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春铺下了一地的繁花似锦向着夏季迈进。
春季渐行渐远夏日将至之时,风吹在脸上不凉不热,让人舒适惬意的饮风欲醉。
“柳絮不解世间愁,故作雪花漫天飞。”杨花柳絮漫天飞舞随风飘零一地轻盈的童话,干黄的土路间远望分明是白的雪初落尚未覆盖严地面,被风拢成小堆的杨花柳絮偎在路旁绿油油的草丛边,绿的草儿在白白的“雪”间显得分外俏丽——这样诗意的景致,恐怕只有这春夏交替之时才能看到。
正是这样一个美好的时节,袁晗母亲的病却越来越严重了,每天靠着打点滴减轻着病痛带给她的折磨,为了避免她们的父亲心理过大,姐妹几个把母亲接到了云锦家里,轮番照顾老人,袁晗还是像母亲的一个小尾巴,形影不离的跟在老人的身边。
早晨的阳光透过稀疏的枝叶,丝丝缕缕洒在院子里,高大的桐树下,袁晗坐在凳子上,用心的做着针线活,脚边的针线筐里摆着色彩鲜艳的绣花线,一双蓝幽幽的鞋帮子在筐子中间显得分外刺目。这是她第一次做针线,从裁鞋底、粘鞋帮、沿鞋口到剪花样,刺绣竟然都是她独自在做。
袁晗第一次亲手为母亲做一双鞋子,竟然也是最后一次——母亲临终时要穿的送老鞋。
“相当年我为你们的姥姥做了一双很漂亮的送老鞋,上面有白色的天鹅、登天的梯子、驮钱的蟾蜍、盛开的莲花。现在养了这么多的闺女,到最后恐怕我连一双称心的鞋子都穿不上。”
老太太固执的让女儿陪着她转了市里仅有的几家送老用品商店后,很是遗憾的对女儿们叹气。对于那些衣物她还算满意,鞋子却一点也相不中,做工简单粗糙,比起当年心灵手巧的她做的活计,差的太远了。
老太太的话让姐妹几个面面相觑,绣花的活计在她们中间早就失传了,在一切都是快节奏的现在,她们姐妹那还会那些?
“妈妈,我会。”袁晗自动请缨,母亲对于生死无谓冷静的态度让袁晗震撼,同时母亲那带有失落遗憾的神态又让她觉得内疚不安,她要亲手为母亲做双可心的鞋子。
“你?”母亲看了看袁晗,脸上的欣喜逐渐黯淡。
“你连针线活都不会,会做鞋子?绣花?”
“我会,您忘了我学过画画,这有什么难的。还不都是一个‘系统’的。”袁晗很坚定又带着些调皮的说。”看来只有指望你了,我教你,你按我说的去做就行了。“老太太临时收徒弟,面对自己生命的末路,她展现在孩子们面前的是带着乐观的坦然。
洁白的鞋底板板整整;深蓝色的鞋帮做的规规矩矩,鞋口的边沿缝的不偏不倚,袁晗还真的是做女工的好材料。
“还是我老七,这要生在老辈子,俺闺女也是个做女红的好手。”看着小女儿在鞋底上不仅绣上了粉红的荷花,还添加了碧绿的荷叶,在别人家里寻来的花样也不肯用,自己设计了白天鹅、蟾蜍的图案,而且绣得活灵活现,老太太心里由衷的高兴。
袁晗在鞋底子上绣出了天梯,又绣了一团漂亮的云朵,她把所学的美术美术功底全部的使了出来。
我的娘啊,让我绣团云朵如果您真的离开了,在云朵之上您可以看到我们。她心里默默地想。
在母亲每天的催促下,袁晗终于做好了鞋子。
几个姐姐都去赶集了,袁晗站起身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忽然感到心口一阵阵的痛。每日里只见她沉沉静静地做着鞋子,有谁知道每一次的穿针走线,那针都像是一次次在穿透着她的心。再看着母亲一天天天衰弱下去她的心灵更是痛苦的无法承受。
走进屋子,她看到母亲正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睡着,袁晗脱了鞋子,躺到母亲的里侧。”妈妈,妈妈,鞋子做好了“她趴在母亲身边耳语,老太太这时其实就是半昏迷状态。
“妈,我给你唱支歌吧!”见母亲依然熟睡着,袁晗又轻声的说道,平时都有姐姐们围在一起,她很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和母亲独处。
“妈妈,我从小唱歌就五音不全,可是您每次听我唱歌总是很开心。”
“······天上的星星不说话,地上的娃娃想妈妈…家乡的茶园开满花,妈妈的心肝在天涯…”
袁晗的手在母亲身上轻轻的拍着,柔声的唱着。
“妈,知道吗?《鲁冰花》、《世上只有妈妈好》这两首歌是我在外地上学时最喜欢唱的,每次想您的时候都会唱。您听这一句句歌词,多么触及人的心灵。”老太太静静的躺着。
忽然袁晗看到母亲深陷的眼窝淌出了泪,手指轻轻的动了几下。
“今晚妈妈的神智有些清醒,晚饭喝了小半茶碗鲜汤,计划明天开始给母亲增加用餐的次数、量。”袁晗记录下了母亲这天的状况,领着哲安进里屋去睡觉,这次她出来带出了儿子,和浩然之间的冷战是越来越激烈。
在床上翻来覆去想了半夜的事情,凌晨袁晗迷迷糊糊的睡着。
“小晗,小晗快来看看,妈妈怎么了!”屋子外面传来云锦失声的尖叫。
袁晗猛的跳下床赤着脚冲出里屋,又跳到她母亲的床上。袁晗的母亲双目紧闭,大口大口的吞咽着什么东西,那些东西仿佛噎的她有些喘不过起来。
袁晗跪在母亲的身边,拿起母亲的手腕去拼脉搏。
“快呀,快打电话喊医生,我找不到妈妈的脉搏了。”袁晗发疯的冲着呆住的五姐大喊。
嘴里的东西好像越来越多,老太太再也吞咽不下去了,顺着嘴角涌出的竟然是一股股的血!
赶来的医生检查过后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打了一针强心剂,催促大家把老人送回她的家里。
“不行的,要送妈妈去医院!”沉寂的夜里,袁晗的喊声歇斯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