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转眸看向皇后,刚想开口,右手已被柳懿贵妃轻轻挽着,“皇上……臣妾在史书上瞧过,夜晚最好不要食一些过硬过甜的食物,容易积食,堵塞肠胃。早些时候臣妾命人做了些浮元子,臣妾听说南方人在元日时总会吃浮元子,寓意来年一家人团团圆圆。皇上去瑰暇宫尝尝如何?”
皇上止住,眼光在皇上与柳懿贵妃两人面颊打转。按理来讲,辞岁迎新的除夕夜,皇上理应与皇后共枕眠,可皇上似不情愿,正是左右为难时见子娴缓缓走出乐潇苑,怔了怔道:“朕现在饱的很,一点也不饿,你们都回宫吧,朕去眷音阁下会棋。”说着上前拉住子娴手指,转身离开。
子娴思绪还沉浸在婉容华有孕的好消息中未能觉醒,对皇上忽然上前的拉扯有些慌乱,待回神时已随皇上而去,再回头只见暗淡烛火之下皇后微涨的面颊,柳懿贵妃似笑非笑的表情,与更多嫔妃或是惭凫企鹤的嫉妒和心有不干恨意。
皇上拉着子娴走出很远,到子娴吃痛,低低唤出一句“皇上把子娴的手拽疼了”,并强迫着将手指收回。
皇上对子娴的此举有些生气,止步直愣愣望着她,厉声问道:“你是什么意思?”
子娴敛眉,故作不知般低语,“子娴不知皇上什么意思。”
皇上微怒:“朕是问你,为何这些日子总是对朕不冷不热?朕去眷音阁看你,你避而不见,宣你侍寝也找各种理由拒绝,朕问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子娴忙屈身跪地,低着眉头恭敬道:“皇上言重了!皇上是君,子娴是妾,哪里有妾敢对君避而不见的道理?全因臣妾最近些日子身子不爽,怕伺候不好皇上,所以才不敢贸然侍寝。”
“身子不爽?”皇上呢喃,“我看你身体好的很,今晚同卫筠皓在启祥宫聊那么久、聊得那么开心,象是身子不爽的人吗?”
“筠皓是臣妾的义弟,也是皇上的贴身随从,臣妾与他聊那么久,全是在聊皇上。臣妾最近不能在皇上跟前伺候,担心他人照顾不周,所以把皇上的一些习惯告诉给筠皓,让他在伺候时多留份心。比如皇上下朝后喜欢吃一些水果,皇上看折子时不喜闻到檀香的味道……”
皇上听罢更怒,大喝一声:“住口!”指着子娴气道:“你不要以为可以瞒朕,你同卫筠皓是不是很熟悉?你们是不是早就认识了?他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进宫,与你又是什么关系?”
“皇上明察,臣妾是在行宫时才认识筠皓的。皇上若是不信,大可派人去调查,臣妾若是有半句假话,任由皇上处置!”子娴淡淡回答。
“朕要听实话!”皇上仍有怀疑,咬牙狠狠吐出。
子娴沉声回话:“臣妾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实话,皇上若是怀疑可宣卫筠皓来对质。还有,臣妾与筠皓谈及皇上时,柳懿贵妃正巧路过,相信她听到了些我们的谈话,她也可以为臣妾作证。”
“柳懿贵妃是你表姐,她当然心向着你。”
“那就是皇上不信臣妾是不是?”子娴冷冷发问,讲话的同时抬眸,直视着皇上的眼眸,不觉两行热泪落下,哽咽着质问:“皇上,难道你是在怀疑臣妾吗?臣妾认识皇上近两年了,子娴的心,皇上还难道看不明白吗?”
皇上有些许的动容,别开子娴的视线,“朕不是怀疑你,只是……”
“只是什么?”子娴追问,心口如针锥般的疼,在皇上未开口前呛道:“只是有人告诉皇上,臣妾收筠皓为义弟是别有用心是不是?皇上相信了是不是?”
皇上闭口无言,回想起方才在启祥宫时毓婕妤戴容葵的一席话,“皇上,不知是不是臣妾眼拙,怎的越瞧越觉着潋容华与卫筠皓长得相像,正巧两人也都姓卫,且关系还极好的模样,除夕夜里,潋容华不来陪皇上,反倒是与卫筠皓有说有笑。”说话的同时手指只想子娴与卫筠皓渐渐远去的背影。
皇上道:“不是朕不信你,朕身边的将士几十人,个个十五六岁年纪,为何你独独觉得卫筠皓像你的弟弟?独独对他情深意重、善感多情?自从你收卫筠皓做义弟之后,你就对朕平平淡淡,甚至冷若冰霜?后宫如今流言四起,说你背着朕与他琴瑟交好,你让朕如何处之?朕问你,你知不知道什么是‘君臣之礼’?明不明白什么叫‘男女授受不亲’?”
子娴眉头紧锁,深深磕一记响头,沉沉道:“苍天可鉴,上次因为臣妾乱走,迷路于行宫险些丧命,是筠皓救臣妾于为难,所以臣妾才会认他做义弟。而他进宫的目的,想必皇上比臣妾更加清楚,皇上不能因为此事而怀疑臣妾。流言是止于智者,皇上是臣妾的夫,当初若不是皇上的疼惜与恋爱,臣妾纵然粉身碎骨也不愿踏入后宫一步,而现在皇上却因为别人的几句闲言碎语就怀疑臣妾对皇上的心。”
“你若是坦坦荡荡,何惧他人的闲言碎语?”皇上言语冷漠。
犹如一记响雷劈中的眩晕,子娴面对着皇上的冷酷痛彻心扉般绝望,却无力回旋,想着母亲的死越是伤心,泪水止不住流下。停了停重重磕头,一字一句道:“皇上若是对臣妾如此的不信任,还不如放臣妾离开,离开这令人厌倦的皇宫!”
皇上听着不觉一惊,面颊也冻结住,望着恭敬的子娴不知如何回答。一旁陪着子娴跪地的月童见状,忙跪着上前,磕头道:“皇上明察,主子自打从行宫回来之后身体微恙,一直咳嗽不适,前段时日还染了风寒,吃了近一月的药。主子并非对皇上不见,而是怕伺候不好皇上。可是,主子又心系皇上,只好寻来卫筠皓询问皇上的近况。奴婢所言句句属实,请皇上明察!”
皇上眉心紧凑,似对月童的话不信,停了片刻问子娴道:“潋容华,她说的可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