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
一切都在阳光下躺得如此慵懒。
一道黑影翻过宫墙,停在陈旧的琏姬轩。
他推门而入,吱丫一声,迎面而来的一股霉气,杂草丛生。
再走进一点是一个莲花池,可早已干涸,杂菜丛生。
丛中还有一只长居的夜猫,眼睛深邃的让人害怕。
他站直身子,俊郎的脸上看不到神情,一袭官服衬得英姿挺拔,双眼如墨,无法从中看出他的心思,淡淡的望着这座破败的宫殿。
身后草丛影动,眼睛一斜,赢炔轻轻侧身,一躲,躲过袭击。
身后的人似乎没有停下手的迹象,他回转身体,一拳迎来,却少了点速度,赢炔用手一把,移到那人身后,顺手一带,反关节制服。
那人蒙哼一身,腰间缠着的止血带往外渗血,赢炔衣摆已经沾上泥土。
他右手抽出匕首,对准赢炔,赢炔似乎没有与他动手的迹象,他放开了他的手,退到后面。
那人眼中带血丝,没有要停手。
赢炔脸色已经阴沉下来,他低吼一声,声音冰凉之极,勾唇道,“你要杀了本王吗?”
说完,赢炔没有动作了,负手站立在那人面前。
那人无动于衷,匕首已经逼近,一丈,一尺,一寸!
匕首停在离赢炔心脏不足一寸的地方。
赢炔眼中异样的神情闪过。他看着眼前的人,“本王给你机会了,为何不杀。”
那人突然甩开手上的匕首,双膝跪地,哈哈大笑起来。
哭凄刻骨的声音让人停得害怕。
慢慢的,笑声变成的哭泣,肩膀上下抖擞,他双手撑在地上,“来世,你我莫再为人。”
赢炔薄唇微动,双眸深邃,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
站着,的看着他。
“赢炔,别忘了我们这么多年来的约定,如若做不到,我便化成魔,我也一定会杀了你们。”
赢炔勾唇,幽幽道,“你现在还有机会,跟本王走,你的仇,别加在本王身上。”
那人冷呵了一声,满是血丝倦色的眼睛对上赢炔,“可真无情,你身上的罪过难道还少?”
“申时三刻,本王带你回去。”
“回去?去哪?你走吧,我要去忘川找我妻儿了。”那人颤颤巍巍站起来,往琏姬主堂走进。
“你在威胁我吗?”
没有用本王,而是我。
“我用尽大半辈子了,不能够在继续……”
温度降低到零点。
赢炔握紧双手,束手无策的感觉他最厌恶。
“范徵,我大可杀了你再把你带回去。”赢炔冷冷的对着那道身影道。
“记得将我在御膳房的遗物带回去。”
人影融入破旧的琏姬轩。
赢炔转身消失在宫墙中。
今日早朝,皇帝接见了西浊使者,商讨两国联谊之事。
西原的调查使者也回来禀报,的确是天火之祸,说道着时,赢炔斜眼瞧着赢启,嘴角上扬着。
洛乘案对赢启低喃道,“王爷莫要中了赢炔的计,当前最重要的,是安抚我们这边的官僚,再加上赢炔负责的刺客一案,只要我们利用得好,赢炔可再难得到皇上的信任。”
赢启点点头,眼神那抹愠怒已经消退,
赢炔,下一次本王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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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厨让唐酯儿横跨这个皇宫去最远的冷宫收回碗碟。
她双手捧着那些碗碟,路过皇帝的挪坤殿时,被人叫住。
“小酯?”
唐酯儿疑惑的停了下来,慢慢转头回去,好耳熟的声音。
她定定的看着自己眼前,穿着官服的男子,眉清目秀,唇红齿白。身上的官服衬得他越发英俊,却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
“参见大人。”唐酯儿按礼数给他行了一礼。
那男子脸上满是欣喜和惊讶,他开口,“是我,仲舒。我们村里的小秀才。”
“仲舒,黎仲舒?”她试探一问。
黎仲舒点点头,“是我。”
唐酯儿将碗碟放在地上,“没想到你如今离家这么多年,已经做上朝堂之官了。”
黎仲舒不好意思得道,“哪里,我们已经有五年没有见了吧。”
唐酯儿点点头,拾起碗碟,拉着黎仲舒一起回御膳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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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说,是三王爷提拔了你?”唐酯儿和黎仲舒坐在御膳房的阶梯上。
黎仲舒接过唐酯儿递过来的百合糕,尝了一口,道,“嗯,要不是三王爷,我一个小小人物,怎能当上这北旗的状元。”
“如今村里,还剩你一人?”黎仲舒知道这话不妥当,但是他还是想问,他斟酌着开口。他连忙看向面前的人儿。
唐酯儿顿了顿手上的动作,她眼眶泛红,白皙的脸上泛起悲伤,这两个月来,她何尝不在寻找着村人,额间浮起神伤,
“我不知道,当时啊爹把我推进河里,之后我什么都不知道了,醒来,已经到河下流,村里……一个人都没有了。”
滴答,阖眼泪珠落下。
黎仲舒心一疼,五年前若不是自己进京赶考,自己早已与唐酯儿成亲。
他轻轻搽拭一下唐酯儿的脸。
唐酯儿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她推开了他的手,与他隔离了一段距离,道了声,“抱歉。”
他笑了笑,无事。
“不过,我倒是在三王爷那里听到一些关于木棉村的遥闻,听闻木棉村的大火,不是天火,是有人刻意为之。”
赢启吩咐自己,唐酯儿与赢炔认识,赢炔三番五次救她,倒是可以好好利用。
借助自己与她是相识,让她趁早站到自己这边。
唐酯儿一骇,她紧皱眉头,小脸上泪珠仍在,问,“什么?”
黎仲舒心里轻舒一口气,“听闻是五王爷因西原贡品一事,与三王爷意见不符,将满山河的娇兰烧光,风向改变……”
她心一揪。
“贡品我们西原一直都是按时上供的,再加上今年蝗灾娇兰,娇兰不是官府负责种养的吗?怎么会?怎么会?”唐酯儿双手按着膝盖。
黎仲舒安慰她,“小酯别难受,不过,以三王爷慈善的心肠,是如何也抵不过五王爷的城府,若我能尽一己之力,木棉村也就不会……”
双眼泛红,她想起人们对赢炔的评价,加上白史官一事,她算是对赢炔有了解了。
对上黎仲舒的眼睛,心里想起昨日三王爷在西阁与方津蛰谈论的那番话。
要不是西原一事……
赢炔……
上天将她送到这里,是让她查清楚西原一事吗?
黎仲舒被人唤走了,御膳房只剩她一人了,她摸出自己胸口挂着的血玉,低喃一句,“啊爹,酯儿想回家。”
阳光轻轻撒在她脸上,粉扑扑的,却带着一丝惨白。
回到后厨,唐酯儿将水缸的水挑满。
迈进柴房的门槛,她发现有几滴血在地上,一直延伸,到厨房深处,但她没有放在心上,厨房有血是常事。
申时一刻
皇帝用过在皇后那,用过晚膳,后回到挪坤殿。
提笔练字,
胡然此今夕,疆疆语依人。
熠炔渡机石,鷿鹈窥汉津。
炔,赢炔。
他脑海里浮起这二字。
“昨日赢炔在西阁大闹一场,救了一个女子?”皇帝没有抬头,一旁的高松自然知道皇帝和自己说话,他忙道,“回皇上,是的,奴才听闻那女子是皇上在寿宴手钦点的厨子。”
狼毫沾了沾墨迹,继续写,“朕怎么不记得有钦点谁。”
高松提醒道,“皇上,是女儿蜜。”
他一顿,将笔放好。唐酯儿脸与脑海中一人重叠在一起。
“将她带来后花园,让她重做一道鱼。”
说罢,他走出挪坤殿。
唐酯儿正要出宫门,却被人唤了回去,说是皇上要见她。
面前就是御花园,可是脚怎么都迈不出去。
说到底,自己还是怕皇帝。双手端着那道软嫩爽滑的鱼。
犹豫着,洛乘案在她身后轻轻喊,“唐姑娘,为何不进去?”
她吓了一跳,看见是洛乘案,她连忙行礼,头恭敬低下“奴婢拜见丞相。”
“不必多礼,我们见过,在西阁。”洛乘案负手站立着,声音清脆儒雅。
唐酯儿不知所措得低着头,她忐忑说,“洛丞相请。”
他笑了笑,儒雅气味淡淡散发着,他提醒道,“鱼要凉了。”
唐酯儿小跑跟上洛乘案。
“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安。”洛乘案身上总是淡雅的气息围绕,好看挺拔的鼻子,一双桃花眼,白皙的皮肤让唐酯儿都些许羡慕,一副男生女相。
若为女儿身,倒也是倾国倾城沉鱼落雁之才女吧。
高松拦住唐酯儿,皇帝要和洛乘案谈话,唐酯儿自然过不去,可这鱼快要凉了,她只能站在一旁。
“起身吧,赐座丞相。”
“谢皇上。”
“朕唤你来,是想听一下,你对西原一事的看法。”
洛乘案谈谈道,“西原一事,满山河的娇兰本是朝堂负责种殖,不过近几年迁移到西原,没想到收成快到,却付诸东流。”
他接着说道,“这牵连最大的自是三王爷,而五王爷收益自然是最大的,不知皇上是如何看?”
“丞相道中了点,朕必先将疑虑转到赢启,但赢炔必是逃不脱干系。”
皇帝转念一想,道,“不过,这样一来倒是打击了赢启的势头。”
“臣不敢妄断,但还是请皇上做主,眼前西原一事以过,当前我们应该盯着西浊使者打得注意。”洛乘案说到这,眼睛似带漩涡。
一旁侯着的唐酯儿听到西原一事后,再也无法冷静,她后背已经沁出汗珠,到底发生了什么?
记忆,痛苦,害怕涌上心头。
皇帝看着他的表情,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他道,“丞相,你与赢炔的恩怨在公事下要放下,别闹出笑话。”说罢,将刚刚采摘的玉春茶推到洛乘案面前。
玉春,文丑,颜良是金都的三茶之盛。自古皇帝饮玉春,王子皇孙品文丑,祭祖献颜良。
洛乘案作揖,“臣谨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