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道:“怎的好好用膳也会把酒洒了?”
毓婉仪许是见子娴神色难看,接着皇后的话加重语气道:“皇上才宣布恢复瑞小仪妹妹位品,林小仪就打翻了酒杯,难道……”话到此处故意停顿,轻轻撇眉瞧着太后微变的脸色,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子娴忙道:“毓小仪误会了,林小仪妹妹是在同嫔妾讲话,没有注意到才碰倒了酒杯。”说话间紧了紧拉着林小仪的手指。
林小仪感觉到子娴对自己的庇护,低下眉头轻声道:“是嫔妾的衣袖拂过酒杯,这才打翻了酒水,请皇后原谅!”
太后听着稍稍一愣,面上笑意顿逝,眼光落在子娴面上,问道:“你就是潋嫔?”
子娴忙躬身“是!嫔妾锦城巡抚之女卫氏。对不起,扰了太后雅致,请太后恕罪!”
皇上瞧着子娴的谦恭有些心疼,夹了些菜到太后碗中,插嘴道:“母后,尝一尝这道鲍鱼烩珍珠菜,是朕特意命御膳房做的。”故意停了停再道:“潋嫔是才晋封的,母后像是没有印象。不过您若想要知道潋嫔的事,朕让内务府撰写一份去年进宫的所有秀女的册子送到绵寿宫去。今日是您的生辰,就开开心心欣赏皇后与柳懿贵妃为您准备的歌舞才是,别误了她们的一番心意。林小仪打翻了酒水,让她们先下去换身衣裳,不要染了风寒。”
太后停顿,似在思量皇上言语的意思,片刻才道:“好了,起来吧。进宫之后你们就是皇上的妃子,皇宫里的规矩可要记牢了!下去吧!”
“是!”子娴再拘一礼,拉着仍旧有几分怒气的林小仪往偏殿行去。直到走出很远,子娴才放开林小仪的手,也不急着开口,只随着林小仪沿着院内青石板路缓缓而行。
良久,林小仪才徐徐道:“方才……谢谢姐姐了!”
子娴随手采了一株玫瑰花在手中,轻声问道:“妹妹觉得这株花如何?”
林小仪不解,“姐姐什么意思?”
子娴笑道:“妹妹有没有觉得这里的花都开的很灿烂,可是你瞧我手上这珠……已经被我折了下来,虽说现在还可灿烂一阵,可是到晚上或是明天,你觉得它还能这样美丽,永久不枯萎?”
林小仪止住脚步,细声道:“我知道姐姐的意思,但是……叫我眼睁睁瞧着她如此轻而易举的就拿回封号,我做不到!”
子娴将玫瑰花交到林小仪手中,“我知道妹妹心中不好受,我与你一样,好不容易扳倒她,竟然她轻而易举的东山再起。但是你还不明白吗?她得回‘瑞小仪’的封号并非太后宠她,也并不是做了‘寿包’,而是因为陆大人!陆大人的权势在朝堂无人可及,不仅皇上忌惮他,太后也是对他礼让三分。就算今日她拿不回想要的,只要他父亲在一日,得宠是势在必得的。”
“那我们岂不是永远拿她没有法子了吗?”
子娴止步,冷冷瞧着林小仪,直瞧得林小仪低下眉头,一字一句道:“林小仪妹妹,你比我还讨厌瑞小仪……为什么?”
林小仪被看得有些发毛,微红了面颊躲闪着子娴目光,“没……我没有!姐姐多想了……”还未讲完,子娴打断道:“不仅如此,你还讨厌静华公主,是不是?”
“我……”林小仪仍想狡辩,抬头见子娴伶俐的颜色有一丝颤栗,想了想似下一个重重的决心,沉声道:“什么都瞒不过姐姐……姐姐知道的,我的母亲出自青楼。虽说当初父亲把她接到林府时曾宠爱过,只可惜男子的爱哪里能与流言蜚语抗衡。
母亲进林府时,父亲已有了夫人。夫人不喜欢我母亲,但碍于付父亲的疼爱,一直也是喜怒不行于色。知道后来父亲又爱上另一位更加年轻漂亮的女子。母亲在父亲心中地位一落千丈。
听府中的老嬷嬷说,在我满月宴席之上,忽然来了一个陌生男子说认识母亲,并且还说……说他自己是母亲以前在青楼的熟客,他们在一起已经三年了。父亲大怒,将男子赶出林府,可是男子不肯离开,在林府外头见人就说‘林府的二姨太是他以前的相好’,父亲忍无可忍,找人把那男子的腿打断,男子疼痛难耐却依旧胡言乱语。父亲被彻底激怒,将那男子丢到乱葬岗任何由野狗叼走,而我与母亲从此被幽闭在林府的宅院,一直到五岁,母亲去世。
上天真是有眼,母亲去世后的一个月,夫人却莫名逝去。后来一次我遇上静华公主,是她把我带出的那个小宅子,只是我不知道,年幼的她延续了她母亲的恨,对我恨之入骨,和同其他兄长姐妹一起排挤我,嘲笑我是青楼女子的女儿。
但是我不在乎这些,虽然父亲将我母亲关起来,我依然爱我的父亲,为了他我愿意忍受所有人的白眼与嘲讽。同样是在那一年,瑞小仪认识了静华公主,两人很合得来,之后常常一同取笑我,并且偷偷撕烂我的衣袍或是将我的绣鞋扔到水中,令我早挨冻受饿……直到十岁那年她们因为太后赏赐的琉璃翡簪而闹僵,瑞小仪知道我素来与静华公主不和,所以刻意拉拢我,让我监视着公主,将公主的一言一行转述给她听。
可是瑞小仪表面又装得与公主关系极好的样子,背地里让我去陷害公主,若是被查出,责难由我一人承受!姐姐,你自小出生在名门世家,永远也想不到那段时间静华公主,乃至整个林府与瑞小仪带给我的屈辱,我不敢反抗她们任何一个人,否则告到父亲那里我都会被关禁闭,三日不给米饭水粮。有一次瑞小仪因为不满公主有有一套与她一模一样的衣裳,便向我父亲告状,说我偷了她的玉钗,父亲胆小怕事,更忌惮陆家的势力,因此罚我在母亲牌位前跪了整整两日两夜,滴水未沾、半米未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