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网吧老板给的一沓钞票,邵卓有些激动,这是有温度的钞票,有些像是长这么大以来掘到的第一桶金,对于这些钞票刚开始是又掘又挖,用了很多个日日夜夜。从刚开始的喜欢,爱好,变成了这个社会通用的硬货。
他开始数这些红红绿绿纸币,很仔细,数着数着眼眶有些红了,眼泪想流出来,但是并没有。说不上来为什么,怀念?感动?或许这件事感动的只有自己。数了很久,反复数了两次,然后把这些钱装进了口袋,又摸了摸口袋确认它已经装了进去。
网吧老板拿起了水杯,抿了一口茶,说道:“数仔细了没有,是不是三千二百五十八元。”
邵卓点了点头,如释重负,心里默念了这沓钞票的数值一次。
兜里有了这些钞票,目前最想解决的是时间问题,一个连几点几刻都不知的人如何在这个社会生存怕是很有难度了。对于现在无业的邵卓,他有着大把的时间,挥霍不完的就是时间。
一个人在小城的商场里闲逛,他想买一块表,适合自己的表,兜兜转转他才注意到这时间也有贵贱之分,从几十元、几百元、到几千元,同样是一块表,走出来的时刻会给予每个人不同的信息吗?邵卓有些不解,忽然他注意到了一个与众不同的logo,有些眼熟,可他从未关注过表的品牌,怎么会这么眼熟,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走进店里,他看到店员着装整齐的在忙碌着,抬头看了看他,并没有理会。第一次感觉到自己不是一个顾客,是一团空气,无人理会的空气。已经顾不上感受店员对自己的态度。看了看专柜里的表,很奢华的价格,离自己特别遥远,他记住了这个几个英文字母—Longines。
离开了商场,太阳已经可以直射到脸上,心里猜了一猜,应该是十一点多了吧,不管准不准,先这样记着。想把时间抓到手心里的意念已经格外的强烈。然而逛了一圈并没有任何的收获,并不是售货员不卖给自己,只是这想拥有的雍容华贵的时间不适合他。
正想找一个凉荫来躲避这刺眼的阳光,却注意到前方一堆人闹哄哄的扎到那里,是一个门店在搞活动,店面旁边堆叠着许多礼物,有脸盆,甚至有很实用的鸡蛋。邵卓想着,过去瞧瞧,顺带着先找个凉快的地方呆一呆,边想边信步走上前来。
店面不大转了一圈用了很快的时间,这是一家中国移动专营店在搞活动,看到了一款NOKIA品牌的手机表盘上写着13:41,才觉得自己刚才计算的时间是个笑话,这个长方形块头又可以打电话又可以看时间和他很合适。
柜台里面一个很有姿色的女人说道:“现在购买这款手机,可以免费入网哦,只要提供身份证就可以了。
看着并没有标价牌的手机,邵卓问道:“多少钱。”
女人撩了撩鬓角的头发熟练的说:“只要1180元,现在是搞活动,不仅免费入网,还会送你一个脸盆哟。”
邵卓脸上微微一笑说道:“姐,你看我需要置办这个脸盆回家吗?”
女人也笑了,一边笑,一边说,如果你不要礼品的话,可以给你折价,1170元就可以给你办理。
邵卓觉得很划算,这个脸盆值10元,就说:“好啊,那你就给我办理一个吧,身份证我带了。”
一番询问与等待后邵卓如愿的拿到了这款手机,质感很好,拿到手里有一些分量。想着这第一个电话打给谁呢,想了半天脑子里都是一堆固定电话号码,心里又划拉了半天,有一个电话他想打,但是此刻却是不行,最后还是默不作声的把手机装进了兜里,沉甸甸的。
时间的问题已经解决掉了,邵卓该作下一个决定,如果还不下决心,那今晚他将依旧会落在公园的躺椅上,那躺椅硬硬的硌着骨头的感觉,现在想起来还很不是滋味,离开这里一个人没有归宿,那无非是睡在G城公园的躺椅上,又有什么区别,再差还能差到哪里去。他还是心里念念不忘那个满地机会与黄金的G城。
这个决定无需再走来走去的参悟,当买到一张去G城的火车票,邵卓想,好像已经开弓没有回头箭了,那就向前冲呗,砸破了脑袋,无非一个纱布补丁而已,过上几天,顶多再结一个小疤痕。那这个小疤痕算是给自己荆棘的人生一份小记录而已。
邵卓这时自言自语起来,这波不亏,这波不亏。此刻要是有一个路人听到他念叨,应该会想,这怕不是个傻子吧。
坐到火车的座椅上,有些软,虽然不是很软,但是给了他这样一个错觉,这趟火车人不多,对面的座椅是空的。零零星星的有些人在低声细语,邵卓不是很关心,他也顾不上看窗外的风景,随着“哐当,哐当”车轨碰撞声,竟然有些困了。也是该困了,昨晚没有睡好,一晚上起来几次,抽了好多烟,那是张这么大以来连续抽的最多的烟,有六支,可他才是个十八岁的少年。想着想着这“哐当”声还真是催眠,他趴在小桌板上睡着了。
迷迷糊糊的睡梦之中,邵卓感觉到火车停了,拿出了手机看了看时间,才睡了半个钟头,这次停车上来了很多人,对面三个坐有两个已经坐了人,自己正对面的的座位还是空着的,邵卓想难道对面这个坐的主人是下一站的乘客啊。正想着,车厢里传来一个清脆而清甜的声音,“让一让,让一让,我行李比较多啊。”
邵卓回头看到了一个青春带着朝气的姑娘正拎着大包小包从他这边走来,他想,这不会是我对面的乘客吧。正想着,这姑娘已经站到了座位旁边。
邵卓站了起来说道:“需要帮助吗?”
这姑娘倒也不客气,说道:“好啊。”
在帮忙把她的几包行李放到行李架上,她坐下后,邵卓才近距离的留意到这个姑娘,姣好的面容,灵动的眼睛,秀气的长发上别着一个白色的发卡,她坐到了对面,让邵卓闻到一股清新的香味,很好闻。这应该是香水吧,他这样想。
姑娘笑着看着他说道:“哎,你看啥呢?”
邵卓道:“我看一位姑娘。”
这姑娘笑起来露出一排整齐而洁白的牙齿,她的牙齿很小,装到她小巧的嘴上,特别适宜。
姑娘脸上泛着的笑意并没有停止,问道:“好看吗?”
邵卓腼腆的笑了笑,道:“好看。”
姑娘又问:“然后勒?”
邵卓道:“然后我就多看了几眼嘛。”
姑娘说:“你这样盯着我看,我要是把你当流氓,你不是会很伤心吗?”
邵卓道:“你看起来很大方,不会因为一个人看见美好的事物,多欣赏了几眼,而心生怒意。”
姑娘又笑了起来,她的笑很迷人,让邵卓的心里痒痒的,有一种被人挠了痒痒肉的感觉。
邵卓留意到桌板上姑娘放下的车票,终点站是G城,遍说道:“你也去G城啊。”
姑娘道:“嗯啊,你怎么会知道,能掐会算吗?”
邵卓指了指小桌板上的车票。
姑娘拿起了车票看了看,仿佛不知道她的终点站在哪里的样子。然后递给邵卓道:“我现在没有名片,你就把这张车票当做我的名片好了。”
邵卓拿起了车票,看了看,轻轻的道:“白小媛,这名字很好听啊”。
白小媛说,嗯,然后看着邵卓不说话,两只眼睛盯着他。
邵卓抬起来看着白小媛眼神直勾勾的看着他,便瞬间意会了,从兜里拿出了车票双手递给了她。道:“我也没有名片,你也把我的车票当做我的名片好了。”
白小媛笑了起来,道:“你学我哦!”
邵卓没有说话。
白小媛看着他的车票道:“邵卓啊,好怪的名字。”
邵卓笑了,他并不觉得怪,道:“我妈起的,我就当你是在夸我好了。”
白小媛把车票装进了随身携带的小包里,像是装自己的东西一样。道:“好,那我收下了哦!”
不关心身边的人和事是这两个年轻人在这个时刻相同的意念,从攀谈中,邵卓知道白小媛去G城市投奔她的小姨,她小姨和姨夫在G城开了一个小餐馆,需要人来帮忙,正好她辍学在家,她父母便不由分说把她安排了过去。并没有问过她想要什么,十六岁的她还不够被雇用的年龄,在亲戚家里帮忙,算是自己家里人帮忙,却也合情合理了。
邵卓没有和白小媛说他是自愿离开校园的,而说是自己学校闯下了祸被开除了。一个人出来闯荡。
听到这里的时候,白小媛笑道:“你很皮啊。”
邵卓用一个难以言语的苦涩笑容,隐去了这节话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