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天赋好,小小年纪就开了神技,连大巫都说你必有造化。咱们兄弟俩不分彼此,哥哥只会替你高兴,我一早就下了决心,既然自己无望,那就一定要帮我的垚弟争得机会……”
暗夜中看不清吉垚的面容,他的头却垂了下来。
“这么多年我怎么对你,都做过些什么,你心里一定有数吧……”吉圭越说声音越低。
“你真的没有那种想法?”吉垚的口气明显松软下来。
“真的!我只是替你不平!那小子明明只是个外来户,凭什么就能让老祖另眼相看!若论天资,垚弟你……”
“那你为、为什么没来?”吉垚打断了他。
“没来?”吉圭一时不明,可很快就醒悟过来,“你说我没去救你?当时你们悬在树上,我一个人根本没办法,只好跑回家来拿了绳索和工具……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库房,我怎么可能对你见死不救呢!”
“你为什么不早说?”吉垚的肩膀也垮了下来。
“我那么多次都想跟你解释,可你根本不给我机会呀。这一个多月你连话都不跟我说……”吉圭似乎充满委屈,“那天等我带了工具回去,发现你俩都不在,可把我吓坏了!在山下一直找你们找了好久。”
貌似相信了他的说辞,吉垚默默点了点头,情绪却依旧低落。
“垚弟,哥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你一定要理解我的苦心呀。”听上去一派赤诚。
“哥,我不想和迟飞争了……他、他毕竟救了我。”
“我的傻弟弟,你这脑筋又转不过来了。”吉圭听了心中大急,却克制着自己的语气,“如果是你处在他的位置上,你会不会救迟飞呢?”
想都没想,吉垚就重重点头。
“是啊,换过来你也会救他,可迟飞会因为你救了他就放弃大巫之位么?”吉圭巧舌如簧,“必然不会啊!你没看到今天的场面么?老祖那么捧他,那迟飞简直都要被捧上天了!”
吉圭恨恨咬着牙,可惜吉垚看不到,“老祖他……我更争不过迟飞了。”
“这不过是眼前罢了。”吉圭暗中冷哼一声,“老祖已经三百二十岁了,就算他老人家身子再康健也总有极限呀,这族里的事还能把持得住几年?如今大巫也快两百岁了,若是照老祖那时的旧例,或许下一任大巫便要在咱爸一辈中选了……”
“这和我与迟飞有什么关系?”吉垚不解其意。
“当然有关系了。”吉圭抽丝剥茧为他解释,“原本有湛叔在,你爸和我爸或许都没有机会,可湛叔不在了,他俩与清叔的机会便是三三之数。若是选大巫,自然就要看看哪一支综合实力更强一些,澄叔有你和欢姐两个孩子,若是我爸和我也站在你们一边,那另一边自然就比不过了。”
“可、可是咱们巫即历来是看神性与徽印,这我确实也比不过迟飞……”吉垚显然被说动了。
“这规矩定了快一千年了,可如今都什么时代了,规矩也得与时俱进不是。”吉圭拍着他的手臂,“再说了,就算要看神性,难道你就不进步了么,等轮到咱们这一辈的时候,估计怎么着也得小百年,这么长时间难道你就一直比不过那迟飞么?!”
感受到身旁之人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吉圭知道凑效了,他趁热打铁,“哥可是一直很相信你的,你怎么反而不相信自己的实力呢!这么没自信可不像我认识的吉垚呀!”
“哥!我想明白了!之前是我没转过弯来。”吉垚的声音重新振奋起来,“吉圭哥,多亏你一直在我身边。”
“谁让咱俩是好兄弟呢!”吉圭轻轻一笑,“来,我们得好好商量商量下一步怎么做才行……”
与吉垚分开已是午夜,吉圭回到自家偏院,赫然发现客厅中还亮着一盏灯。
他放轻脚步换鞋进屋,吉澈正坐在沙发上翻着一本书,“安抚好吉垚了?”
“爸!”吉圭心里震惊,却旋即了悟,“应该没有问题了。”
“应该?”吉澈面上没有丝毫表情,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他。
“我、我确认没有问题了。”自诩冷静多智的吉圭在他爸如此眼神注视下,不免心慌撩乱。
“这就是你的问题。”吉澈合上书,“行动之前不做好万全的准备,不想好任何可能的发展,便会如你一样自作聪明,浪费时间!”
“爸,我……”刚刚在吉垚面前舌灿莲花的吉圭仿佛变了个人,张口结舌,半句话也说不利索。
“如果不是你思虑不详,如何会浪费这一个月的时间?”吉澈脑中浮现出今日祠堂的情景,眼神骤冷。
“我、我一直没找到机会……”吉圭小心着措辞,“今天也是借着迟飞这事才寻到突破口。”
“哼,一招错,招招错。”吉澈的声音愈加冷厉,“当日若是你做足准备,一石二鸟,早就一了百了,又怎会落到今日这般被动的田地。”
“爸!你、你都知道?!”吉圭暴汗如浆,再也无法维持镇定。
“你做的事桩桩件件哪有我不知道的。只不过是我说与不说罢了。”
一股森寒之意笼罩着吉圭,被冷汗打湿的衣服冰凉得黏在身上。
“那、那天我原想在松树上做些手脚,可没想到吉垚到的那么早……”
“既然知道,那你早干什么去了!”吉澈对他的表现极不满意,“再说又何止这一条路可选,若是你脚下的准头再……”
吉圭噤若寒蝉,额头上冷汗直流,也不敢抬手擦拭。
“如今再说这些也是无用。”吉澈满脸不耐地站起身,甩手背对着他,“下次不要再让我失望了!”
“是,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