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爱我吗。
——陈柏然
陈柏然,为什么?
夏洛桐还是没把疑问脱口而出,只是低着头默默地看着菜单,心里泛着嘀咕。
陈柏然面带微笑,一脸温柔的模样,看着对面若有所思的女生。他记得陈晨曾经问过他,为什么喜欢夏洛桐?
他记得当时他是这样回答的,“为什么不喜欢她?”
在埃菲尔铁塔下,微风轻拂过答案,在陈晨一脸戏谑下。
同年的秋天,单方面和陈柏然分开的夏洛桐也被问到同样的问题,在一个下过雨的午后。
“既然想念,为何不回去找他?”安一辰走到窗边,为她披上一件薄的外衣。
“我不知道,”
“还喜欢着吗?”
“是一辈子的一见钟情!他很好,”夏洛桐说起陈柏然的时候,眼角和嘴角都选择不约而同地扬起一抹骄傲的笑。
那时开始,安一辰懂得了,一个男生已经在她的心里牢牢占据一席之地,而那一席之地是他永远不能成为的。
“我来吧!”
夏洛桐双手递上菜单,在他接手的那一刻,如释重负。
那一顿饭两人吃得似乎相安无事,又心事重重。
回酒店的路上,两人并肩行走在柏油公路的一侧,两旁的洋紫荆开得甚是明亮,偶然零落在地面的花瓣,点缀着这座城的孤寂。花瓣落下的速度多快,陈柏然不知道,他只知道的是无论花瓣落下的速度多快,依然也改变不了内心那一个暖暖的心跳是为她。
“把号码存一下,”陈柏然把手机递给了她,“我的还是老样子!”
输入数字的那一刹那,耳畔的【老样子】让她的心咯噔了下,那时她曾打了几次这个老样子的号码,却都没有勇气等到对方的应答就赶忙挂断。
夏洛桐把手机递还给他,低头说,“对不起,”
“房子,我要买回来!”
在陈柏然迈开大长腿的第一步,夏洛桐还是说了。
应该还得再说什么吗?
欲言又止的当口,被认同的对白,在陈柏然转身后第一个步伐被悄然打破,颀长的身形突然慢慢逼迫,她紧张地闭上眼睛……
陈柏然轻轻扬手拾起她发上的洋紫荆花瓣,他挑眉戏谑地看着一脸好似慷慨赴义的夏洛桐,拉起她的手,手心放一瓣洋紫荆。面藏笑意地继续往前走。
偌大的眼睛盯着手掌心的那一瓣洋紫荆,夏洛桐尴尬不已地扶住自己一腔自以为是。
“夏洛桐,你在想什么你!”
自责的后面,还是得老实跟上路途。
“你还爱我吗?”
陈柏然在开房门的当口突然问道,他握着门把,一脸的平淡,好像在听一个别人的问题一样。
夏洛桐愣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作答,静静地看着这张俊逸而熟悉的面孔,企图从平淡中读出更多的内容,似无处安放的双手,和无法被组织的语言,“我,”
“我知道了!”陈柏然说,
说完的下一秒,便把门关上了。被关上的声响不大,却深深地印在夏洛桐的心里,站在原处木讷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进了对面的房间。
他看见她安全地进入房间,在猫眼的视角里。
你还爱我吗?
明明是爱,为什么就是无法启齿?
那夜,是一页失眠。
次日,夏洛桐终于鼓起勇气开门,却发现对面的房门敞开着,她犹豫之后还是走了进去,正好撞上整理的工作人员。
“姑娘,啥事呀!”她操着一口地道的当地普通话问
夏洛桐踮着脚尖,往里探了探头,“这里的人呢?”
“哦,这先生一早就退房了!您有事呀?”
退房了?夏洛桐在心里嘀咕着,“哦,谢谢。”
她走回自己的房间,看着手机上的联系人,拨号键始终没有按下去。
在下午一点多的时候,夏洛桐在前台办理了退房的手续。走之前她还是再去看了一眼房子,“下一次再回来的时候,我会带上钥匙的!”
秋风习习,摇曳着梧桐枝叶,落下的,在秋天的落下的,不是树的不挽留,只是落叶换了另一个姿势态继续陪伴树根。
夏洛桐的回来,最激动的莫不过是乔荞。
“你这才出去几天,这都瘦了好几圈!不行不行!明儿得开始大补,不能光我长肉来着。去了三四天,也就晓得第一天会报信,回来干嘛不打个招呼我好去接你,虽然不一定是我去接,”乔荞捏着夏洛桐的脸颊,表露心疼。
“你那事整得怎么样呀!”
夏洛桐抿了抿嘴,“我终于有机会发言了呀!”
乔荞白了一眼她,递上一杯水,“快点说啦!”
“同志仍需努力!”夏洛桐用了六字总结
乔荞瞧见她眼底淡淡的失落,便出手搓了搓她的双颊,宽慰道,“好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我去给你放水,泡个热水澡明儿就有精神到店里帮我了!”
“我就知道没有什么好事!”
陈柏然今天已经看了好几次手机,频率之多让张恒有些讶异。
“我说,你是等谁的信息,拿起来又放下很干扰我开车的!直接打过去得了!”张恒转着方向盘提着建议
“专心开车!”
陈柏然放下手机,看向窗外,披着夜幕光影的城市,今早事务所的急电说合作的工程出现问题,来不及告诉的他急忙地赶回A市。看着她在手机上存的称谓:夏洛桐。工整的全名,却是在陈柏然所有的联系人的最后一个。
他偷偷地抿嘴乐着。
不行!这次得她主动联系!
他信她会主动联系他的!
就算是因为房子。
张恒摸不透身边副驾驶上的男人莫名的笑意,最不爱出差的他一趟C市就让他乐呵至此,前儿还积极地承包工程,着实诡异!
临睡前,夏洛桐还是止不住问道,“姐,你还爱一辰哥吗?”
“那,你呢?”
乔荞听过夏洛桐说起一个男生的故事,在一次的深夜,她哭了很久很久。还能哭的感情,都是一段放不下的被挂念着的彼此。
有一种喜欢是倾一生一世,源于茫茫人海中的那一眼一见钟情。
只不过,当时的夏洛桐并未读懂乔荞的反问,在后来的日子里,时间书写答案,答案带着一段厚重的感情,缓缓而归。
夏洛桐删了写了来来回回一个多小时的短信,终究还是一条都没发出去。状态持续到第二天咖啡店。
“桐桐,你在干嘛!”乔荞从她背后抢过手机,撇了一眼正在编辑的短信,“这年头,谁还发短信呀!”
夏洛桐从她手上抢过手机,退出界面,仔细收好,“我不是正在发嘛,”
“OK!”乔荞妥协道,“你去帮我送个外卖,豆子病了请假,李简得等下一会才来,待会要送材料来,我走不开。”
“我可以安全送到?”夏洛桐担心自己的认路意识
“你会——TAXi!反正你现在也没事嘛,”乔荞捏了捏她的脸颊,“乖,晚上我请客!早去早回!一路顺风!”
乔荞亲自目送她上车,才默默地说,“傻瓜,再不转移你的注意力你又会走到胡同的!”
自打她再遇见那个记忆的男生之后,她便恍惚不着边际。重逢,果然是挑逗内心最难姑息的感情,最好的一剂药引子。
乔荞的心意,夏洛桐并没有辜负。此刻的她正认真要命地站在一栋大楼面前,认真地核对手上的地址,末了是认真的态度上了电梯,嘴里细细念叨着收货地址。
在递交手中的饮品时,夏洛桐打量着办公室的氛围,以往她也曾想象着找一份自己对口的专业一份自己喜爱的工作,还有一个自己喜爱的人,朝九晚五的简单平凡的生活,在一个温暖的城市里。但结局总是自己的一厢情愿,所幸,目前还是尚好的。
于是,思想得到心满意足的答案后,才往电梯入口走去,离开这个不属于自己的氛围圈。
电梯停停下下,有些人,注定会再次遇见。
她没想到圈子会如此之小,小到可怜的不到两平方面积电梯里头,陈柏然就在自己的眼前,只不过正和人讲得专注的他显然没有注意到自己。简单大方的西装穿在他的身上显得格外的好看,衬得颀长的身形。黑色的公文手提包,一副精英人士的既视感。夏洛桐抿着唇瓣,自然地嘴角微微得意上扬,余光注视着他身旁的女人,同样的精英人士着装,举手投足间尽显成熟。夏洛桐慢慢地缩回笑意,拉低着头转身面对着电梯的一侧,生怕打扰。
他们的谈话很愉快,因为陈柏然时不时点头,语调是轻盈的。女人也时不时发出笑声。
终于听到一楼声响,也终于等到他们先走出电梯。
在电梯合上的那一秒,她才反应过来按分离键走出来,白净的脸上写着淡淡地惆怅,低垂着脑袋,食指与食指打架。
安一辰说的没错,走路是一件需要专心的作业。分神的后果是事故的发生。
她又结实地撞到别人身上了,在上一秒,所幸有人用手指抵住她前进的脑门。
伴着对不起抬头的瞬间,是一张静静散发着男性帅气的面孔,四十五°角仰望的幅度,是棱角分明的下巴,薄的唇,一双冷漠的双眼静候答案。
陈柏然。
他不是应该?
“你,不是,我……”夏洛桐语无伦次地说着主语,却找不到合适的谓语和宾语。
陈柏然并没有给她找到合适的谓语和宾语,而是说了另一个句子,“我饿了!”
说完,未征得同意,便把公文包直直地放在她的手上,径直离开。
其实,早在刚才进入电梯的时候,他便发现她了,只是不动声色,看到镜面上反射着她的一举一动,或在意或退缩。看来还得自己主动,她已然变得被动。
夏洛桐抱着公文包,愣愣地看着他帅气的背影,迟疑的思想,诚实的脚步却作出决定率先跟上。
陈柏然说饿了是事实。
在夏洛桐的注视下,他很认真地解决了面前的主餐。
纤细的手指推了推水杯,让距离缩短了些。陈柏然也没说什么,拿起水杯润了润口腔和喉咙的地盘。酒足饭饱之余,夏洛桐拿着账单起身。
“你干嘛。”
“买单。”
“用我的卡,密码是你生日!”他说得很平淡,起身往洗手间的方向走了去。
密码是你生日!
夏洛桐愣住的当下,悸动的心脏正呈房颤式跳跃,是暖的。
一个美丽的身影缓缓出现在身后,是热情和激动的手指吗?突然收敛着降落的速度轻轻地,轻轻地的举止就像生怕吓走了破茧的蝴蝶,慢慢地落在她的肩上,迟疑的大眼睛里写着殷切,呼吸暂停——
熟悉的侧脸,陌生的转身,一样的人儿!
陈晨激动地踩着地面,频率无法测量。她紧咬着唇瓣,鼻头酸涩的,眼角泛红。一身鲜艳的红在餐厅中格外显眼。
在夏洛桐的注目下,落落大方地坐在陈柏然的位置上。
“桐桐,真的是你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她激动地说,“我没做梦吧!你真的出现在我的面前了!你怎么可以这样,这么久都不联系我你良心不痛吗?我找了你那么久那么辛苦,不是说好的,我失恋的时候你要陪在我的身边吗?还有我还有好多好多好多话要和你说,”
她的激动,夏洛桐尽收眼底。
和七年前那个女生那么一样,所有的喜怒哀乐都纯粹地写在脸上,如你所见。
“没有我在你身边唧喳喳的日子里,你过得好吗?”
陈晨恢复平静,目光温柔地问。
“好!”夏洛桐说,末了接着说,“有你们会更好!”
“我就知道!”
虽然陈晨一直纠结夏洛桐七年的不曾联系,但下一秒便将纠结抛之脑后,热烈地说着现在的事情。
“桐桐,你现在住在哪?我可以去找你的,你放心我才不会告诉我哥的!”陈晨保证地说,他的女朋友他自己追!当然,如果她哥能够低下那高傲额度头颅,那她还是会考虑的!毕竟是她心中认定的亲嫂嫂人选,没有之一。
夏洛桐刚想答话,瞳孔里载满着陈柏然颀长的身子赫然站在陈晨的身后。
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夏洛桐拿过边上的水杯,岔开话题,“你怎么会在这,”
陈晨以为是她不相信自己,忙表忠心,撩拨着滑落的刘海,说:“我真的不会告诉我哥的,包括张恒,我们两见面的事情干嘛告诉他们,再说了你也知道我哥,打你认识我就不怎么善待我吧!”
“所以呢!”磁性的男中音缓缓响起,近在耳畔。
陈柏然看了眼一脸讶异的陈晨,拿过她边上的公文包,继而是一抹邪魅地微笑,带着一丝威胁,“原来我是一个这样的人。”
说完便大步流星地走出餐厅。
陈晨眉头紧锁,焦急道,“完蛋了完蛋了,桐桐你怎么没告诉我,我哥也在这!不对这样的话,我不就是最后一个,last one?桐桐这样不公平!凭什么你回来见的第一个人不是我!”
于是,在上一个危险问题出现后的不久,陈晨的担忧很快又被另一个【不是我】而取代了。
夏洛桐舒心地笑了,以为会是最棘手的重逢,却是最舒心的继续——关于陈晨。
她整个青春期最好的朋友,最轻而易举地将最好继续。
而他呢?
她静静地看着陈柏然修长的身影没落在人群中,慢慢消逝不见。
被记挂的感觉,是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