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咳咳……”子娴话语才玩,皇后止不住心头一股寒意,咳嗽两声,一口鲜血自口中吐出,“你撒谎,你骗人,我父亲不是那样的人,他不会弃我于不顾!”
“好了,穆大人托我转告你的话我都带到了,是真是假,皇后心中比我清楚。顺便再告诉你,今日一早穆大人已带着夫人离开京城了,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了。”
抛下最后一句话,子娴并不停留片刻,折身出了门去。而皇后,面色惨白,双眸空洞地望着满满一碟精致的点心,两行清泪止不住夺出眼眶留下。
“咳咳……”又是一声沉沉的咳嗽,一口的鲜血自嘴角留下,涩涩咸咸的味道……被父母亲抛弃的味道,酸涩苦闷,内心不知不知盈满深深的绝望,不觉大吼一声,“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阿玛、额娘……”
哀怨的声音传遍整个頻央宫每一个角落,包括子娴方踏上的绣门,听着这般撕心裂肺的哀嚎,子娴没有意料中的欣喜,反倒是觉得心头萌出一丝哀怨:都说帝王无情,原来无情的不仅仅只有帝王家,连朝臣也是冷血的,只要觉得没有了利用价值,再光鲜的布匹也可以当作抹布。
“自是离人魂易断,落花芳草本无情。”子娴微微闭目轻吟,两滴泪珠悄然落下。
皇后的离逝并没有在皇宫引起多大的波澜,甚至皇上并未追究死因,遗体在奉先殿安放十五日,草草安葬,整个后宫霎时安静了不少。只在皇后死后不多久,瑰暇宫的宫女在楼檐一角发现一具尸体,皮肤已近腐烂,若不是左边眼角一颗深深的黑痣,只怕没有人辨得出是杜洲。
柳懿贵妃当时正与子娴在内殿闲坐,见杜洲尸体时,贵妃面上表露出一抹异常惊异的表情,随即命人偷偷送出宫去丢弃。
杜洲的死,令子娴有些疑惑:其一,杜洲为何早不死,晚不死,皇后才薨就丢了性命?其二,之前自卫筠皓口中杜洲躲在娄金阁一隅,既然杜洲是为皇后做事,为何不藏身于凤恙宫,死也死在瑰暇宫?其三,也是最重要、令子娴许久以来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去年子娴在沐尘殿外曾偷听到两宫女的对话,知道是皇上拍杜洲每日给奕王爷送吃的,既然如此,杜洲为何躲躲藏藏生活,皇上、皇后、柳懿贵妃与奕王爷之间,到底藏着怎样的的一个秘密?又有怎样的一段往事?
基于如此多的疑问,子娴当夜再次前去沐尘殿,并告诉弈昇‘杜洲已死’的消息。弈昇知道后脸色顿时铁青,只在纸上留下简简单单几个字,折身进了内殿,留下子娴惊恐的面色。
弈昇留在纸上的字是:他终究还是不肯放过我!
就算弈昇没有直接说出第一个‘他’是谁,但子娴隐约能狗猜到,就算是偌大的皇宫,又还有多少人知道杜洲的存在,又有谁……或者能有谁敢对奕王爷不利?
翌日,子娴命人早早地准备了汤水膳食,邀皇上共进晚膳时。一旬酒方罢,子娴试探着问皇上:“臣妾进来听宫里传了些闲言碎语,不知皇上有没有听过?”
皇上不知何事,含了口汤似有似无道:“什么闲言碎语?”
子娴浅笑,“听说有人在宫里头看到了奕王爷……”话到此处打住,因为皇上微睁的双眸与冻结的面色昭示了他心头的怒意。
子娴继续道:“昨日去娄金阁向柳懿贵妃请安,不想在院子里头瞧见一具死尸,听那里的老嬷嬷说,死的人唤名‘杜洲’,以前是伺候穆皇后的,后来年纪大了,穆皇后怜惜,特准他告老还乡……不知怎的会死在了瑰暇宫?今儿一早有人瞧见奕王爷的身影出现在娄金阁外,臣妾虽不认识奕王爷,但曾听说在十年前病死东宫,如今有怎会再出现?奕王爷的出现与杜洲的死,不知是否有关联……”
皇上脸色又深沉了许多,瞧着子娴面颊定了半会,冷冷问道:“子娴,老实告诉朕,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皇上恕罪,臣妾什么都不知晓……是臣妾多嘴了!”子娴惶恐,单膝跪地,低头回答。
“起来吧,以后不许再论奕王爷的事!”皇上依旧冰冷的声音一语带过,丝毫不想做过多的解释。
子娴不敢再造次,更不敢再提问,缓缓起身,沉默着与皇上吃了这顿令人烦闷的晚膳。
之后半年之内,后宫发生一连串天翻地覆的变化,这些变化以柳懿贵妃中心,向周边扩散再扩散,最明显的就是以温良妃为首,拥戴已逝皇后穆氏的余下妃嫔,全都不同程度的陷入恩怨是非中,最终被惩戒,降位品削俸禄。
温良妃贬为容华,诏书是太后亲手所下。
那日下了今年初冬的第一场雪,太后旧病复原,想着近来后宫多有不顺,特意在启祥宫摆了几桌宴席,午膳过后,相约各宫嫔妃一同赏梅,那鲜红的腊梅娇艳欲滴,迎着漫天飞舞的皑皑雪花,傲然屹立在凛冽的寒风中,数九隆冬,地冻天寒,挺立坚强,那么鲜丽,股股清香,沁人心脾,孤傲而桀骜不驯!
梅园地处皇宫以西,足足三十多颗的梅花数屹立风雪,周遭砖墙竖立包围,红色、乳黄或是白梅,枝枝清透,朵朵婉丽。院墙外有一方小池塘,池中原本养着许许多多各色各样的鱼儿,许是畏寒,此时早已躲到池水最深处,不见半个身影。
子娴是随柳懿贵妃同行的,随手折了只红梅在手中把玩,闻着浓浓的香气,心旷神怡。
柳懿贵妃道:“昨日去乾和殿请安时瞧见羽牧了,他怎的还留在宫中,如今皇后已死,姨母之仇也算得报,表妹为何还不劝他离开?”
子娴收回深思,上前扶住柳懿贵妃一同前行,压低声音道:“子娴也劝过他无数次,可是他就是不愿离开,子娴还在想请表姐为子娴劝他一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