟,你速回金牛寨一趟!”姚全领命而去。
王晋元接报,立即与卢胜标商量。卢胜标道:“会不会是日本人想转移?他们临时招工人,目的是想尽快把事情做完?”王晋元认为卢胜标分析得有点肤浅,但自己也无法揣测到梁汉民的真实意图,便道:“我看就别往牛角尖上钻了,还是尽快部署攻打计划罢!”卢胜标道:“国军也够狠,龙大队告诉我,警察也不会参与行动。”王晋元大惊:“什么?国军不参与,警察也不参与?真是岂有此理!”卢胜标道:“是的,龙大队怕你受不了,不敢与你直面言说,我听罢也非常气愤!本来警察局是不让龙大队说此事的,看在和我们金牛寨的交情上,他偷偷的告诉我。”王晋元愤怒道:“他们不是想灭鬼子,是想灭我们!”卢胜标道:“王公子,事已至此,一切还得靠我们自己,孤军奋战,未尝不是一种考验,咱平定军一定要挺住!”
派人再探后,并未发现加工场何何动静,一切显得很正常。王晋元道:“也许我们捕风捉影罢了,梁汉民招募工人,有可能是增强力度扩大生产。”牟韵莲道:“只是,他们会否用工人来对付我们?”鹰王道:“怎么可能?梁汉民怎知道我们要攻打鬼子?”卢胜标道:“没错,鬼子应该不会知道。”王晋元道:“工场西南有一块小高地,虽然不高,但对我们进攻很有利,若先占得此处,胜劵已握一半!”卢胜标道:“战术上采用环攻较好,即各分队绕于工场周围,轮流攻打,不需一起冲上去,当某分队实施攻打,其余分队则作掩护,总有一处能击破敌人。”王晋元道:“初始阶段,我们仍以正门攻入,倘若一时攻不下,再采用环攻战术。”樊英娇道:“王总所说的高地,我们能顺利拿下么?”王晋元道:“除非我们的行动计划已泄露,否则敌人不会事先有准备。”
桥本智弘返回同庆,直入工场办公室禀报:“大岛先生,情况危殆,金牛寨不日内将会攻打皇军!”大岛武一郎正襟危坐,面无表情,缓缓的道:“让他们来吧!”桥本智弘道:“此事非同小可,我们得做好准备!”大岛武一郎道:“区区金牛寨,何足惧之!”桥本智弘道:“我们可不能轻敌,皇军多次折戟,皆与金牛寨有关。”大岛武一郎挥挥手道:“下去吧,我自有安排。”桥本智弘应声退出,径直返回云岭。
梁汉民招募到二十几名工人,便与中村大尉一道送去同庆加工场。大岛武一郎本来对此事不以为然,见二人如此认真,不得不郑重其事。经过两日培训,新来的工人基本掌握了简单的生产技术,接替了部分工种,而后皇军悉数撤出工场,并隐于工场周边附近处。
连续两日,一切如故。大岛武一郎有点不耐烦了:“你们是不是捕风捉影,自吓吓人罢?”中村大尉道:“大岛先生不必怀疑,这是佳秀小姐的密报,不会有假!”梁汉民道:“没错,佳秀小姐的每一次情报都准确无误,我们不能掉以轻心!”事情关乎云岭皇军的生死存亡,大岛武一郎只好稍作忍耐。
定好了攻打计划,也定好了时间,但在用人上,王晋元还在犹豫,到底谁打先锋?若是陆尚忠在,非他莫属,他想。此事他只找鹰王商量。鹰王道:“要不叫家虎回来吧?”王晋元道:“不必了,云府那边不能没人。眼下不是不够兵力,而是想将人马用得恰当些。”鹰王道:“先定好掩护分队,再定第二先锋队,那么剩下的就打先锋,如何?”王晋元再三斟酌,说道:“掩护分队由英娇与韵莲率领,第二先锋队由阮勇和陆民率领,那么先锋队就由姚全率领吧!”鹰王道:“我们呢?”王晋元道:“我们另分一队,与第二先锋队并于先锋队两翼即可。”
牟耀林再派龙德旺往金牛寨打探消息,龙德旺回来道:“攻打计划已定下来,时间就是明日晚上。”牟耀林大喜道:“好!金牛寨果然不敢抗命!”龙德旺道:“局长,让金牛寨孤军作战,我们是不是太不道义了?再说,他们也是在帮我们。”牟耀林板着脸道:“你懂什么?国军旅部的安排一定有其道理,不该说的别乱说,小心你的脑袋!”龙德旺不敢再多言,一个人走了出去。
牟耀林去找黄政奎对饮,几杯下肚始道:“黄副如何看明晚的战局?”黄政奎哈哈大笑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谁赢谁输无关要紧,打得起来便是好事!”牟耀林幽幽的道:“从个人感情出发,我倒是希望金牛寨完败,但从国家民族感情上说,又希望日本人败北!”黄政奎笑道:“那么,两败俱伤又如何?”牟耀林大呼:“哎嗨,那简直就是太完美啰!”
龙德旺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了一会,不觉来到留香亭茶庄前,不假思索便走进去,要了一壶茶独自闷饮。午后的阳光如热茶一般温暖,透过窗户照射在他身上,本是一片静好光阴,而他的心情却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此刻脑子里正在考虑一个问题:是否暗中相助金牛寨?不必太多考虑,答案是肯定的,龙德旺心想,他们不了解金牛寨人,可我不能做不仁不义之徒!
田中佳秀最终确认金牛寨要攻打皇军,自己却又坐不住了,她央求肖娴:“既然金牛寨攻打皇军之战已无法避免,我想请肖姐帮我一件事。”肖娴道:“我能帮你什么?”田中佳秀道:“你知道,我最担心的就是王公子,不希望他有事,你帮我请独龙巡警队的人保护好他,没问题吧?”肖娴笑道:“你用得着多此一举吗?想保护他的人何止你一个!”田中佳秀道:“别人可不管,我需要的是让自己放心,你就别推辞了。”
二人本想去巡警队,却在留香亭茶庄遇见龙德旺,令田中佳秀喜不自胜。肖娴作了介绍,便对龙德旺道:“素闻龙大队与金牛寨交情不错,不妨直说吧,田中小姐对王公子爱慕已久,恳请龙大队在行动中多加保护,让他免遭伤害,希望得到龙大队应诺?”龙德旺爽快道:“这个自然,两位放心便是!”田中佳秀喜道:“谢谢你,龙大队!”
次日下午,平定军誓师伐寇。在王晋元和陆保文率领下,近百人马浩浩荡荡向同庆进发。为避免扰乱民心,平定军绕过同庆街道人口稠密区,沿南郊进军,至日暮时分,队伍进入同庆西南一带荒地。
经探,加工场内仍在开工,似乎全然不觉兵临城下。王晋元指挥各分队做好准备,便逐步向加工场逼近。牟韵莲问道:“掩护分队可不可以先占据高地?”王晋元道:“请稍等,待先锋队到达工场大门,你们再作行动。”队伍慢慢地向两边扩散,两个第二先锋分队分往两翼向前插进,形成半包围状。
姚全一马当先,率队直抵工场门外,奇怪的是,门口竟无人阻拦,他怕遭伏击,不敢贸然冲进去。在门外看了一下,但见工场内数十人正在开工,工人们见有不少陌生人列于门外,许多人停下手头的活,伫立观望。姚全举枪冲进去,喝道:“都不许动,举起手来!”众工人见状,吓得缩作一团,纷纷举手蹲下。姚全道:“你们是什么人?”一工人道:“我们是新来的工人,才干几日活。”姚全问:“日本人呢?”那工人回道:“我们到来之后日本人就撤了,也不知去了哪里。”姚全暗叫:“不好,鬼子已经知道我们前来攻打!”一转脸,突然听到外面枪声响起,他立即令众退出。
枪声源自西南高地。原来是牟韵莲的分队遭遇了伏敌。当他们悄悄的往高地探去,高地上突然射下枪火,前面两名兄弟中枪倒下。樊英娇命众人卧倒,迅速朝敌还击。随后的牟韵莲小分队插向另一侧,企图伏击高地上的敌人,刚前进十余步,高地的另一侧又有枪火射来。牟韵命众人退回原地,对樊英娇道:“不行,敌人早已占据高地,我们不能强攻,先撤退!”众人且战且退,敌人也不敢贸然攻下来。
迂至工场后侧的王晋元分队,未听到工场内有所动静,却突然发对面的高地上弹火纷飞!王晋元大喊不妙,率众绕工场半圈返回前门,但见姚全分队已从工场内撤出来。姚全道:“我们中敌人的空城计了,这几十名工人全是中国人!”王晋元令道:“快,先退半里!”姚全道:“你们先退,我们去接应掩护分队后撤!”
不知何时,周围出现了许多鬼子兵,正一步一步围拢过来。王晋元见退路被截,牙切咬得嘎嘎响,挥枪令道:“兄弟们,杀!”平定军得令,众枪齐发,一场规模空前的战斗拉开了帷幕。
高地上的敌人见对面厮杀起来,纷纷冲下来追杀。掩护分队被逼得连连后退,伤亡惨重!姚全分队赶到,暂时抑制了敌人的锋芒。牟韵莲道:“二哥和王总呢?”姚全道:“在我们后面,估计也打起来了,大家快退回去跟他们会合!”
鹰王观察了一下说道:“敌人在东北西三方向的火力凶猛,南面是缺口,须从南面突破!”王晋元道:“我们已被全面包围,先集中力量抗击,待掩护分队和先锋队撤回来再往南面突破。”
就在两大部分人马快会合之际,鬼子的机枪突然从工场南侧的窗户内疯狂扫射,东面的敌人借助机枪掩护,投以手榴弹进攻。平定军虽然不乱,但已被压得喘不过气来。王晋元令道:“快退南面突破!”南面敌兵相对薄弱,抵挡不住平定军攻势,一触即溃。鹰王想乘胜追击,被王晋元从背后拉住:“二哥,不能追!”队伍仍在继续突破。
突然,前面左右分别出现两支队伍,正静静的候着,看似为数不众,但足以截断退路!鹰王大叫:“不好,还有一拨敌人!”王晋元感到奇怪,对方并没有攻打上来,难道是等待我们送上去?正在犹豫之际,对方忽然喊话:“王兄弟,你们在哪里?快朝我们这边撤退!”王晋元听出是龙大队长的声音,大喜道:“二哥,是龙大队!”然后对身后喊道:“兄弟们,快撤,我们的援军来了!”
敌人步步进逼,西南面被击退的敌人重新反扑过来,在千钧一发之际,前面的另一支队伍突然向前插进,朝反扑过来的敌人勇猛还击!那伙敌人料不到对方突然杀出援军,而且势不可挡,来不及溃逃,已倒下大片。
王晋元一看那支队伍,马上想到是杨家虎,便喊道:“杨司令,别追击了,快撤吧!”杨家虎等人绕到平定军之后,联合了姚全的先锋队,又连退了几拨敌人,然后边战边撤。
梁汉民与中村大尉陪着大岛武一郎在高地上观战,眼看皇军已将平定军困死,来不及得意,西南面远处出现的两支队伍已将皇军击散,平定军顺利突破包围圈。梁汉民气得鼻歪嘴扭。
日本皇军只追到半途便停止追击。平定军撤退到三里外的云龙大道边,有人建议反扑回去与鬼子血战一场,为战死的兄弟报仇。王晋元道:“我们输了就输了,要理智对待失败!敌人事先已经知道我们的行动计划,战前准备做得比我们还充分,再跟他们扳腕,吃亏的还是我们。”遂命队伍继续撤退。
敌人没有追上来,战斗很快结束。杨家虎即率众返回云岭。
路上,王晋元感谢龙德旺雪中送炭,感慨道:“龙兄今日来救我们,回去恐怕难以交差?”龙德旺道:“我偷偷而来,没人会知道,就算知道了也不怕,大不了撤个职!”鹰王道:“真是这样,我们金牛寨兄弟可对不住你啰!”龙德旺道:“陆兄言重了!龙某只是尽一份良心罢了,今日不来,我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王晋元大声道:“平定军兄弟们都听好了,龙大队这样的兄弟就是我们真正的好兄弟,往后谁敢对龙兄不敬,军法论处!”
回至独龙,双方欲将分别,忽见前面出现一队人马,笔直向前走来。龙德旺吃惊不小,走在前面的正是牟耀林。他低声对王晋元道:“大家小心点,牟耀林来了。”牟耀林径直走到龙德旺面前,质问:“谁让你参加战斗的?”龙德旺道:“我们没有参加战斗,去到半路遇上败退的金牛寨兄弟,便一道回来!”牟耀林怒道:“休得狡辩!知道你在做什么吗?谁是王晋元?请站出来!”王晋元上前两步,礼道:“在下王晋元,见过牟局长。”牟耀林上下打量一番,自愧相映见绌,心里嘀咕:难怪蒙姑娘对老子爱理不理,原来真是一块材料!便问道:“这一仗打得如何?”王晋元道:“回局长,我们尽力了,已败。”牟耀林嘿嘿笑道:“败了?我看你们还没打吧!难道这么多人都是孬种?一个个衣不染尘的回来!”鹰王拳头握得咯咯响,王晋元轻轻推了他一把,应道:“牟局长,我们真打了,有七名兄弟阵亡,还有九名兄弟负了伤。”转身又道:“受伤的兄弟请出列!”十几人应声站了出来,其中有的是搀扶腿部受伤的兄弟。牟耀林上前察看一遍,皱眉道:“啧啧,上百号人马的金牛寨,就你们几个敢跟敌人拼命,太令人失望了!我说王晋元,你也算个小小的统帅吧,吃了败仗还能威风凛凛的回来?”王晋元道:“胜败乃兵家常事,我们赢得起也输得起,没什么太不了,尽力了也就问心无愧。”牟耀林道:“你们是受国军旅部调遣,警察局是无权处置你们,你好自为之吧。我再问你,龙队长说的可是实话?”王晋元道:“半句不假!回到半路遇上他们,当时我还以为他是去援助我们,后来才知道他们是去执行任务。”夹在队伍中的牟韵莲几欲出言,却被樊英娇私下制止。龙德旺道:“局长若是不信,可以抽检兄弟们的枪支,若有打出去一发子弹者,德旺甘愿领罪!”牟耀林瞪了一眼二人,随手夺来一巡警的手枪,瞧了一下,便朝天空连续开枪,所有子弹全数打出!他把枪扔回,阴着脸道:“龙大队,算你说实话,可以走了!”王晋元道:“谢谢牟局长!”
牟耀林可谓心机算尽,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回到县城之后一蹶不振,除了公务,极度压抑的他开始疏于应酬,摒除杂念,闭门思过,似乎在刻意禁锢自己。
云岭皇军经历此场惊变,也觉得自己的实力暴露无遗,开始思考退路。而此时此刻,侵略东亚各国的日本皇军也开始感到力不从心,自从三年前奇袭珍珠港,日本人硬生生将本是隔岸观火的美国拖入二次大战之后,他们开始后悔了,但悔之晚矣!在中国,他们仍梦想重现太平洋战争的辉煌,而中国不是太平洋,是有着数万万人的大陆,是一片比太平洋还深不可测的陆地!
三日后,云岭皇军废弃了工场,同时撤出了同庆,由于是深夜撤离,无人知晓他们撤往哪里。而云德客栈的日本人组织总部,依然不可一世,因为县城的日本人组织总部仍在为其撑腰。宝之会作为其旗下的一颗前卒,一直在不遗余力的卖命。其实,云岭皇军并未走远,有人见到他们从附近的山上出现,可以说,鬼子只是变换了地点,那份野心是永远也不会改变的。
诗云:
君欲臣死臣必亡,战士誓灭敌猖狂。
泄密招敌四面楚,浴血奋战两俱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