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皇上大笑,“婉贵嫔,一些日子不见,怎的净学会了潋容华的油嘴滑舌?难怪你们二人志同道合,姐妹情深。”
婉贵嫔轻笑,“皇上是褒扬我们,还是在挖苦我们呢?不过,纵是皇上如何嘲笑,臣妾与潋妹妹的姐妹情也是不可撼动的。是吧,潋妹妹?”话末转头看向子娴。
子娴惊愕,看了看皇上,又看看婉贵嫔,低下眉头轻声道:“是,臣妾与婉姐姐的友谊亘古不化!”
皇上屏住笑意,似有些疑惑道:“潋容华,你怎么了?自走进这个大殿就一直闷闷不乐,难道是在怪朕抢了你与婉贵嫔相聚的时间?”
子娴忙回到:“没有……皇上多心了,臣妾只是方才在御花园吹了会子风,现在有些不舒服。”
“妹妹怎么了?觉得哪里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宣御医来瞧瞧?”婉贵嫔转身搀着子娴,佯装的关心仿若呈现着她最真实的内心。
皇上接道:“是啊,要不要宣太医瞧瞧?”
子娴摇头,躬身行礼道:“没关系的,臣妾想休息会就没事了。请皇上恩准臣妾先行告退!”
皇上想了想道:“好吧,既然你身子不爽,就早些回宫休息。”
子娴再躬身,“谢皇上成全,臣妾就不打扰皇上与婉姐姐说话了,臣妾告退。”说罢欲离开,转身的刹那婉贵嫔清脆的声音传来,似乎还带着些许惋惜,“妹妹这病的真不是时候,我还准备了歌舞,本是想邀请妹妹与皇上一同观赏的……不过没关系,妹妹回去好好休息,改日我再单独为妹妹表演。”
“多谢姐姐,臣妾告退!”子娴最后行礼,斜视了眼婉贵嫔缓缓出了殿去,不想才走出大门,只觉身子瘫软,脚上使不上礼,踉跄两步险些跌倒,恰时小允子上前扶住,蹒跚着步伐回了眷音阁。
人之相识,贵在相知,人之相知,贵在知心。子娴与婉贵嫔的相识、相知,再到知心,都是那么的顺其自然,那么绵绵情意,怪只怪天意弄人,叹只叹身心不由己,怨只怨大家同了一宫门,哀只哀为情所困为君烦!
尔后一段时日子,子娴每每记起婉贵嫔的样貌,心头总好似有一股针线在穿插刺痛,那样刻骨铭心的疼,叫人痛不欲生。
可是婉贵嫔看不到子娴的痛,或者是看到的,却故意在在子娴伤口上撒盐,在人前,总是一口一个‘潋妹妹’亲热称呼,而人后,那呲牙的面靥毕露,言语讽刺、讥笑,一言一行都透露出对子娴深深的恨意,甚至在不知不觉中与姜贵人越走越近。太后生辰那日,二人更是联手做戏,一言一语将子娴奉到风口浪尖之上,惹得原本就对子娴无感的太后,越是厌恶。
就在子娴刚为太后献上一尊玉雕千手观音佛像之后,婉贵嫔笑着上前,夸赞的语气说:“潋妹妹果真蕙质兰心,知道太后潜心修佛,奉上此等献给太后,不知是不是臣妾眼神有异,臣妾觉得这观音像与太后有几分相似。”
才说罢,姜贵人接口,挑衅的语气道:“哟,嫔妾可怎么看都觉着这观音与太后不像。大家都知道千手观音虽是大慈大悲的菩萨,其成仙之前可是历经疾苦,千般磨难,最终还是驾鹤西去了才得了道、成了佛。潋容华通古晓今,难道不知这个典故,故意献上与太后样貌相似的菩萨,可是在诅咒……太后圣体有违?”最后几个字故意降低,却能令在做之人听得清楚。
对二人的言语,子娴没有做丝毫反驳,躬身而立,斜视婉贵嫔一脸无谓又佯装的无辜,忙转眸,端端正正看一眼太后微变的脸色,与微颦眉心的皇上,心头猛地刺痛。
因为皇上表情似在询问:子娴,姜贵人说的都是真的吗,你是不是正是此意?
子娴脸色‘唰’一阵惨白,皇上那样冷淡的表情令子娴微微心颤!
子娴眉头紧锁,对于婉贵嫔与姜贵人的对话深深地觉得心疼,两人看似不经意的对话,或许可以欺瞒太后和皇上,但子娴心头又怎能不清楚?自从婉贵嫔从皇陵回来之后,像是变了一个人,从不会在皇上跟前表露半丝对子娴的厌恶,永远温和、柔顺的样子,而私下里嫌恶着不愿与子娴多说一句,近来更是莫名与姜贵人多了许多话题,偶尔一同漫步、赏花,看似平淡无奇,又有几分真心,到头来不过是利己的交易。就像当初当初的皇后与柳懿贵妃,看似相互尊敬礼让,实则暗潮汹涌、头破血流的相争。
微微低下眉头,一颗眼泪打子娴心头落下,浸入五脏六腑,深深地疼。
这件事虽没有让子娴直接陷入危险之中,却让子娴与太后的关系越渐僵化。几日后,子娴在御花园碰上一行急匆匆的公公,为首的公公正捧着那尊千手观音,其后三四人手中各持不同衣物或首饰等。
“太后觉得这些东西不吉利,都拿去焚掉。”这句话是那带头公公的原话,之后子娴每每想起来,都觉得胸口好似有一碗水搁放,端不平放不直,堵着难受。
这份哀伤一直延续,待半月之后,皇宫再次传来好消息:卢卿墨卢大人平息缅甸乱军的侵犯,班师回朝。
卢卿墨离宫将近两年,两年来子娴与他从有过任何联系,甚至不知他过得如何,是否安恙,或者还记得彼此的过往,是否已有……心仪的女子?所以当子娴静静立在皇上身后,望着卢卿墨迎着艳阳光晕,身披金色铠甲,胯棕色骏马缓步而来时,当瞧清楚卢卿墨原本皎白的肤色变成麦黄时,当卢卿墨对皇上鞠躬请安,再对自己轻轻一语“你还好吗”,抿嘴展露一记释然的笑意时,子娴波澜不惊的心,顿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润。
那时的子娴,若是微微侧眸望一眼身侧的皇上,就一定能从皇上吃紧的双眸中读懂他此时内心的情绪,可是子娴没有侧眸,也就不知道皇上的心头一股大淡淡的愁思划过,或许还带着浅浅的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