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实很不想写着段回忆,但我却更怕遗忘。
那年,我大概9、10岁了。是休息日的中午,只是他们推我出来带羽儿去街上玩玩,却不知为什么,一队军队没有任何征兆的猛冲进城里。
一时间,主街上便是鸡飞狗跳,一片狼藉。我见势不对,便拉着羽儿闪进了身后的小巷。
「他们都怎么样了?」
我一边跑并寻找着安全的地方一边想着。
「也不知道阿星他们都去哪了,这都是些什么情况!」
现在的我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没有过于惊慌,因为这我们避开了最危险的地方。只是,一切都还没有结束……
这是一处偏僻角落的大缸里,我把背上的羽儿放下来。不知道为什么,从大军冲进城内开始,我就一直心神不宁,慌的厉害。
“宁哥,我们都能没事的对吧?”
“对,我们都会没事。”
羽儿沉默了一阵,又问:
“宁哥,你说我们来世还能在遇见吗?”
我的心里咯噔一声,表面却是假装责怪:
“说什么呢!有哥哥们在,这一世就让你过的好好的。就算有下一世,大不了继续当兄妹,就是一定要当亲兄妹!”
羽儿破涕为笑,乖巧的点头,不再说话。
我也暗暗松了一口气,继续闭眼保存体力。
也不知是过去了多久,外面好像有什么动静,我知道,是有人来了。我本就不认为这里很安全,不如说我不认为城里有安全的地方。
我从大缸后面的洞里静悄悄的钻出来,随手抄起棍子「老板看我最近不用发工资了,就给我一根棍子防身,直到现在我也没有看出棍子的材质」。
果真不出所料,一个大头兵溜了过来,也不知是怕死还是想捡漏,看样子他并没有看见缸后的我。
看他临近,我便一棒子敲了下去。不得不说,这玩意还是挺好用的,我一个孩子的力量能有多大,但是那个大头兵的头都陷下去了一半,直挺挺的倒在地上。
说起来这是我第一次杀人,但是我却没时间缓解心情,迅速处理尸体,顺便找了一块大木板盖在了缸口。
钻回缸去,我总算冷静下来,这时我才想起近几天大街上似乎的确有着大军会围城的谣言,只是没想到竟然成了现实。
也忘了过了多久了,忘了被我干掉了多少人,不过不得不说,吞火丸的确很好用,烧尸体连灰都剩不下,就是制作起来有点难,不过我有很多时间。
当太阳已经偏西时,一只千纸鹤缓缓飘了过来。我大喜过望,因为这是我与阿星用来联系的方式。
拆开千纸鹤,看着里面的图画,我知道这是让我们去约定地点。我缓和了一下心绪,转过头来对羽儿说:
“你大哥让我们去找他,我们出去吧。”
羽儿乖巧的点点头,随着我一起钻了出去。
走出小巷,我依然没有放心警惕,被我砸死的几个人为我打响了警钟,紧紧的拉着羽儿。
出了巷子来到大街上,此时大街上已是尸横遍野。我带着羽儿小心翼翼地绕过尸体,同时警惕着四周。
所以在我的后面冲出一个人时,我便迅速把羽儿拉倒了身后,反手便是一个棒子砸了上去。
一个小孩儿的体质能有多好,挥动起那根棍子更是力不从心,反正仅仅是一下就已经让我的胳膊发酸了。
那不仅是一个人,另一个人在看着他的同伴死了便恼羞成怒,直接在右面冲了出来冲着羽儿砍去。我的手已经动不了了,只能用胳膊挡了一下。
痛,很痛,真的特别痛,我甚至感觉胳膊不是我的了。
但还是没能阻止住,我被踹到了一边儿,同时,那人反手一刀穿过羽儿的后心。
“不!!”
我一下子就懵了,双眼通红,左手捞起棍子直接轮了上去。那人估计是没想到我还能反抗,也是一愣,不过这一愣彻底断送了他的生机。
我呆呆的看着羽儿,大脑一片空白,估计是因为失血过多,不知不觉便昏迷了过去。
等我再次醒来时,小草就坐在我身边,阿星也在。他们估计是刚刚找到这里,刚刚发现我。
我愣愣的躺着,眼珠都没有动,这是嘴里喃喃地念叨着:
“羽儿,羽儿,都是我没有保护好你,都是因为我没有保护好你……”
“宁子,你怎么了?”
这是阿星。
听到阿星的声音,我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量支撑着我猛的坐了起来,双手攥住阿星的衣领,怒吼着:
“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们去找你们!外面本就不安全!如果不是这样,我又怎么会带她出来!!如果不是这样,我又怎么连为她收尸都不行!!!”
从这些话阿星就听出了很多事情,他脸色苍白,摇摇欲坠:
“你说什么?!羽儿她……”
周围都是尸火,只会燃烧尸体的那种,在这种环境下我反而慢慢地冷静了下来,十分颓废的松开了手。
这时,平时最小的小草反而成为了最清醒的那个人。不是感情浅,一是因为阿星毕竟是羽儿亲哥哥,唯一的亲人。二是我们两个情绪都不正常,总要有一个人清醒一些。
也就是那个时候,一直被我们呵护的很好的小草长大了,我们也都长大了,这个长大的代价很沉痛。
“宁子哥,你的右胳膊呢?”
这时我才注意到,我的右臂已经被那一刀完全斩断,不过我的自愈能力的确很强,现在已经开始止血了。
我摇了摇头,拿起棍子将自己支了起来。小草想要说什么被我挥手拦住了。
“别跟着我。”
……
那时候,我第一个想去的地方竟然是杂货铺。当看到牌子上熟悉的两个大字和那到熟悉的身影时,我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老板在门口撑着一把油纸伞,看见我时把我拉进了店里。后来我才知道,他是在等我。
他随手把手上那把黑色油纸伞扔到一边,翻出医药箱为我消毒,从始至终我们一句话都没有说。不知不觉我止住了眼泪,老板也为我包扎好了伤口。
我的声音有些沙哑:
“老板,我是不是很废物?”
老板一顿,十分认真的看了看我,然后严肃的对我说:
“你不笨,相反,你是我见过最聪明最有天赋的人。”
“那为什么……”
“因为你还只是个孩子,不要把自己的肩上放上太多的包裹。”
我抬起头看着老板,老版注视着我的眼睛,不知为什么,我总有不好的预感。
“小五,你知道吗?其实老板早就死了,一直飘荡的只是一个孤魂野鬼而已。”
“老板说什么呢!这么不吉利!”
“真的,哀莫大于心死,老版其实早就死了。”
周围是死一样的沉默,老板噗嗤一声笑了:
“跟你开个玩笑而已,还当真啦?”
“老板!”
我气呼呼地走了。
我走到门口时,老板叫住了我。
“小五,你能叫我一声师傅吗?”
他显得很犹豫。
“师傅。”
他无声的笑了,我从未见过他笑得如此开心,笑声中似乎充满了释然。
“小五,再见。”
「愿来世我们还能相遇」我的耳朵里似乎飘进这样一句话。
第二天,杂货铺已是空无一人,似乎从来没有人住在里面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