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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你醉了。”白绮歌轻声道,挡在身前的双手却不忍心用力推开,她不知道是因为这具身体所保存的下意识反应还是她自己的心意。总之,眼前脆弱得不堪一击的易宸璟与她厌烦的那人似乎分裂开来,一个让她想要逃离,另一个,则让她觉得怜悯,悲哀。

如此气吞山河的皇子将军本可以气冲云霄、试剑天下,却因为无辜身世与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不得不扭曲自己。白绮歌毫不怀疑,曾经的他也一定像这样相信着小莺歌——相信她从未伤害过红绡,相信她并不是个蛇蝎妇人。

否则,他不会抱她这么紧。

“放开手,我送你回去。”白绮歌躲着脸侧温热的喘息,推开腰间交缠的双手,错开一步向后退去,“早知道你酒品这么差,说什么我也不会灌你那几杯,简直是自讨苦吃。”

寿宴上见易宸璟一口一杯亳不犹豫,白绮歌还以为他酒量有多好,原本打算多喝两杯让他明白自己也不害怕烈酒的,却没想到这家伙完全出乎意料,居然走出御花园没多远就开始醉意上头。想到这儿,白绮歌竟有些想笑,一副百毒不侵模样的易宸璟居然也有弱势的一面,这倒是讽刺他的好把柄。

宴席上的酒的确有几分霸道,起初只觉得爽口甘洌,不久后便开始酒劲上泛,就连酒量极好的白绮歌也止不住身子发热。好在易宸璟醉后并没什么过激行为,任由白绮歌瘦弱的身躯架着,醉醺醺地往敛尘轩挪动。

走了大概有一半距离,远处敛尘轩的灯光已经隐隐约约能看得见了,白绮歌忽地停住脚步。

“出来吧,鬼鬼祟祟的,难道见不得人?”眼角的余光冷冷地向侧面瞥去,两人高的假山后漆黑一片,敏锐的直觉却告诉白绮歌,那后面有人。

沉静片刻终于有了些许响动,一道黑影从假山后面转出,看步伐并没有因为被发现而紧张。待到近处白绮歌才看清,那男人一身暗色劲装,腰间三把精致的匕首煞是惹眼,沉稳的脚步和内敛的气息无不说明,这是个功夫极好的人。

那人看了一眼白绮歌,目光中满是警惕,随后不言不语地向烂醉的易宸璟伸出手。

“啪”的一声脆响,满是厚趼的手被狠狠拍开。

“一直监视敛尘轩的人就是你?谁派你来的?”一改外人面前柔弱沉默的形象,白绮歌疾言厉色,侧身隔在易宸璟与劲装男子中间。

现在的易宸璟烂醉如泥,毫无防备,想要杀他太过容易,别说武艺高强的刺客了,就算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也能轻而易举置他于死地。然而,白绮歌选择了保护他,保护目前为止她在遥国皇宫最熟悉也是最不想他死掉的人。

易宸璟要是死了,对她而言没有任何好处。

那人似乎有些惊讶,悬在半空的手尴尬地缩回:“祈安公主不记得我了吗?我是七皇子手下护卫战廷,方才看素鄢夫人和素娆夫人先回了敛尘轩,因为担心殿下出事才一路寻来的,并非想要故意跟踪。”

“战廷?”白绮歌半信半疑,悄悄伸手推了推易宸璟,后者没有任何反应。

“殿下酒量不好,遇到后劲大的烈酒少不得要喝醉,每次皇上设宴回来都是这副样子。”战廷颇为无奈地摇摇头,从袖中拿出指肚大小的青瓷药瓶递上,“这是解酒药,殿下吩咐事先准备好的。”

白绮歌单手接过药瓶打开,葛根花气味扑鼻而来,确是解酒药无疑。

易宸璟醉得不省人事,如果真是恶人大可一刀解决,根本不需要这么绕弯子,再说战廷一脸诚恳敦厚也不像是坏人。白绮歌点点头,战廷忙上前扶住站立不稳的易宸璟架在肩背上,感激地朝白绮歌泄浅一笑。

肩负成年男子重量还能如履平地,可见战廷功夫极好,白绮歌突然心思一动:“你平时也在暗中保护他?”

“大多数时间都是。”战廷应了一声,面色如常。

“既然如此,你应该知道有人在跟踪监视他才对,知道对方是谁吗?”

刚才被发现行踪已经够让战廷意外了,白绮歌的问题再一次令他惊诧不已,语气中试探之意赫然:“殿下都告诉你了?”

“我有眼睛有耳朵,用不着事事都要他来告诉。”看了看前方笔直安静的甬道,白绮歌压低声音,目光亦有些黯然,“是五皇子派来的人?”

战廷假装没有听见不肯回答,忽而加快的行进速度却给出了答案。

果然是他,易宸暄。

其实她早就开始怀疑易宸暄了,从他毫无理由的殷勤接近,从他说话间无意中露出的马脚,还有种种不合常理的迹象都表明易宸暄绝非表面看上去那样简单干净,白绮歌只是一直试图回避这个事实,那一层薄如蝉翼的真相,揭开后定然鲜血淋漓。

白绮歌深深地吸了口气憋在胸腔里,憋得胸口生疼,心也跟着丝丝缕缕发凉,好像难得晴朗的一片天空被染上阴云,再见不到点滴阳光。

倾盆大雨中被捆在井边险些冻死,是易宸暄身上的温暖救了她;酒席之上被人当玩物戏耍,是易宸暄笨拙而又徒劳地替她挡酒;深夜遇袭险些失身,又是易宸暄不顾身份将她从敛尘轩冰冷的屋子里带走,给了她毕生难忘的一段宁和时光……

那番话和温柔的拥抱若是真心的该有多好,就算她无法接受,就算她不得不拒绝,可至少不会再孤独煎熬,寒冷的异国他乡,她只求一个真心相待之人。

她也会累,也会怕,也会因为身上和心里的疼痛想要找个人依偎,汲取一点点温暖。

然而,唯一的希望破灭了,残酷的现实下她仍旧是孤孤单单一个人,在无数阴谋诡计、明争暗斗里拼尽力气活下去,永远没有人会来疼惜她保护她。

“祈安公主?”感觉到身边女子的脚步越来越缓慢,战廷困惑地回头。

“我会活下去的。”白绮歌突兀地开口,眼中两道寒芒充斥着冷冽和坚定,或许还有几分固执,每一个字都咬得分外清楚,“好好活着,活给你们每个人看!”

夜色中,战廷出神地看着身侧女子丑陋的面容上写满傲气,一身不容侵犯的绝世风华毫不逊色官宦之女或者高贵妃嫔,甚至,比许多男人更加有气魄。

这个不同寻常的女人在烽烟乱世中会成为怎样的存在呢?

战廷猜不到,只觉得无比期待。

易宸璟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正午,双目干涩,头痛欲裂,五脏六腑灼热难忍。

“素鄢姐姐煮的莲子粥,有些凉了,凑合喝吧。”桌边素雅的身影递过汤匙,语气平淡无味。易宸璟皱着眉抬头,那道丑陋的伤疤没有任何变化,可是白绮歌给他的感觉总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昨晚谁送我回来的?”

“战廷和我。”

轻描淡写的语气里没有半点邀功的意思,听在易宸璟耳中却极不是滋味,一丝不满涌上眉梢:“你见过战廷了?”

“人高马大又烂醉如泥,还指望我一个人扛你回来吗?”白绮歌一声嗤笑,“再说是你自己命令战廷备好解酒药随时应急的,这会儿莫名其妙发什么脾气?酒量不好就别学人狂饮,丢了自己脸面。”

让战廷暗中跟随是易宸璟亲口吩咐的,眼看主子烂醉路边还不现身也着实说不过去,心里清楚这件事怪不得别人,有再大的火气也只能往肚里咽。闷着火气环视一圈,见屋子里除了白绮歌外再无他人,揉着额角沉吟片刻,易宸璟忽地问道:“我有没有说些什么?”

“有,你问我红绡的死到底跟我有没有关系。”

易宸璟倒吸一口气,面上阴晴不定:“你的回答呢?”

白绮歌放下手中的瓷碗,坐在桌前与易宸璟面对面,气定神闲地为自己倒了杯茶,目光盯着在沸水中翻腾的茶叶许久不动。

“我不知道。”

一如既往的回答,没有半点改变。

沉默在阳光满溢的房中蔓延,积累到再无法抑制时,白绮歌选择起身离去。

渴望能从易宸璟的束缚折磨中解脱,但她不想说谎——谎言早晚会被拆穿,到那时,昨晚真情流露的易宸璟就再也不会看她,而她也再没有让他相信自己的资格。

与其用谎言换一时安稳,不如坦诚相对求一世再不相干。

“绮歌。”

关门的瞬间,易宸璟忽然开口,声音虽然很低,却足以令白绮歌听得清清楚楚,那是白绮歌记忆中他第一次如此称呼。

“小心易宸暄——你说的交易,我会考虑。”

没有回答或是追问,易宸璟耳中听到的只有关门声,他揉着额角疲惫地闭上眼,那抹单薄却坚毅的身影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那声“绮歌”连他自己也觉得意外至极,言语中亲近之意完全不是他想表达的。不得不承认,沁骨的恨意不知不觉中缓缓消弭。他原以为自己会恨白绮歌一辈子,然而事实却如此残酷,在一次次交锋中他发觉,昔日的憎恨越发淡薄,对白绮歌,留下更多的是欣赏与好奇,以及一丝……

无法言喻的好感。

再怎么排斥,大婚之日还是无可奈何地到来了,皇帝赐婚,终究是躲不过的。

是年腊月前夕,敛尘轩终于有了女主人,一场众多皇子朝臣亲临祝贺的婚事在七皇子易宸璟违背心意的笑容下举行了。

说是私庆婚宴不想大摆排场,可那些别有用心的大臣皇子纷纷登门,平日空旷冷清的敛尘轩一下子热闹非凡,菜香酒气人声鼎沸,一直闹腾到深夜。霞帔如火,鸾纹精细,大红盖头下新立的皇子妃安静端坐,一动不动仿若石像,没人看到有着一道狰狞伤疤的脸上是何等麻木的表情。

“戴着这东西干什么?见不得人吗?摘下来。”盖头撤去,白绮歌眼前豁然开朗,她抬起眉梢,易宸璟清俊的面容上已经有了几分醉意。

座下一阵起哄的笑声,几位皇子早知道祈安公主长相丑陋并不在意,只那几名朝臣笑得有些尴尬不自然,目光不时扫过白绮歌面上偷看几眼,就连身后跟随的下人也纷纷窃窃私语。

这场婚宴别开生面,大概是遥国宫中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一次——皇子立妃,不肯隆重庆祝也就罢了,易宸璟今日的表现哪有个身为皇子、身为夫君的样子。众目睽睽之下不理会正妃却与两位妾室左拥右抱不说,竟然连喜服都没穿,丝亳没有把联姻而来的昭国公主放在眼里。

白绮歌沉默不语,任由易宸璟如何耍闹,如何故意行为浪荡。她心里清楚得很,纵是全天下都知道她是遥国七皇子的新立正妃,易宸璟却不会承认。在他心里,她永远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空有皇子妃的身份而已。

“七弟今日大喜,为兄也没什么豪礼相送,这对金玉如意乃当年夏安国第一工匠打造,就当一点心意好了。”喧闹间,位于次席的易宸暄忽然起身,身后随侍呈上精雕檀木盒,里面躺着两支上等翠玉打造、软金嵌纹的华美如意。易宸暄浅笑,眼中盖不住一抹黯淡:“愿七弟与祈安公主能举案齐眉,白头偕老,从此长相厮守,恩爱两不疑。这第一杯酒,我先干为敬。”

“得五皇兄吉言,臣弟自会疼惜佳人,请。”易宸璟举杯遥遥回敬。

“第二杯祝七弟再立新功,他日定能成为父皇的左膀右臂,前途无量。”

明面上话都说得好听,背地里不知有多少阴谋诡计险恶用心。易宸璟并不言明,也是一副热切之状饮酒寒暄,看起来倒像他与易宸暄才是这宫内众皇子里最要好的兄弟。

玉樽酒满,这次,易宸暄是敬向白绮歌的:“先前偶有冒犯之处,还请祈安公主见谅。这第二杯酒就当我赔罪好了,希望祈安公主不要记恨于心,能忘记过去最好。”

忘记过去。

白绮歌一成不变的脸上总算有了些表情,她抿着唇淡然一笑,毫不理会身旁易宸璟锐利的目光。

是该忘记过去了,大雨里温热的胸膛,酒宴上关切的神情,备间外霸道的拥抱……还有最令她心如死灰、将一切光明打破的后花园的相遇。忘记这些心就不会再痛,忘记这些,她才能撇下无望的依赖和期盼,独自坚强。

“一杯怎够?敬五皇子,干!”侍女端来的酒杯被推到一旁,在众人惊讶目光的注视下,白绮歌说着语焉不详的话,提起酒壶把醇香佳酿倒入空碗中。

一直沉默着的新立皇子妃端起酒碗,双眼平静若水,没有半滴酒溢出,仰头一饮而尽。

唏嘘过后猛地爆出一片叫好之声,白绮歌放下碗向易宸暄看去,曾经温柔看她的那双眸中错愕不已,隐隐约约,似乎还带着些尴尬。

看,他根本不会心痛,便是痛了,那也是假的吧?

几不可闻一声冷笑,白绮歌从容坐回易宸璟的身边,丝毫不在意满座议论与肆无忌惮的猜疑目光,只是倒酒,喝酒,再倒酒,再喝……如果能喝醉该多好,大醉一场,忘记所有坎坷波折,梦回昭国。

白绮歌与易宸暄之间意义不明的隐晦对谈引起了众人的兴趣,尽管嘴上不说,眼睛却一直游移于两人之间,这让易宸璟的脸色越来越差,嘴角勾起的弧度也越来越僵硬。

易宸璟搂着素鄢与素娆的手臂蓦地松开,他挥挥手,素娆不情不愿地退到一边,素鄢则满是担忧地望了白绮歌一眼,轻轻摇头。

“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诸位兄弟能来捧场我感激不尽。”易宸璟把酒杯放在案上,不动声色地在下面拉住白绮歌的手腕,目光直射向低头不语的易宸暄,“我在昭国为质子十年,比不上诸位皇兄皇弟知书达理、了解国事,唯一能做的就是带兵打仗,少不得粗鲁大意些。祈安公主入宫后倍受五皇兄照顾,如今能顺利成婚也多亏了五皇兄的撮合,不知五皇兄可接受臣弟这杯酒聊表心意?”

易宸暄抬起头,脸色不是很好看:“七弟今晚已经喝了太多,我看这杯酒不如——”

话未说完,满座寂然。

传闻中备受冷落的联姻公主红衣如蝶,柔软的身子被揽在有力的臂弯里,整个人几乎倾倒,狼狈地倒在易宸璟怀中,而突然发力将她拽倒的遥国七皇子当着朝臣与皇子,尤其是易宸暄的面,扳着白绮歌的脸重重地吻下。

那种姿势根本动弹不得,更别说是反抗了,白绮歌唯一能做的就是屏息紧闭双唇,看着近在咫尺的漆黑眸中映出自己慌乱失措的丑陋面容。

滚烫的唇瓣带着酒香,辗转许久不肯离去。

白绮歌无力挣扎,只能任由易宸璟毫无感情的吻印在唇上,眼角余光扫过,话语被打断的男人愣愣地站着,表情与其他大臣皇子别无两样,好像都被这一幕称不上香艳的景象给镇住了。

震惊吗?难道他不知道易宸璟一直以来就是这样折磨她、侮辱她的?还以为他会是那个救她给她光明的人,结果,他能给予的只有失望,心死。

就如现在一般。

微微偏头,在席下众人看不见的角度,易宸璟终于放开唇下的禁锢,目冷如冰。

“你爱他是吗?我偏要让你明白,他不会为了你付出任何东西——白绮歌,你爱的永远得不到,只要我还活着!”耳畔声音低沉,只有她才能听见的话如同一把利剑,在她已经残破不堪的心上狠狠地刺下,一瞬血流如注。

脑海中已经不想再思考任何问题,白绮歌紧紧抓住易宸璟的衣袖,毫无血色的脸上居然露出嘲讽的笑容。

原来,易宸璟以为她爱着那个男人。

在她还相信着易宸暄的温柔时或许与爱字有关,可现在,再没有什么人值得她爱了。易宸璟也好,易宸暄也罢,他们都只当她是一枚棋子,而她也不会再妄想有谁来拯救她。不是说过吗,人,要自救。

再度四唇相触,惊讶的人又多了一个。

“殿下醉了,我看是时候休息了,这最后一杯就当收席酒敬在座的诸位,可好?”

温软远离,易宸璟一时无话可说,只看着怀里半躺的女子手执酒杯笑靥如花,就连脸上那道伤疤也失去狰狞之感,变得没什么意义。

他没想到白绮歌会主动吻他,虽然挡下了在座众人对她和易宸暄的怀疑,却总感觉怪异。

“殿下既然为今日宴席主人,这酒理当殿下来敬。”白绮歌面不改色,就好像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又如前般动作将壶中美酒倒入碗内,双手捧着递到易宸璟面前。

她不是疯了也不是傻了,而是比谁都清楚明白,易宸璟是不会放过任何羞辱她的机会的。

既然如此,那就干脆把他灌醉一觉睡到天亮吧。

面对白绮歌的敬酒提议,易宸璟根本无法拒绝,眼前时而忍耐退让,时而主动出击的女人总让他措手不及。

众目睽睽主动送吻,此般表现足以挑起众皇子的嬉闹之心,加之又都是年轻人,喝些酒越发没了规矩,不论年长于易宸璟的还是排位在其后的,除了易宸暄外所有皇子都开始以酒杯敲击桌面,嘴里不清不楚地喊着洞房等等。

易宸璟深吸一口气看看白绮歌捧着的碗,阴沉地瞪了她一眼。

她是知道他的酒量的,刚才已经断断续续喝了不少,这会儿要一口气喝下这么大一碗定要醉到明日午时了。可是,形势容不得他拒绝,便是酩酊大醉也不能扫了一众朝臣皇子的兴致,更不能让别有用心的人由此猜测他的自制力与谨慎究竟有多高。

“殿下明日还要与杜将军研究战事,依贱妾看这杯酒就免了吧……”素鄢终是心疼易宸璟,忙上前挡住酒碗一个劲地朝白绮歌使眼色,赔着笑向席下众人求情。

“姐姐糊涂了,哪有大婚第二日便要忙战事的?”白绮歌不为所动,推开素鄢的手又将酒碗朝前探了探,满面笑容直盯着易宸璟:“这样吧,如果殿下实在喝不下,那就由我来代劳……”

“不必。”

易宸璟扬手阻止白绮歌,接过酒碗生硬地向众人遥遥一敬,闭上眼睛仰头灌下。

再怎么想要隐藏光华,让女人替他喝酒这种事终归是做不出来的,哪怕对方是他恨了许久、怨了许久,几天前才让他又一次失望至极的白绮歌。

最后一滴酒饮尽,从不觉得酒有多难喝的易宸璟第一次想要把喉咙里呛辣的液体吐出来,眼前好像蒙上了一层轻纱,脑子也开始混沌不清。这酒似乎不是他平时常喝的,否则怎么这么快就醉了?

看出今夜主角已经站立不稳,在素鄢近乎哀求的眼神下,一众人等终于放下杯盏懒散起身,互相寒暄着结伴离去。

曲终人散,只有一个人还静静地站在原地。

“扶我回去。”借着最后的清醒,易宸璟紧紧扣住白绮歌瘦削的肩头,另一侧手臂落在素鄢怀中,全然没有注意不远处还有个男人沉默地站着,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贴得极近的三个身影。

身在囚笼中任人宰割,白绮歌没有过多的心思去哀愁伤感,心里想的只是赶紧把易宸璟送回去,与素鄢合力架着踉跄不稳的新婚夫君与易宸暄擦肩而过时,白绮歌麻木的面容上没有任何表情。

随着瘦弱身影挪动目光,易宸暄喉结轻动,最终,却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所有一切都看在白绮歌眼中,黯然神伤的皇子,不知真伪的遗憾失落,还有她怎么也想不通猜不透的迷雾圈套。是是非非,真真假假,身在易宸璟的禁锢里她不愿再去浪费脑力拼命思考,自保尚且困难,哪来的闲情逸致为谁伤心为谁恼?

至于她到底有没有爱过易宸喧,这种毫无意义的问题还是让它见鬼去吧。

素鄢体态丰腴却没什么力气,所以大部分重量都压在瘦小的白绮歌身上,易宸璟醉意浓稠脚步踉跄,更增加了行走的难度。好不容易把人扶到卧房门前,白绮歌已是满额细密的汗珠。

白绮歌本想就这样把易宸璟交给素鄢自己趁机离开的,谁知道醉得连眼睛都睁不开的易宸璟居然抓住她的手腕不放,怎么掰也掰不开。素鄢不知其中曲折利害,还以为白绮歌是太过羞涩,一把把她推进房后竟反锁上门,开了几句无伤大雅的玩笑后径自离去。

房门被锁,床上横躺的易宸璟又不省人事,白绮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百无聊赖地在房间里踱着步。

醉成这样,易宸璟今晚必然折腾不出什么花样了,只是不知道明早醒来后又会如何对待她。唯一能盼的就是素鄢早些过来开门,让她能在易宸璟醒来之前躲远点。听着烂醉的男人嘴里不时地冒出一句根本听不清的话,白绮歌渐渐放松,折腾一天后困意止不住上涌,索性去拿床上的枕头打算倚着圆桌小憩一会儿。

枕头被易宸璟压在胳膊下,白绮歌试着想要从下面抽出没能成功,只好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抬起易宸璟的手臂,另一只手去拿枕头。

突兀的一声冷笑,还没待白绮歌现出惊讶之色,腰上一紧,一阵天旋地转后,脊背重重地撞在床铺上。

“想逃?逃得掉吗?”

低语深沉,毫无温度,白绮歌浑身一抖,一瞬间心提到了嗓子眼,就连喘息都变得万分艰难。压在身上的男人哪还有烂醉如泥的样子?那双眼藏着锋锐,迷离却不失清醒,嘴角挑起的笑意冷而无情,嘲讽般落在白绮歌的眸子里。

易宸璟是装醉!

“不是只有你会演戏的,想灌醉我以求自保,你的如意算盘打错了!”宽大的手掌紧紧攥住白绮歌两只纤细的皓腕固定在头顶,易宸璟捏住她枯瘦不少的脸颊强迫她看着自己,散乱的发丝垂在苍白的面庞,“易宸暄注定不会救你,摆出一张失魂落魄的臭脸给谁看?到现在还愚蠢地以为会有男人疼惜你爱你,这股自信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嗯?”

白绮歌咬着嘴唇拒绝回答,挣扎一番后彻底放弃——她与易宸璟的力量相差太大,两只手腕就好像被铁链锁死了动都动不得,更别说挣脱了。而那些埋在心里想要说出口的话却不敢说出来,她担心会刺激到眼前这个近乎疯狂的男人。

现在的易宸璟就如同暴躁的野兽,充满危险气息,哪怕说错一个字一个词都很可能引发他的怒火与恨意,届时就不再是被压制逼问这么简单了。

想毁了她的清白之躯,想让她彻底绝望,想让她心死,这才是他的目的。

温热的手指流连在丑陋的伤疤上,感受到身下女子忽然安静了,易宸璟只当这是妥协的信号,头颅又埋低几分:“告诉我,红绡到底是怎么死的?”

又是红绡。

白绮歌听天由命似的闭上眼,几不可闻地一声轻叹:“同样的答案你还想听多少次?我说了我不知道,之前的记忆已经没有了,真的没有了,你听不懂吗?”

“鬼话连篇。”易宸璟面上笑容阴冷,手放开被捏出红红指印的脸颊,手指不急不缓一路向下,直至白绮歌略显散乱的衣襟旁撩动,“你对我说过的话里可有一句是真?说什么不会嫉恨红绡,说什么宁愿隐藏心思,到最后却是你害了她!你的毒誓呢?非我不嫁、甘侯三生,若有异心天诛地灭……出卖昭国的人是谁?与云钟缙定下婚约的人又是谁?是不是每个男人你都会投怀送抱以身相许?”

“云钟缙说过,是他利用红绡一事威胁我……”

“那么,你承认是自己害死红绡的了?”

白绮歌疲惫地睁开眼,哑口无言。

不知道事实真相就无法掌握主动权,可笑的是,她是整个事件最有发言权的当事人,却也是知悉情况最少的。别人说的话都可信,唯有她说的,全被否决。

“你有心机,比红绡会耍手段,可惜太傻太蠢。”似是想到什么,易宸璟目光忽地暗淡,“你知道吗,小莺歌,红绡早看出你的心意了,她不忍见你这个最亲近的姐妹受求而不得之苦,我们甚至已经约好,等我恢复皇子身份娶她为妻后再纳你为妾,这样,我们三个就又能在一起了——尽管,我爱的人只有她。”

善良,温柔,这就是红绡之所以成为易宸璟此生挚爱的原因?

与好姐妹共享自己心爱的男人,看起来的确伟大,然而白绮歌并不觉得红绡有什么高尚的地方,说起愚蠢笨拙,应该是易宸璟才对吧?

“被同情施舍的感情,你会稀罕吗?”

身心俱疲,思绪混沌,不知怎么了,脑子里想着的话就这样顺口说了出来。而后当白绮歌意识到自己犯下大错时,一切,已经不可挽回。

布帛撕裂的声音尖锐至极,刺得耳膜生疼。白绮歌愕然看着易宸璟掌下被撕烂的衣衫,肩膀、胸口一片冰凉。脸上伤疤虽丑,可这身躯的每一寸肌肤都是近乎完美的。白皙,细腻,凝脂一般吹弹可破,富贵人家娇生惯养的千金之躯裸露在空气中瑟瑟发抖。

白绮歌脑海里一片空白。

本以为看惯男欢女爱对此不会太过抵触,本以为思想开放对所谓的贞操清白并不会过分在乎,可是当被一个根本不爱的男人压在身下眼看将发生肌肤之亲时,白绮歌还是怕了。

她不爱他,不想被他得到,不想失去女人仅有一次的资本。

双手依旧不能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看着身上的衣衫逐渐减少,看着大片大片雪白的肌肤暴露在易宸璟面前,看着他毫无爱意却欲火大盛的恐怖眼神。

白绮歌想要喊、想要叫,可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酸涩肿痛,张着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滚烫的唇瓣贴着微凉的皮肤寸寸掠过,浓重的喘息如若饥渴的野兽,胸口的重压越来越沉,沉得让人忘记该如何呼吸,不知心里何处,像被撕裂一样。

静谧的夜色传来衣袂摩擦的窸窣声,还有低沉喘息如兽,热得发烫的空气暧昧不明,满地衣衫散乱。

烛灯晦暗摇曳,交缠的躯体投在墙上的影子淡薄而模糊,朦朦胧胧好像梦幻一般,分不清是真实还是虚幻。一如白绮歌此时眼中所见,总以为是梦境,是不会留下任何真实痕迹的噩梦一场。

然而,易宸璟的气息,易宸璟的目光,都真实得可怕。

沉重的头颅埋在颈间,曾经为救他性命留下的淡淡伤疤与脸上他亲手刻下的伤疤一起火辣辣的疼,从内烧到外。韧如丝线的黑发两相纠缠,分不清是他的还是她的,却都逃不脱被汗水浸湿的命运。

易宸璟紧紧贴着身下悄无声息的女人,光洁的胴体传来丝丝微凉,只是这凉意非但没有减去浑身的燥热,反而引得他更加欲火难平。渐渐地,眼中努力压抑的欲望冲破束缚,肆无忌惮地落在白绮歌脸上。他不是个超凡脱俗之人,面对女人也会嫌丑爱美,不过欲望涌动下哪还顾得上身下究竟是倾国之姿还是丑陋残颜?

更何况,她的不反抗越发勾着他,勾着他毫无顾忌为所欲为。

白绮歌不是不想反抗,几度奋力挣扎都被压下后,她明白了一件事,她越是痛苦挣扎,易宸璟就越是愉悦高兴。她偏过头躲开易宸璟迷离的眼睛,白绮歌牙关紧咬,目光盯着墙上斑驳的影子一声不吭。

他要让她痛不欲生,那么,她也不会让他心满意足。

火热的手掌移到白绮歌身后托起她柔若无骨的腰肌,掌心传来光滑细腻之感,易宸璟微微躬身,稍稍缓解的重压让白绮歌终于能长出一口气。

“没有姿色,没有清白之躯,这世上再不会有任何男人真心真意怜你爱你,白绮歌,你这辈子只能做我的囚徒,到死为止!”

冰一般阴冷的低语后,精瘦的腰身猛地一沉,柔弱的身躯随之剧烈颤抖。白绮歌倒吸一口凉气,脸上因呼吸不畅而升起的两团红晕刹那退去,苍白如纸的薄唇一道殷红的血光滑落枕上。

疼,撕心裂肺一般。

这身子与她前世一样都未经男女之事,本就没什么经验之谈偏偏又遇到易宸璟这般粗暴带着恨意的蹂躏,没有任何前戏爱抚,一股火热坚挺瞬间贯穿,那种仿若撕裂身体一般的疼痛让白绮歌再也忍不下去,唇齿间挤出哑哑的一声呻吟。

浑浑噩噩不知过了多久,再次睁开眼睛,朴素的床帏分外陌生。

“好些了吗?”朦胧的视线渐渐清晰,眸中所见,俊秀依然。

轻轻蠕动嘴唇却发不出声音,白绮歌只是想叫他的名字,以此确定,眼前并非虚幻。

“好了,都过去了,只是体虚发热而已。”轻轻扶起虚弱的女人揽在怀里,易宸暄温柔得仿若化不开的雾气,丝丝缕缕都带着安稳的气息,“绮歌,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就直说,这里是太医馆,外面好几个太医都候着呢。”

依旧是那个温文尔雅的五皇子。

白绮歌闭上眼沉默不语,贪婪地享受着短暂的宁静,既不想问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也不想追究陪在身边的人竟是易宸暄的原因,左右不过是暗中监视的人通风报信罢了。

她是七皇子易宸璟由遥皇亲自赐婚的妻子,是已扶为正室的皇子妃,与其他男人私下相会将被视为秽乱后宫,这般亲密相拥足够定她七出之罪。然而现在的她太需要一个可以提供温暖的怀抱,不用太久,只片刻就好。

安逸的时光总是转瞬即逝,还未得到足够的热量暖身暖心,白绮歌就不得不推开易宸暄,无力地靠在床头。

“送我回去。”

易宸暄果断地摇头拒绝:“不行,七弟那样对你,我送你回去无异于把你再推入虎口。明日我就向父皇禀明心意,七弟他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总之我不会再眼看着你被人欺负。”

“何处不是虎口?他伤我是恶,你骗我又算是什么?”白绮歌淡淡叹息,抱着肩浑身发冷,“五皇子有心江山社稷并无过错,我只希望在你们兄弟之间的明争暗斗里能独善其身。易宸璟一直防着我恨着我,我这枚棋子对你来说毫无用处,与其费尽心思接近拉拢,倒不如再寻其他有用的棋子,这才是上策。”

“你还是不信我。”易宸暄苦笑。

“是你让我不得不提防。”

沉溺爱河的女人会变得盲目,白绮歌也想不顾一切地投入待她温柔的人怀里,可残酷的现实逼着她不得不清醒。易宸暄没有爱她的理由,相见才几面便柔情蜜意百般怜惜委实说不过去,与重重疑点相结合,她的信任,无论如何也再托付不了。

易宸暄锦衣华服坐在床边,抓住白绮歌的双手放于怀中,丝毫没有因为对方的冷硬态度而动怒:“绮歌,我是隐瞒了许多事情,但你应该明白我是在身不由己、情非得已下才做出许多并不光彩的举动。就算我对皇位无欲无求,那其他人呢,那些血脉相连的兄弟们会放弃吗?他们会因为我不争不抢就放过我吗?那么,我答应你,无论我做什么都绝不会伤害手足兄弟,这样总可以了吧?”

“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白绮歌冷冷地回应,见易宸暄没有行动的打算,她扶着床沿费力地站起,脚刚一着地,浑身又是一阵酥软无力。

细密的汗珠沁出,本就不甚红润的脸色更加苍白。易宸暄无奈,只好伸手拦住固执的白绮歌,将她半搂在怀里:“先不说这些,我送你。”

再怎么倔强也不能罔顾事实,依现在的身体状况绝对没可能自行返回敛尘轩。白绮歌点点头,借着披风氅的工夫不着痕迹地拉开与易宸暄之间的距离,只把一只手臂交由他搀扶。

太医恭敬地送二人直到太医馆门前,看两道身影都隐没在高大的宫墙拐角后才长出一口气,转身进了白绮歌所在房间的隔壁。

房间里也是两个人,一个劲装潇洒立在门边,腰间三把匕首煞是惹眼;另一个背对门口负手而立,透过窗子静静望向白绮歌和易宸暄离去的方向,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启禀七皇子,您让微臣查的事情已经都查清楚了。那壶酒的的确确有古怪。酒里面除了提神药,还有菟丝子与淫羊藿为主的药粉,而这两种药材是专供男子催情用的,放在酒中被酒香掩盖,根本无从发觉。”太医比刚才面对易宸暄时更加恭谨,未得到允许连弓下的身子都不敢直起来。

战廷不解,挠着头满面疑惑:“谁在酒中加这东西做什么?昨晚是殿下和祈安公主的洞房花烛夜,难不成是哪位皇子成心捉弄?”

“难怪昨晚……”易宸璟打住话头,挑起眉梢一声冷笑,“如此卑鄙手段都用得出来,看来有人是耐不住寂寞准备现身了。战廷,私下去查查昨晚来回端酒的都是谁,但凡有机会下药的全都逐出敛尘轩,绝不能让任何危险人物靠近娘亲和素鄢、素娆她们。”

战廷点头领命,转眼又是一副疑惑的表情:“那祈安公主……啊,不是,皇子妃呢?不需要派人保护吗?”

“不必。”易宸璟深吸一口气,目光陡然平和下去,“易宸暄来意不善,我会亲自看着她。那女人什么事都很聪明,偏偏看不透易宸暄是在演戏骗她,简直笨得可以。”易宸璟挥挥手似是要赶走烦郁,清俊的面颊流露一丝无可奈何:“战廷,去随方太医取些补药,再派人告诉偶将军,就说皇子妃微恙,今天我不去他府上了。”

那么要去哪里呢?

自然,是白绮歌那里。

到白绮歌房中时易宸暄已经离去,确定没有外人在场,易宸璟瞥了一眼桌上堆放的东西,狭长的眼盯住白绮歌的面庞:“看来五皇兄大方得很啊,各种珍稀药材、补品送来这么多,难怪你见他时总那么温善。”

“让人听见大概要以为你在争风吃醋了。”白绮歌不急不恼,连解释都懒得说一句,淡然的表情像是全然不记得昨天发生过什么,“正好你过来,有东西让你看。”

本以为她会骂他或者苦恼,没想到她比他还要平静。易宸璟眉头紧锁负手转身,一言不发打算看白绮歌又要耍什么花样。

白绮歌从书柜上拿下两个卷轴,先把其中较长的一个递给易宸璟:“有三样东西想让你看看——这是第一件。”

易宸璟目光锐利地看了白绮歌少顷,干净的眼睛没有任何躲闪。易宸璟伸手接过卷轴抖开,只草草扫了几眼,面色便从漫不经心变为认真凝重。

这是昭国布防图,云钟缙从白绮歌手中骗来、导致昭国成为遥国附属国的重要物品,然而这张并非到手的原图,明显是重新绘制过并添加了记号,比起他穷尽数月潜心钻研的那张要干净整齐许多,同时也直观许多,想要表达的意思一目了然。

“谁给你的?白灏城还是白敬甫?”易宸璟眉梢高挑,满面怀疑赫然。

白绮歌并不回答,举步靠近易宸璟身边拿过卷轴,指着上面以朱砂画圈的一处标记声音沉稳:“这是昭国布兵之处。那里山高水深壁立千仞,想要由此进入昭国必须穿过狭长的山谷。而夏秋季节多雨,大雨过后山谷中时常会有巨大山石滑落的危险。二哥选此处作为防线占尽天时地利,只要你敢率大军进攻,不管有多少人,不出三日保准全部葬身谷底,连尸骨都找不到。”

“看出其中的门道并不困难,我不需要你来解释众所周知的事情。”饶是心里惊讶,易宸璟仍表现得无动于衷,甚至还刻意勾起一抹冷笑,“给我看这个有什么用?想证明你比常人聪明?将门之女,又是你二哥亲手绘制的布防图,略通一二并不值得赞誉。”

被人小瞧的感觉不好受,但这结果早在白绮歌的料想之中。她伸手一指,葱白指尖正落在距离圆圈不远处某点上,而易宸璟的冷嘲热讽随着目光落定,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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