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很快便过了,顾卿没与唐景川提起这事,连睡觉都有些心不在焉的,好在唐景川并未多心。
常夏踏进顾卿卧房门,只见顾卿在床上摆弄着什么衣服首饰。常夏悄悄走进,猛地一拍上顾卿的肩,叫着:”什么好东西,让我瞧瞧!”
顾卿被吓的一激灵,回头才发现是常夏。她长舒一口气,食指放在嘴边用力的嘘了一声。顾卿放下手中的衣物,拉着常夏走到一边,小声的说道:“常夏,你当我是朋友吧。”
“当然啦,你这问的什么话。”常夏咧开嘴笑笑。
“那就帮我一个忙,今日让我扮成你丫鬟同你一起去张府。”
常夏有些迷惑,问着:“为何要扮成丫鬟?堂堂一位王妃,不需要如此瞒着王爷吧…”
“不是…”顾卿有些尴尬,“那张于衡认得我,那时在宫里搅了他的‘好事’。我这回去张府,想去书房里找找证据。张之承与怀化将军的事总该露些马脚。”
常夏听着倒真有些重要,她握住顾卿的手,郑重的说着:“我知道,我帮你便是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顾卿朝常夏笑笑,不知该如何感谢她才是。
顾卿换了一身映春的衣服,只戴了木质的簪子,稍稍低着头,跟在常夏的身后出了王府。她已经吩咐好映春,唐景川要是来了便说她与常小姐出门玩了,晚些再回。
门口候着的是常府的马车,两人一前一后上了马车,放下帘子,顾卿才松了口气。这出个王府都这么紧张,之后可怎么办啊。
张于衡这回在府里设宴,还专门邀请的是官家女子。说好听些赏花赏景,其实就是为他挑选些新目标罢了。“前两日你又不和我说,怎么今天才准备啊。”常夏扯着顾卿这身素衣裳,果然长的好看的人穿什么都好看啊。
“今日才决定好,要是被发现可就完了。”书房一般守卫森严,连莫阳都说过有护卫把守,她也确实纠结了两日。
马车停在张府大门前,旁边陆陆续续的也来了许多马车。下人招呼着进了前厅,直奔后花园去。
花园内摆了许多菜肴佳酿,坐在最中间的便是那张于衡。顾卿脸上蒙着面纱,为了不招疑,常夏让同行的婢女也戴上了面纱。
顾卿抬眼看去,又想起张于衡那晚丑恶的嘴脸,眼中不禁带了些嫌恶。张于衡在他家的荫蔽之下讨了个大官,若是再多些这些人,百姓不知要活的多么辛苦。
张于衡没注意着这边的人,天色渐渐暗了,顾卿站了许久,腿脚有些发麻,活动了一会儿,想着也许该过去了。常夏偷偷离了席,悄悄对顾卿说:“我也一起去。”
顾卿点点头,两人往园外走去。顾卿昨日从莫阳那里套到了不少消息,这小子傻乎乎的,只要夸他厉害,他便什么都能告诉你。
顾卿看了看方位,便拉着常夏往东面走去。书房的位置大约是在东南角。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回廊,远远的便见着一队守卫在巡逻。顾卿让常夏靠着墙边坐下,朝她眨眨眼,轻声道:“见机行事。”
顾卿提起裙子便往那一队守卫跑去,“大哥,我家小姐晕倒了,我们方才在园子里迷了路,求求你快找个大夫来吧…”顾卿好不容易才硬挤出两滴眼泪。领头的男人皱了皱眉,打量了一番眼眶泛红的顾卿,挥手让两个守卫上前,说道:“你们两个去把她小姐扶到客房。”“还有大夫…”顾卿小声提醒。那男子又招来一个守卫:“你去找大夫。”
顾卿领着二人走到常夏身边,常夏紧闭双眼,两个守卫正欲抬常夏起身,“等等!”顾卿突然喊了一声,“男女授受不亲懂不懂?你们赶紧去找个轿子来。”顾卿神情跋扈,活像一个嚣张的官家小姐的奴婢。两个守卫有些无奈,只好起身去找轿子。
顾卿见着二人走远,对常夏道:“先在这儿等着别动啊。”说罢便往花园走去。没走多远便迎面碰上了前来寻常夏的婢女。“小姐呢?你们去太久了,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
“那个…小姐晕倒了,你快过去照顾她吧。”顾卿与婢女往书房走去。看着远处那两个守卫抬着轿子来了,顾卿推了推婢女,说着:“快去吧。”
婢女见着靠在墙边的常夏,赶紧上前,有些着急的问着:“小姐,发生什么了?”常夏眯着眼说道:“就是有些头晕,大概是昨夜睡不好吧。你先别说话了。”
顾卿藏在暗处,待常夏上了轿子,四人一同远去,才悄悄走出来。剩下那两个守卫去了别处巡逻,顾卿赶紧往书房后窗走去。
稍稍打开半扇窗,见着里面空无一人,顾卿便翻身进了书房。正关上窗时,却听见窗外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顾卿躲在窗下往外望去,远处又来了两队守卫。
顾卿心里暗骂一声,轻手轻脚往书桌后走去。这是张之承的书房,装潢十分气派,平日里与其他大臣议事,兴许也是在这个地方。顾卿屏着气息打开各个抽屉,整整齐齐的摆放着许多书卷名画,有用的东西倒是一个没见。顾卿烦躁的揉揉头发,这儿就这么多书柜,到底有没有啊。
她抬眼扫视了一圈,上方一座香炉映入眼帘。顾卿起身,把香炉扭了半天,却丝毫没有动静。复又把香炉端了起来,只见木质的书柜上赫然有一个方形的凹槽。
什么玩意儿?顾卿皱皱眉,觉着有些眼熟。
忽的,顾卿似乎想到了什么,赶紧把香炉放下,在怀里掏了半天。那是上回在聚源当铺买下的青玉蟠螭纹玉璜,只不过,重点不是这玉璜。
顾卿细细的看着手中的木盒。谁料到是这不起眼的盒子?
顾卿小心的把木盒放进凹槽中,书柜有些抖动,接着便开出了一道小门。怎么这些古人老喜欢做暗门呢…花里胡哨的。顾卿心里叹了口气。
木盒能做张之承的钥匙,玉璜也许另有他用。
顾卿低下身子进了暗门,刚一踏进去,门便轻轻的关上了。暗门内无灯,她就这么陷在寂静的黑暗中。
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顾卿往里走去。暗室内有些发霉陈腐的味道,点了火折子,只见下了几步台阶便是一处石室,石室不大,摆了几列书架和玉石。
顾卿举着火折子细细看下来,轻手轻脚的,生怕又碰着什么机关。
书架上的书不多,一层只放了一本。顾卿拿起中间那一本,随意翻着,忽的眼睛一亮。
培林县救灾三十万两
方河路修桥十万两
...
接着便是几页类似的账目,顾卿往后翻,还翻到了一些朝廷大臣的名字,其中没有找到顾卿的父亲。这些东西有这么见不得光?还需要专门修建暗室来存放?明明外面的书房也放有账本。
朝廷的拨款不可能只有这么少。顾卿皱着眉。那这些数目又是怎么一回事?
顾卿拿出怀里的一本灰蓝色的诗集,对比了两本的大小颜色,若是那张之承不每日都来翻翻账本,这偷梁换柱的法子应该行的通,只可惜这时代没有照相机,不然哪来的那么多麻烦。
书桌上有一盏不大的花骨灯,灯油浓郁,些许灰烬散落在一旁,顾卿捻起来搓了搓,也许是往来书信,看罢便焚毁了。
顾卿拿起火折子往深处走去,碰到了一个小门。那是一个小铁门,只有一个钥匙插孔,旁边便是石壁,摸来摸去也没什么东西了。
不行,看来还是得从书房离开。顾卿调转头。
令顾卿松了一口气的是,这石室内也有开门的机关。那石印陷在墙里,虽不知道是不是,但似乎整面墙只有这一个机关了。顾卿按下那块石印,门缓缓打开了。
好在书房内没人,要是这时候与张之承打个照面,她可真是吃不了兜着走。
顾卿熄了火折子,正欲往窗外去,门边却传来了些声响。她瞬时僵在了原地,细细去听,是一个男子的说话声。
有些含糊不清,嘴里半吞半吐说着:“赵姑娘怎么不见了,把赵姑娘带来!”顾卿这才听清楚了,张于衡那玩意耍酒疯耍到书房来了。
正想着躲到哪儿,门却忽的被打开了。顾卿蒙着面纱,对上张于衡那因醉酒有些迷离的眼神。“美人儿…?”他慢慢伸手过来。
“张公子,这可不是卧房。”顾卿笑了笑,轻轻推他一把。
“行,那就去本公子的卧房。”他上来便揽住了顾卿的腰。顾卿身子一僵,只好跟着他走出去。张于衡醉的连这是他爹的书房都不知道,兴许明日也忘了这些事吧。
顾卿关上书房门,半扶着张于衡,与他跌跌撞撞的走到岔路前。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道声音:“大少爷,没事吧?”
顾卿稍稍回头望去,那是一队书房的守卫。正思忖着该如何回答,张于衡倒先吼了起来:“都给我滚!别打扰我和美人儿…”
这条路是正路,守卫们只当他们是路过,毕竟他们一直深谙这张大公子的脾性,行了礼便拐进另一道去了。
等到路上没什么下人,顾卿才把张于衡推到路边。他醉的厉害,哎了两声便靠在道旁睡着了。
顾卿揉了揉肩膀,不敢久留,连忙赶去找常夏。常夏主仆二人正坐的无聊呢,见门外一个人影走来,常夏下了床便往外跑。
“得手了?”常夏细声的问着。
顾卿比了一个“ok”的手势,但一想常夏又不认识这个,便说着:“搞定了。”
正欲离开,外头却传来了下人的喊声:“抓小偷!把大门都关起来!”
二人面面相觑,不知这是怎么一回事。出了偏院,看着路上一些下人往同一方向跑去,常夏忙拉住一人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老爷说书房有东西丢了,让我们把大门都关紧了。姑娘们委屈些,还得晚些再让你们出府。”说罢便往书房跑去了。
怎么可能?顾卿皱眉,一路上都没遇到什么人,张之承怎会这么快知道?难不成…
顾卿睁大了双眼,是她出来时按下的石印?若那不是真正的机关,而是通知张之承的信息呢?
那真正的机关…莫不成是花骨灯?
顾卿头疼的不忍再想,拉着常夏往花园内走去。她身上还有账本,这些人该不会搜一个姑娘家的身吧。
花园内还有许多女子未离开,对这阵仗也有些不明所以。
这时,一位年纪稍大的下人带了些奴婢走上前来,向各个姑娘行了礼,道:“打扰姑娘们雅兴了,我们府内丢了一件重要器物,需要在姑娘们这边找找。还请莫怪。”
“这是要搜我们身?”
“凭什么啊?”
姑娘们你一句我一句的抱怨起来,她们一直在这边玩,这事放谁身上都不好受。
顾卿心下有些顿,慢吞吞的往假山后退去,只希望没人注意到她。
假山后突然伸出来一只手,把顾卿往后轻轻一拽,拉到了假山后。顾卿吓了一跳,还没喊出声便被一把捂住了嘴。
“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