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仪又是一愣,顿了片刻答非所问道:“我家中一共有六个兄弟姐妹,只有静华公主是嫡出,也只有她自幼独享了父亲的宠爱。”
子娴明白的点点头,望着不远处两只雀儿打架,发出叽叽喳喳的声音:“那平日里若是宫中有宴会,小仪妹妹可否会参加?”
“也不是常参加,不过是特别重要的事父亲才会带我进宫,一年里最多一次。”
子娴轻笑,一旁婉芳仪瞧着不知何意,却也不问,只等着子娴不再讲话才道:“妹妹今日怎的了,为何对小仪妹妹的家事这样感兴趣?”
子娴顿了顿道:“无事,不过好奇问问。幼时在陶大人家中呆过一段日子,知道但凡宫里头有什么特别的活动陶家姐妹便会随陶大人一起进宫,回家之后细细讨论,我听着甚是向往,却也无缘进宫瞧过,所以才特别感兴趣了些。想必小仪妹妹应该认识陶家的姊妹吧?”
林小仪想了想道:“认识,却不熟悉,不过彼此记得名讳罢了!”
子娴回头直视林小仪,故作幽远道:“倒也是,你们父亲同在一朝为官低头不见抬头见,私下里总是有些交情的,你与那些个闺家小姐怎的可能不认识?倒是我问的好笑了。”说罢淡然一笑。
林小仪听着不知如何回答,想是听出子娴言语意有所指,半响才低下眉头道:“认识的总有几个,交情却并不深,我终归是庶出,是被人瞧不起的。”
子娴听着明白了几分,林小仪尚算聪明,一句庶出被人瞧不起便将自己与那些朝臣闺女划分开来,这其中也包括一向高傲的瑞嫔了。
彼此沉默半响,一旁婉芳仪似忽然想起什么,匆匆道:“今日一阵忙碌还忘记了要把昨日绣好的绫缎给鸢淑妃送过去,潋嫔妹妹先替我在这里陪着小仪妹妹选花样,晚些时辰我再过来。”
子娴点头浅笑,“姐姐快去吧,我帮你瞧着。”
林小仪也笑道:“无妨的,姐姐慢着些,明日再选也不迟!”
说话间婉芳仪已起身走出,不多会消失在长亭转角。子娴回眸,却见木桌之上一方熟悉的巾帕。
“芳仪姐姐当真是大意,连绢子也忘了带走,我替姐姐送过去,稍会再过来陪妹妹。”子娴道。说罢也不等林小仪开口,领着倚臻等人再次往乐潇苑的方向而去。
诗芸殿距离乐潇苑不过一盏茶功夫的路程,子娴担心婉芳仪出了门遂加快了脚步而行,至乐潇苑院墙外时听得熟悉的公公声音,子娴记得像是方才辱骂叶影的张公公。
张公公有些愤怒道:“已经回房休息了。方才潋嫔娘娘过来见叶影在挂灯笼很是气愤,凶了奴才几句,还说……”
听得‘叶影’与‘挂灯笼’几个字,子娴依稀猜到发生了何事,定是张公公之前受了气,此时正与婉芳仪讨好。不觉慢了脚步,淡淡听着院内的对话。
沐春姑姑问道:“还说什么了,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还说不准再吩咐叶影做事,否则……否则就告到主子处,将奴才逐出皇宫。主子要为奴才做主啊,奴才可都是按照主子的意思办事的啊。”
“那叶影有没有摔着?”是婉芳仪冷冷的声音。
“应该没摔着,潋嫔吩咐她身边的一名唤月童的宫女陪着进屋休息了,奴才怕……怕叶影那个小蹄子会将往日在这里受的委屈全数告诉月童姑娘。”
沐春姑姑喝道:“闭嘴,她何时受过什么委屈了?刚来乐潇苑那会主子待她如何?吃的住的哪一样不是最好的,还不让她做事像娘娘一样伺候着。后来呢,后来她背着主子都做了些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偷偷爬到主子的床上,恁她的姿色还想魅惑皇上?要不是主子发现的早,迟早被她害死了。”
话到此处子娴再也听不下去,手中的绢子被揉捏成团紧握在手中,思绪混乱眼前尽是叶影单纯的面颊。
魅惑皇上?虽然早就知晓叶影不会甘愿一辈子屈居人下,可是为何要利用婉芳仪?她们三个是对天成誓的姐妹啊!虽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子娴真心待婉芳仪与叶影是好姐妹……
宫里头这样多尔虞我诈,还有什么可以值得相信?
这一夜皇上依旧歇于眷音阁。子娴并不像其她妃嫔那般极尽言笑、讨好的伺候,反是命柯公公去乾和殿将奏折取来,就在眷音阁批阅。而自己在一旁抚琴,弹奏出轻快的旋律为皇上解忧,晚些时候还亲自下厨备了份圆子羹于做夜宵。
第二日天才灰蒙蒙亮,子娴忽然被突来的一阵冷风惊起,睁眼时瞧着皇上半边的脸面微微一笑,这样无暇的面颊曾经在自己脑海中回想过无数遍,如今近在眼前似还有一丝不敢相信,轻轻伸出右手食指顺着出皇上的下颌走一遍,感受他坚毅的轮廓线。
“你今日似乎醒的很早!”皇上眼眸紧闭,轻轻一语。
子娴陡然一惊,未曾料到皇上会突然醒来,忙将伸出的手收回,慌乱里将头往被褥中缩了缩,不想让皇上瞧见自己滚烫的脸面,颤抖的道:“我……我没有!”
皇上睁眼,瞧着子娴的窘色打趣道:“什么没有?”
子娴窘迫,似幼时做亏心事被父母亲当场抓住时的恐慌,说话也有些语无伦次:“没有什么没有!”
“那方才你又在做什么?”皇上依旧笑靥温和,“可是我脸上有灰?”
“我……我……”话在喉间打梗,一向自诩口舌伶俐、善辞言辩的自己也有犯结结巴的时候,不觉脸上有事一阵阵的滚烫。直到耳间传来一声窃笑才猛然觉悟被皇上取笑了,忙抬头嗔道:“皇上好生可恶,竟然戏弄我!”定了定恢复镇静道:“皇上怎的也醒了,可是我吵醒你了?”
皇上不再言笑,问子娴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天蒙蒙亮,该是卯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