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俩人喝完酒又哭完沉默了半天居然不是各自散开而是出去串门。于是我也跟着去了。”萧肃在柜子里翻翻找找,找了许久找出一只热水袋来,“说来也真是巧得奇怪,他们出去拜访的那些人居然都是这次事件的相关人员。
我从他们那里了解了个大概。
当时,也就是今年年初那会儿,起来反抗的那个女孩被上层逼的走投无路,母女俩个先后自杀。而父亲,也在我们来的时候被人杀死,就是我们看到的那具尸体。
年初那会儿,那些同样遭受迫害的女孩子们自发自愿地聚集在一起,为母女两个守灵,却被警局以聚众闹事的理由抓了起来。由于都是未成年人,所以她们都进了少管所。”
“而且,我还听到一条消息。”萧肃顿了顿眉头皱起说,“那天少管所死掉的人,全部都是那些女孩,除此之外一个没死。”
“什么!”我惊呼道。
一下子,阴谋论涌上了心头。一群小女孩,且是得罪了权贵的小女孩,莫名奇妙地被抓去,然后又莫名其妙地被活活烧死,死的还如此蹊跷。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这里面有些什么!
如若是之前还抱有一丝对于公正和法律的信任的话,如今则是全部都没有了。这简直是屠杀,可是那些人怎么可以做的如此理直气壮?!
我们小时候总是爱看维护正义的英雄。可是长大以后踏入社会才能深刻地体会到,正义是多么虚无缥缈的东西,它的定义无非两字:权利。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人在做天在看……很多话,只有到此刻才能觉出我们的自欺欺人。物竞天择,恃强凌弱,才是真理。
坐倒在床上,小腹的疼痛好像更加厉害了,又好像已经痛到麻木,毫无知觉了。
萧肃说的已是冷淡至极,听在我耳里却觉得惨烈。
“不过是守灵罢了。”我低低地说道,“再怎么样……这世上当真没有法理了!”
“那不过是统治阶级用来维护其统治糊弄人的东西罢了。”萧肃冷冷地说,“你难不成还指望用它来绊倒那些站在金字塔尖的人?”
说完,萧肃就后悔了,觉得不该火上浇油,于是将灌好的热水袋递过来,拍拍我的头说,“你也别太难受,或许事情有诈也说不定。毕竟……我也说过,那天早上碰到的那位告诉我们有尸体的人有些古怪。现在他又突然出现在这里。”顿了顿,萧肃说,“除了最开始我接触到的那个去少管所祭拜的男人,之后我见到的人得到的线索可以说几乎都是由他引导着获得的。所以看到的那些东西不排除有作伪的猫腻。”
来女孩家喝酒的那个男人,也就是我们之前遇上的告诉我们有尸体的男人,是有古怪的。我记得很清楚,当时萧肃和我还讨论过这个问题。这样算来,萧肃的确说的有理。可是……可是有一点是确定的。
那就是他们确确实实包庇了罪犯。那些都是新闻,在权威媒体上报道出来过的,没办法伪造。
这样一个贪赃枉法的局长,死有余辜。
那天晚上我心情不佳,萧肃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话题到这儿就断了,之后我俩就各回各屋,颇有些不欢而散的味道。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了。空荡荡的房间里没有一个人。
我起先是有些怔愣,然后才反应过来,他昨晚好像是说要去警局再探探,看看能不能得到更多的线索。
早饭萧肃留在了桌子上——简单的三明治加牛奶。旁边还留着一张字条:走的太匆忙,不能给你准备好吃的早餐了,随便弄了些给你。记得吧东西都放到微波炉里去热一下。乖,别怕麻烦,要不然你会痛死的。
落款是萧肃。
看着这苍劲有力的字迹和关怀的话语,昨夜激愤的心情似乎被抚平了不少。想起他那双永远平静无波却又浑然天成般带着媚态的双眼,我叹了口气。有的时候很想知道,这个人究竟是经历了怎样的东西才能把这一切都看的那样淡。
便是昨天听到他那副漠然地样子吐出这样一个故事,我就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热牛奶落肚,感觉整个人都暖洋洋的,腹中的疼痛也好了许多。
抱着热水袋一个人慢慢地踱回了房间躺在大床上百无聊赖地打开电视。
其实并没有什么心情去看电视,只是实在是不知道做什么好了。早上的电视剧没什么好看的,大多不是证券评论就是广告。偶尔可以看见几本红色电视剧在电视上播着,可是想到正在调查的案子,顿时觉得十分倒胃口,连连按掉。
换了几个台,我终于从一堆电视剧里面找了个靠谱一点儿的青春偶像剧。
这偶像剧之前还好,可到后面突然就丑媳妇见公婆了。然后一切就神展开,天雷滚滚,和之前画风完全不搭了。尼玛!它陡然从偶像剧转变成了家庭伦理剧!
婆婆各种无理由刁难,媳妇各种无力承受。至于男主……不好意思,我已经三十分钟没有看到他了……
看到一半看不下去了,于是果断弃剧换台。大约是我换台换得太过猛烈而迅速,遥控器不好使了。无论怎样按它都没有反应。
有些生气地将它往床上敲了敲。
这不敲不要紧,这一敲,遥控器没好,电视机倒是在我那一敲里陡然卡住了。
原本的画面停在那里一动不动,电视上坐姿端庄的播音员维持着一个口型,她的声音定格在某个音节上,被无限拉长。
就这样持续了半分钟的样子,画面突然动了。最初静止的画面上突然多了三道灰白的横线,将主持人截成了三段。
无论是谁,看到这个场景都会觉得不太好受。我抱着热水袋,慢吞吞地移到电视机前面按下了它上方的红色按钮。可是我很快就发现,电视机的按钮并没有用。不管我怎么按它,电视机依旧定格在那个画面,没有丝毫反应。
拼命地按着按钮,房间里不断地响起啪、嗒、啪、嗒的声音和电视机的声音混在一起。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一声“咚”混在这个单调的不和谐的声音之中响起,显得尤为突兀。
我被吓了一跳,手不自觉地放开了电视机上方的开关。环顾四周,一切都是正常的并没有什么异样。稍稍定了定神回想了一下,最终判定,似乎是有人在敲门。
电视机依旧发出单调的声音,镶着金色门框的门静静地立在那里。我盯着门,一下子觉得身体有些僵,动弹不得。
过了好半天,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门那边也没有任何响动。松了口气,心想自己实在是太大惊小怪了,都被昨天的事情给弄得神经兮兮的。
以前还是担心过要是服务员进来打扫房间该怎么办一类的问题。可是萧肃后来告诉我,这是不可能的。
他说,这个门是单向的。我们打开门就能够进的是这个房间,而别人打开门进的就是宾馆原来的房间。
对此项如此高端的技能,我记得当时还给了萧肃一个大大的拇指。
这个敲门声大约是服务人员敲的吧?冷静下来以后我这样想到,毕竟,之前门前挂了请勿打扰的牌子。可能是服务生没看到,后来敲了以后又发现了,所以就又不敲了。
经过这一惊一乍以后我有些脱力,也不想好好地再去按那个坏掉的开关了,打算直接拔掉插头算了。
可是这个电视实在是太靠近墙了,它所有的插头电线乱成一团都塞进了墙上的一个小洞里面。再看电视机本身,电线和电视居然是连一块儿的!这让我颇为郁闷,真是奇葩的设计。
看来,似乎直接切断电源这条路,走起来也有点难度。
可是就这样放任不管实在难受,原本女主持人有些高亢的声音如今被定格延长,听起来太过刺耳。
正在我为这件事而烦恼的时候,毫无预兆的,电视机陡然发出一声轻微的嗞的一声,关掉了。
我揉揉头,心想,这玩意儿总算是关了。
这边还刚刚关掉,那边门那边就响起滴的一声。门砰的一声被踢开,毫无预兆地走进来四个打扮的流里流气的青年。
我悚然一惊,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竟站在宾馆的普通标间之中。
厚重的窗帘被拉得严密,没有一丝一毫的光线露进来。顶灯不知什么时候被打开了,闪烁了两下又稳定下来,黯淡地提供着照明。好像是灯火通明的晚上一般。
门外带进来的热空气向里面蔓延,让我忍不住抖了抖。
眼前的人已经开始一副流氓样的夸夸其谈,可是我却完全听不进去。因为我不经意地一眼扫过去,看到了他们的背后,我的前上方的那台空调,它是关着的。
且不说,我是怎么到了这里。如若空调没有开的话,那么这里的冷气从何而来?
好似回应我一般,耳根子陡然一凉,响起一声“咯”的轻笑声,叹气一般飘渺。可是前面的那四个人却毫无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