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微的脚步声和啾啾的哼哼声,由远而近。
“啾啾,啾啾,啾?”叫声非常奇怪,仿佛狗不肯好好说话,在哼哼唧唧耍横。
唐章睁开眼,冷漠地凝视那只小动物,谨慎而狡黠地跳进来,左右张望。
这个狗头人比较年轻,头顶的角非常小,皮肤像暗褐色的铁锈,一片片呈鳞片状,没有毛发,眼睛闪亮瞳孔宽大,但它没有注意到唐章。
它头上也没有蜡烛。
摇摆着它绑了小铃铛的尾巴,四处张望,没有见到活动的物体后,它迈着小碎步,走到放香肠的地方,踮起脚不停嗅闻。
当它站直后,唐章发现它没有穿裤子,身上只有一个小马甲。
看起来它还是个孩子。
唐章悄悄捡起斧头,慢慢活动手臂。
狗头人已经全身心投入到香肠大计中,它不断地蹦跳,时不时停下来张望。
跳了一会,它抠到一条缝隙,两脚猛蹬,爬上了石壁,拿到了香肠。
拿到香肠的第一时间,它甚至不管自己掉到地上,一口就把香肠塞进嘴里。
香肠比它的脸还长,噎得它干呕,但它马上把香肠塞回去,呜啊呜啊乱嚼。
激烈的咀嚼,大口吞咽。
吃得太急,它甚至有些窒息。
差不多了,唐章站起来,稳步走过去,已经举起的锤斧,猛击!
狗头人连眼睛都没睁开,就被打趴在地,发出啊呜一声。
锤头反馈来的感觉,头骨敲裂了一小块。
但这还不够,俯身继续。
狗头人已经失去鸣叫能力,前爪颤抖着护头,没有任何反抗与躲避能力。
唐章没有因此动摇手软。
锤头敲在狗头人的头骨上,狗头人伸手护头,锤头就敲在它的手指上,它又颤抖着挪开手指。
唐章平静地挥动锤斧,没有丝毫迟疑。
唐章5岁看杀猪,7岁杀鱼,11岁杀鸡,14岁目睹流着眼泪的山羊被杀。
唐氏的家规:男孩想吃肉,就亲手去杀,想吃多少,就亲手杀多少。想吃谁,就杀谁。
若觉得杀戮太残忍,那就克制自己的口腹之欲,莫要食不厌精,莫要贪食无度。
唐氏子没有远庖厨的伪君子心态,也没有妇人之仁。
该杀不手软,但也不嗜杀,唐氏子有三不杀:饱食不杀,(有益的生物)母雏不杀,不虐杀。
唐氏子的每一次杀戮,都坦坦荡荡。
为了吃肉,也为了给自己的杀戮划下边界,唐氏发明了一套理论:薪火传承,家畜即家臣。
薪火传承,为了照亮后辈的路,老家伙都要为年轻人让路,我为我孙子让路,你给你孙子让路,你的肉给我孙子吃,我孙子照料你孙子。
等到薪火将熄,必须有人舍身为薪。
今天你死,明日我死,都要化作燃料。
死就死了,为子孙福祉,为家族荣光,有什么大不了。
还想老子向你道歉,或者给你一个解释?
家臣尚且如此,对外就更不会手软。
比如野猪野驴来糟蹋了庄稼,没得说,你死我活!
第一次杀智慧生物,而且是没有君臣关系或利害冲突的智慧生物,唐章心里有个坎,还真要解释一下:
“他们说你非善类,我看你也不是善类,你太贪婪,也长得太丑。最关键,你太膨胀了。我弱小我低调,从不惦记路上的美女。你这么弱小,为什么却霸占金矿呢?”
“弱者占据肥美之地,就是膨胀。”
“如果有来生,不要这么膨胀,当个大金毛吧。”
杀死这只狗头人后,唐章检查锤斧,确认没有血迹,随后向内探视,确定没有其它狗头人看到。
在坑道里,放着一个筐子,一把破镐头,看样子是这只狗子搁在那的。
想了想,过去查看那个筐子,又拿起镐头,在石壁上敲了敲,凿下一小块石头。
石头揣进口袋,镐头扔在原地。
稍微喘息了十几秒,等到心跳恢复平稳。
唐章检查没有物品遗留,用钩斧勾住狗头人的马甲,拖着它转身离开。
顺利穿过光幕,回到大橡树下。
这个狗头人连裤子都没有,全身上下就一个脏兮兮的小马甲。
随手一翻,就知道它穷得只剩下一件衣服。
“呼,狗头人我杀了,没有金子,我先拖回来,看看这个合适不。”故作豁达,唐章心情实际上很低落的。
他原计划杀狗夺宝,然后回地球采买一点装备,方便后续的狩猎。
可恨是个穷狗,一枚铜子都没有。
“合适,合适,只要身体完整就好。”大树睁开眼,竟然笑呵呵,说道:“祂曾说过《阿凡达》,你知道阿凡达吧,参考阿凡达,祂为我设计了一套仆役体系。”
“嗯。”唐章兴致不高。
大树也不多言语,从树上缓缓垂下一束淡紫色的须蔓,落在狗头人的脑袋上,把狗头人的脑袋覆盖。
还向唐章解释,大树说道:“请不要担心,这种事情绝不会发生在你身上。你就是祂,祂是我的父亲,也是我的主宰。况且你有斑驳之雄伟才能,是祂为我留下的挚友与靠山。”
“仅从你个人的价值说起,你那颗充满经验和想象力的大脑,才是你的核心价值。当有人试图奴役你时,已失去你的价值。”
“贵重的器皿,要摆在盛宴和祭坛上。粗苯的作用,譬如跑腿打架,用狗头人石头人就可以了。”
大树絮絮叨叨,生怕唐章误会,一口气说了很多。
唐章笑着摇头,却等它说完。
“不是你想的这样子,树哥,我只是穷啊,只抓到这么个穷狗,我回去都没钱采购补给。”
“嗯?你在故乡不做事赚钱吗?”大树很惊讶。
“我当然做,但那是辛苦钱,不该拿来冒险。哪有出门冒险没有收益,反而倒贴的道理。”
这又是唐氏子的奇葩思路了:血汗的归血汗,风险的归风险。
哪怕是买一张彩票,唐氏子也只拿意外之财去买,绝对不拿血汗钱买彩票。
大树也颇为震撼,最起码它半晌无语。
“你说得很有道理,虽然我从感情上无法接受……我是把你当做朋友的。”
唉,你大树=半神,是个大人物,当你的朋友可不容易,我就怕你把我当朋友啊。
“但祂曾教导我换位思考。我想了想,一个素未谋面的朋友,自来熟地和你亲近,但却不与你任何帮助,反而要你帮忙,还要你掏钱掏物,确实不好。”
“是我想的错了,我虽然视你为密友,但不该表现出来,更不该忽略朋友的困顿和为难。”
“这样吧,你且稍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