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熬的三十天终于过去,按风俗出了月子要由孩子的外公接走去“住满月”,一大早袁晗的父亲就赶着辆毛驴车去接女儿。
“爸,你是哪儿找来的毛驴车啊?怎么不用你的老年车呢?”毛驴车在农村也几乎已经绝迹,见到毛驴车袁晗既新鲜又好奇。
“你妈妈交代的,说出租车、老年车都是只能坐不能躺,非要我找这么个毛驴车,说你抱着孩子躺在车上舒服。”说着袁晗的父亲拍了拍板车上铺的厚厚实实的两条被子,一脸的自豪。
“还记得你小时候看见人家的毛驴车就羡慕,坐一会儿开心的什么似的,今天满足一下你的喜好。为了找个毛驴车,我把村子都快跑遍了。”袁晗的鼻子酸酸的,心想自己不管长多大,不管在别人眼里有多没出息,在父母的眼里始终都是宝贝,在父母心里都记得的她的喜好。
“走啰,我们的乖孙子要到外婆家去啰。”被包裹着的孩子由他的奶奶抱了出来,从襁褓的缝隙可以看到孩子被锅底灰抹的黑乎乎的鼻尖。
“住满月走的时候黑瘦,回来的时侯要吃的白胖。”把鼻尖抹黑就是这样的意思,所以住满月回来的时候要由孩子的外婆用白面把鼻尖抹成白色的,意思孩子会吃的白白胖胖。
袁晗上了车子把孩子搂在怀里躺好,她的父亲随即用被子把她们母子两个盖严实。
“别露头,小心招风,走啦。”
袁晗的父亲“啪——”的向空中甩了个响鞭,像个老把式一样有模有样的赶着驴车出发了。
“嗒,嗒,嗒”,驴儿硬硬的蹄子有节奏的轻叩着平坦的马路,板车晃悠的人舒服的像躺在摇篮里,袁晗小时候就喜欢坐这样的车子,喜欢坐在车子上那种晃晃悠悠的感觉。多少年过去了,亏得母亲还记得她这一癖好。
“老小,跟你说件事。”赶着车的父亲语气很轻缓。
“什么事啊?爸。”父亲的语气让袁晗有点不安,他的父亲从来不和女儿们说过多的话,即使说也不是这种语气。
“你妈妈她病了,从你家回来就病了。你到家说什么事要小心点,别让你妈妈听到,别让她再生气了。”父亲的语调依然很平静,他的脾气并不好,敏感的袁晗感觉到了父亲心里的波涛汹涌,只是为了妻子,为了女儿,他刻意的隐藏了心里的怒气。
还用说,肯定是和婆婆闹的种种不愉快把母亲气病了,因为能走出门去而十分欢快的心一下子跌入谷底,心里满是对母亲的内疚,袁晗满心急切的想看到母亲。
“吁——,女儿,咱们到家了。”袁晗的父亲跳下车一把拉住缰绳,麻利的拴在树上。
几个姐姐早已经隆重的等在街门口,车子一站稳就七手八脚的上来拿东西的拿东西,掀被子的掀被子,抱孩子的抱孩子。
“住满月不能空肚子进家门”,袁晗接过大姐递过来的馒头,胡乱的塞了两口,冲进去看母亲。
老太太闭着眼睛斜躺在床上打着点滴,听见脚步声睁开了眼。
“我的乖老小,想死娘了,担心死娘了。”一下子拉住了袁晗的手,就像她的女儿刚从地狱受难回来了一样的满是怜惜心疼。
“小晗。”袁晗抹着眼泪一看,邻家婶子在母亲的屋里坐着。
“婶子,对不起,刚刚没看到你,啥时候过来的?”袁晗慌忙和婶子打招呼。
“我早就来了,天天来陪你妈说会儿话,小晗,你不知道你妈得知你生了个男孩有多高兴,跑到我家里和我说‘小晗这下苦日子熬出来开了’,第一次去看你她就带了换洗的衣物,说留在那里照顾你,结果当天就回来了,回来气得哭。哭过了还是担心你,又去,倒是住了几天,结果回来还是哭。”
“她婶子,孩子刚出满月,别说了,小心她心里不好受再出个病啥的。”袁晗的母亲阻止道。
“好,我不说了!”回过头还是一吐为快,“孩子啊,你娘是担心你、想照顾你就去,去了回来就哭,哭了又去,你选的这个婆家可让你娘生了大气了。”
说完告辞出走了。
“别听你婶子的,娘没事,乖孩子,躺娘身边来歇会儿。给你准备了乌鸡、鲜鱼,想吃什么让你姐姐给你做。这一月把我女儿闷坏了、苦坏了吧?”
屋子里,已经传出鱼汤好闻的味道,没等母亲发话,姐姐们早就开始行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