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春三月,木笔书空,临江城外,春气萌发,百花争艳。阮江之水浩浩荡荡,从远处奔流而下。下午刺眼的阳光在水面泛着粼粼波光,炫人眼目。江边一棵硕大柳树沿江而生,柳丝条条下,立着一冢新坟,一块青碑。
谷雨凝视眼前石碑,朱红的字体犹如刺目的鲜血,刻着伤心的字眼。远处的小道上,一抹淡淡素红慢慢走来。谷雨回头,只见一年轻的妇人已到身后。她穿着一身素雅淡红的袍子,云鬓挽起,素眉微描,带着一股淡淡的花香之气,就像是芍药初绽,芳香乍起。
谷雨退出坟前三步,微微颔首示意。女子还礼,然后将篮子中的瓜果摆在坟前,用手慢慢的拭去碑上的灰尘。默然良久,女子才回头看看来客。
“先生是先夫的朋友么,劳烦还来看看他,愚妇代先夫谢过了。”
谷雨看着眼前娇弱的女子,想来丈夫去世,伤心过度。见她面色苍白,双眼红丝遍眼,不由心下大动,然终究只是叹了口气,回到:
“我与子鸿相交多年的好友,只是近些年北游塞外,不想再见面竟是生死兩隔,世道无常啊。”
“敢问先生如何称呼?”
“我叫谷雨。”
“如谷先生不介意,我想和亡夫单独说几句话。”女子朱唇微启,语气淡淡地,却有一股柔和的力量,让谷雨难以拒绝。
“夫人请自便,在下有事要办,先告辞了。”谷雨辞别,女子脸上带着微笑。谷雨心中一痛,不忍在看,疾步走开了。
临江城中最大的酒楼算是落雁楼了。谷雨步入城中的时候,已是暮色四合,华灯初上。落雁楼前人来人往,繁华依旧。谷雨刚进门,早有小二迎了上来,谷雨附耳说了几句,然后便上楼了。
落雁楼高八层,五层之上已是少有人来了。谷雨很喜欢坐在高楼之上喝酒赏月,所以他现在在七楼的隔间里,躺在梨花木制的床上,看着窗外月亮的清辉透过高高的窗台,洒在床前红木漆身的小桌之上。桌上还放着一只雕花赤金滚龙酒壶和几只银色酒杯,桌子靠近窗户的那边,一只银色香炉幽幽散出几绺青烟。谷雨看的似乎有些倦了,眼睛微微闭着,银杯中的酒还是满的,他一杯都还没喝过。
他又想起今天看到的那个女子,那淡淡的红色和那让人无法忘记的花香。他对花知道的很少,但偏偏认得那种香气,小时候母亲的花园里最多的就是芍药,所以那种香气经常出现在梦中,而近些年来,越来越多了。他慢慢地开始睡着了,芍药的香气开始在他脑子盘旋,他似乎又想起在那晴朗的日子里,母亲牵着自己的手,在花园里陪着自己说话。然而母亲的话,他一句也听不到,只能看到母亲温柔的笑。他伸手去想摸摸她的脸,但是他的手臂还不够长,他努力的垫起脚尖,手向上伸去,可是他还没等到指尖触到脸颊,母亲就离自己越来越远了。谷雨张嘴,可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忽然芍药花从中着起火来,火越来越大,母亲的脸越来越模糊,最后终于不见了。谷雨看着满天的大火和被热气蒸腾漫天飞舞的芍药花,不知所措,恐惧和绝望在心中慢慢滋生。
谷雨大惊,睁开眼睛,月光还是柔和的照在桌子上,酒杯泛着淡淡银光。他忽然觉得有些喝口,所以起身,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美酒甘香醇烈,但谷雨还是皱起了眉头。
“贵客既然来了,何必只做梁上君子,何不下来一续?”谷雨轻轻一弹,银杯如利箭般向房梁上射去。
只听见一声清脆的撞击之声,一道窈窕身影飘然而落。谷雨看去,只见这女子二十上下,身着黑色劲衣,容貌俏丽,手中握着一柄银色短匕首。
那女子也不客气,大咧咧地坐了下来,好奇地打量着谷雨,连眉毛上都带着笑意。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谷雨问。
“你为什么不问问我的名字?”女子眨了眨他的眼睛,她的眼睛又大又亮,就像是阳光下的一汪蓝色的海水。
她盯着任何人看的时候,他们估计都会顺势问问她的名字。毕竟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很少人能拒绝的。
可是谷雨不但没说,似乎连说话的兴趣也没有了,他一翻身,又躺在床上了,竟然将身旁的人当作了死人。
女子讨了个没趣,说道:“我叫木香,是组织派我来的。”
谷雨只得起身,“组织是不信任我吗?”他在斟酒,两杯酒,一杯给自己,还有一杯给对方。
“我不知道,我只是执行命令。”木香的手温润滑腻,接过酒杯时,谷雨甚至可以感受到她手上淡淡的温暖。
“你会喝酒吗?”谷雨在笑,月光照在他的英俊脸上,发出淡淡的银光。木香看的似乎有些痴了,竟然忘了回答。
“喝醉的人就不会说谎了,你应该多喝些。”话刚说完,谷雨已然有了动作。只见他身影一动,其势快如鬼魅。木香刚刚拔出匕首,忽然手臂一阵酥麻,一股强大气息瞬时而至。谷雨在她眉心一点,右足一带,短刀挟呼啸之气直指木香脖颈。木香大惊,吓得花容失色,急运真气冲击穴道,奈何谷雨指尖真气强摧,木香觉得四肢百骸空空荡荡,提不上一丝力气。
眼见短锋将至,想起自己一生孤苦,最后竟落得如此下场,木香不由悲怒交加,不过她自幼好强,心想即使现在死去,却也不能露出一丝胆怯来。谷雨见她起初惶惶,刀至脖颈竟然露出微笑来,不由大为吃惊。
短锋横霸,刀尖插入墙中,泄去大部分劲力,但刀刃仍死死地低着木香的脖子,谷雨看着惊魂未定的女子绝美的脸庞,忽然想起了他的母亲。
这没由来的感觉让他异常烦躁,他努力地不去想她,可是木香身上的花香却越加浓烈了。谷雨收刀,又坐到了桌子前面,端着酒杯,若有所思。月光从窗户上洒落进来,静静地照着两个沉默的人。
“你知道我随时可以杀你,你怎么还不走。”谷雨打破沉默,冷冷地说道。
“组织的任务还没完成,我怎么能走?”木香不笑了,她很认真的说。
“你说的组织究竟是什么?”
“我没有义务来回答你的问题,你该知道我并没有求你不杀我。”
“但你似乎也不是很爱护自己的生命。”谷雨神色一变,眼中仿佛带着二月的冷雨,让人不寒而栗。
“哈,我的命你拿不走,因为现在你根本连个小孩子也打不过了。”木香不但又笑了,她还像之前坐了下来,端起刚刚未饮完的酒,一饮而尽。“你不信可以试试看。”
“酒中的迷药和熏香的迷烟,看来你早就布好了局。看来我问你你也不会说了。”谷雨眼神微收,杀意大减。
“不但不会说,而且我还会向你借个东西,你只有借的义务,没有说不的权利。”木香放下酒杯,看着眼前的这个沉默的男人,眼里布满了笑意。
月光下,女孩的脸清艳而纯真,谷雨居然觉得有些茫然,月光淡雅,一切亲切而柔和,就像夏日躺在母亲的怀里,强烈的睡意和那种美好的感觉重叠,给人一种穿越时空的错觉。
忽然一只冰凉的手掠过自己的胸膛,然后困意袭来,无边的黑暗如潮水般覆盖了自己。阳光普照,花香漫天,谷雨仿佛又置身花园中,只是他不是小孩子了,也看不到自己的母亲了。花园似乎很长,他走了很久,依旧没有走到尽头。花园也很大,可是除了繁茂的芍药花和几只翩翩起舞的蝴蝶,似乎空空荡荡。忽然一阵如银铃般的笑声从花丛中传来,谷雨近前探视,只见一个穿着淡黄衣衫的姑娘,背对他,提着一只水壶,似乎是在浇水。他叫了一声,女子回过头,竟然是木香。她忽然变得很恼怒,素手一挥,三枚金针应声而出。谷雨一惊,眼前之景腾然远去,天地如泼墨般再次异变。
春天的早晨,凉风习习。晨曦微露,照在房间的桌子上,染上一层薄薄的金色光韵。谷雨睁眼,一个年青的男子端着洗脸盆,正进门来。
“立春,你怎么来了。”谷雨柔了柔他发胀的脑袋,挣扎着起床。
“先洗洗脸吧。”立春将一个红木盒子放在桌上,用手轻轻的抚摸着。
谷雨洗完脸,觉得心里好受多了,他掉头看了看这个温和的师弟,心里都会有些温暖。
红木盒子打开,里面有数十根银针,整齐排列。立春出手如电,在开始的一阵微痛之后,谷雨觉得自己真气再次顺畅起来。一刻之后,再无阻滞。
施针完毕,立春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将银针整齐地收回盒子,拭去额上的汗珠。他眉头紧锁,神情严肃,有着和年龄不相协调的认真。
“小春,你该多讲些话,整天闷着可不好。”谷雨伸了伸他的胳膊,脸上仍然有着温暖的感觉。
“你中毒严重,我没法清除干净。我得马山回去请教师父。”
“哎,刚来就走,我还没有请你喝一杯了。”谷雨微笑,将酒杯斟满。
“你不能喝酒,所有受伤的人都不该喝酒。一个大夫最不能忍受的就是看着自己的病人糟蹋自己。”立春已经在收拾东西了,他虽话不多,但行动却一直不慢。
“她拿走了我的黄泉令。”谷雨漫不经心的说到。
立春一惊,望着躺在床上的落魄男子,心里着实有些愤怒:“你难道不知道这件事的后果,组织的规定你又不是不知道。”
“哎,我最怕麻烦,可是麻烦却常常找上我。”他用力地拍了拍立春的肩膀,“以后你就会了解的。”
酒杯已经空了,谷雨的身影也空了。本来是立春在收拾东西,但先走的却是谷雨。也许拥有越少的人越会洒脱,当你什么都没有的时候或许你才是最自由的时候,只是这种自由的代价不是谁都可以承受。
出了落雁楼,一路向南,再出城门,便上了临川古道。往南行四五十里,有座山,名唤横阿。横阿山孤寂,却有一座名刹,名大慈寺,供奉的是佛家的观音尊者,也是当世名僧法音大和尚的出家之地。
临川城人本多不信佛教,是以大慈寺香火并不旺,每到傍晚,更是人际罕至。晚课之后,几个小沙弥关闭了山门,打着哈欠回去准备睡觉了。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两个落在后面的小沙弥不得不转而去开门。
这两个小沙弥一高一矮,一胖一瘦。高瘦的是师兄心鉴,矮胖的是师弟心明。两人皆为幼年出家,山门空寂,虽每日晨钟暮鼓,少年心性,毕竟不是可以轻易消除的。这师兄弟二人甚少下山,常年呆在后堂侍候师父,是以甚少得见外人,所以有人叨扰到也不是太无趣。
门外是一个枯瘦的老者,头上戴着青色的布帽子,褐色的衣衫,上身微驼,脸上的皱纹又深又长,只有一双眼睛透着光亮。老者合十行礼道:“两位小师父,麻烦通报,就说东方枯木求见法音大师。”
心鉴忙换礼道:“施主稍后,我去通报。”又转头对心明说道:“你引施主去大堂稍后。”
大慈寺虽不甚大,但毕竟是名山大刹,前后也有四进,其建筑庄严肃穆,隐隐有佛宗法相。不一会,心鉴即引枯木进入后堂。
后堂的左边角有个小院子,枯木进去的时候月光正好透过那棵巨大的杏子树,将疏影横斜的枝桠投在青灰斑驳的地上。心鉴轻轻敲门,门中传来一声低沉沙哑的声音:“进来吧!”
禅房内甚为简陋,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蒲团。蒲团上坐个龙钟老者正捻着佛珠,口中念念有词。门开带来清白色的月光,让幽暗的柴房显得更加的孤独冷清了。
心鉴点燃桌上的蜡烛,又罩上薄薄的纱布。很快一只青色的小虫落在纱布上,在对面的墙上投下巨大的阴影。心鉴退了出去,法音也停了念词,看着眼前枯瘦的老者。
“施主所来何事?”
“大师又何必明知故问。属下奉明长老之命请大师移驾,奈何大师总是不许。明长老与大师有总角之好,后因世事相逼,大师遁入空门。明长老每念及此,总觉愧对大师,如今大师有难,又岂能袖手旁观。”
“我之前业,自有因果。如今他既已报于我知,总不算袖手旁观。我既皈依佛门,即心无挂碍,于生死已不在心上,施主速速离开吧。”法音又开始转动手上佛珠,口诵佛音,眼睛似睁似闭,竟是不在理他。
枯竹叹道:“也罢,既大师心意已决,我也不在劝阻。好在我以从那人身上取得这张金?,想来会对他有些阻碍,我这就启程回禀明长老。”他从胸前掏出一张明晃晃的金?,在蜡烛的光照下,发出淡淡柔和的光芒。
忽然一声急促的风声掠过,电光石火之间,只见一条灰色人影从胸前急急而过,枯竹只觉胸口被人一带,手中的金?已然不见了。
枯竹气的一跺脚,三根银芒闪现,急急射向灰色身影。只听当当当三声,银针被短剑打落。那灰衣人手不停落,短剑铮然出手,直射向枯竹。枯竹一矮身,躲过这凌厉一击,但剑锋割破头巾,一袭如丝柳般的长发在头上如瀑布倾泻而下。枯竹又急又怒,知道伪装依然被识破,只好将脸一抹,原来苍老丑陋的脸忽然变成了一张如微熟的苹果般的俊美脸庞。
谷雨坐在那张唯一的桌子上,旁边的白纱灯发出柔和的光芒,将他的身影投在左边的墙壁之上。他手里拿着金?,却不向惊愕木香看一眼,而是注视端坐的法音和尚。
“大师深夜之中于妙龄美貌女子共处一室,难道视佛家的清规戒律如无物,恐怕会被天下人耻笑吧。”
“施主说笑了,这位女施主还未来之前,你依然先进来了。况且枯骨红颜在出家人眼中都是一般,这位姑娘美貌也罢,丑陋也好,不过是皮相而已。”
“哦,大师既已看透世情,不知能否看透生死呢?”
“生就是死,死就是生。看透就是看不透,看不透就是看透。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可惜我不懂佛法,只懂杀人。”
“那施主请便吧!”
谷雨目光如炬,死死的盯着法音。法音缓缓抬头,目光清澄如练湖之水,对上目光灼灼如夏日烈阳的谷雨。两道目光交汇瞬间,两股有如实质般的气势在寂静的禅房中蔓延。木香似乎觉得时间在一瞬间停滞了,屋外的虫声逐渐淡去,而心跳声却越来越响,最后心跳声如惊雷般鼓动着耳膜。
一瞬间,谷雨身形有了动作。木香只见一道灰色的身影像化尽夜色之中,再注目时,短锋已经迫近发音喉间。“不要。”木香惊呼,银针入手,随时准备救人。可是即使她全力出手也未必有用,本来她还可以大声呼喊,吸引寺中的僧人来救,但现在已然来不及了。
“我现在总算相信你不是骗我了。”谷雨面带微笑,就像是老朋友般说道。“居士远道而来,不知所谓何事。”法音音色纯净圆满,听来自然有一种尘扰流离,让人顿生清净之心。“杀你。”谷雨将手中的刀送的更近,脸上的微笑依旧。“那居士动手吧。”法音双目微闭,竟不再看谷雨一眼。口中喃喃朗诵经文,眉目间安静慈祥,仿佛周遭一切都不存在。
谷雨心生踌躇,短刀迟迟不出手。现在他才知道,让一个人在如此冷静中去杀一个人,有多难。他真想一刀杀了眼前这个与他无关的人,然后就可以一个人远远地躲到一个偏僻的地方,好好地喝上几个月的酒。可自己为什么下不了手,他右手搭上持刀的左手,才发现自己的左手已经僵硬如石头。他大骇之下,发现自己竟然一步也动不了了。法音细长的大手在谷雨身上轻轻一拍,谷雨大惊,知道佛门有一门大金刚掌力,这样一拍,非得筋断骨折不可。眼看法音手掌将至,豆粒大的汗珠,从谷雨额头上留下来。
“居士不忍下手,正是有大慈悲心。今日我功成身去,多谢居士度我。”法音手指轻轻拭去谷雨身上的草叶,随即双手合十,满面慈悲,趺坐蒲团,寂然不动了。
谷雨左手重获自由,心中惊疑不定,难道这老和尚有什么诡异武功,这么一拂真能伤我。当下真气流转全身,发现并无阻碍。他手在法音鼻下探了探,心中一沉,知道大师依然圆寂。原来之前他所说功成身去,竟是跟自己告别。谷雨忽然心中被抽空一般,心中空空当当。他手中金色金笺失手落在法音声上。木香惊愕之下,心中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就见谷雨身影飘忽,刹那之间,已然登窗而去。木香心中一沉,上前探视。法音虽然身上还有温热,但呼吸脉搏具无。眼见法音身上一丝伤痕也没有,不知那个名叫谷雨的人用了什么诡异的手法,但显然对方的武功远高于自己,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不把自己这个唯一的目击者也灭口。不过现在她还来不及考虑这些问题,大慈寺的方丈大师死了,而自己是最后一个进大师房间的。不对,木香忽然意识到自己原来是乔装的,就让枯竹来背负这个罪名吧。木香暗暗的想。
木香从窗户向外望了望,四周一片寂静,大概哪些和尚们都有早睡的习惯吧。她不敢多想,连门也不敢走了,只好顺着谷雨的脚步,登窗而去了。
大慈寺是建在深山的一座孤庙,下山的路本就只有一条。木香心中大不是滋味,自己本来是来救人的,可是不但人没有救到,反而差点成为了杀人凶手。她不敢怠慢,如果大慈寺众人得知方丈圆寂,必定首先会怀疑我假扮的枯竹。想到这里不由地又加快脚步,她远远地回头望去,黝黑的山道尽头,高大的建筑也只有模糊的黑影。“不管怎样,也得先找到那个灰衣的刺客。”木香暗暗咬牙。
临川城北,王记铁匠铺。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的时候,王冶正在院子里检查白天炼好的铁器。他从父亲手里接过这间铺子快二十年了,这二十年间,他不但给武林中人打炼刀剑,也为农夫们打农具。是以王冶在这一带也颇有些名气。
王冶打开大门,门外站着一个青衣女子。王冶道:“姑娘,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青衣女子并不答话,将手中的玉牌递过去。王冶一见玉牌,不敢怠慢,忙将之引入大堂,分主宾落座。
王冶道:“是木香姑娘吧,不知道深夜来访有何见教。”这人正是木香,她自大慈寺出来,也不知道去哪,便索性回了临川城的客栈。她知道自己初到临川,于此地并不熟,找人这种事,还得找个当地人。墨侠谷于临川并未分舵,不过王冶却是墨家信徒,故明长老临行前特意交代,如有困难,可去求援。木香将之前因后果大概说了,只是于此中省略了一些细节。王冶叹道:“这武林越来越不太平了。”法音于临川武林,也是德高望重之辈,王冶虽未墨家子弟,却爷感佩法音生前的风范,故表示一定帮忙追查。如有线索,当即刻报知木香。
木香辞了王冶,心想现在回客栈也难入眠,便一人在临川城中徘徊。时已过子时,街上空无一人,木香随意在城中乱逛,不想又来到了落雁楼。落雁楼虽有灯光,但大门已毕。木香举目望去,果然原来那人所住房间窗户紧闭,不见一丝光亮。木香虽知他不可能再回去,但仍忍不住好奇,施展轻功,悄悄潜入房中。
房里果然一人也无,桌子上紫砂壶和杯子整齐地排列,杯子旁还有只白色的玉牌。玉牌上只雕了只凤凰,别无他物。木香当下也不明就里,便将之揣入怀中。刚欲离开,忽然楼下传来一阵脚步声。这脚步声不急不缓,很可能是这间房子的主人。木香轻轻一跃,上了房梁。那人果然开门进来,月光下看来,果然不是谷雨。可能只是一般的客人吧。就在木香准备离开之际,一张金笺吸引了她的注意。这张金笺在月光下泛着泛黄色的光芒,木香只能模糊的看到,上面写着三个字,大概是:黄泉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