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秋月何时了?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赛天仙一曲《虞美人》舞到一半,一滴晶莹的泪珠恰似剔透的珍珠悬挂在眼角。随着最后一个下腰动作的完成,那滴泪珠摇摇欲坠,最终滴落在地,在她脸颊留下淡淡的水痕,在她心间荡起一阵又一阵的涟漪。
虽是一首感怀故国的曲,却生生被她舞出了儿女情怀,一对恋人遥遥相望却无语凝噎,唯有泪千行的情景!
伊人不禁想起了赫连山的时光,明明才下山,再回首,却有种恍恍如隔世的错觉。
赫连山那群没良心的也不知过的好不好,师父他可曾想起自己?哪怕那么一瞬……
想起同她一起下山,她曾经那么信任的临风师兄,又是一阵感伤。或许他利用自己也属无奈吧,她不想恶意揣测,更不想心中有恨!她只想在心里永远保留那么一份美好!
赛天仙退出舞台之际正好瞧见暗自神伤的伊人,或许她眼中的那抹哀伤太过刺眼,又或许她在白衣的衬托下,气质像极了某人。总之,当赛天仙反应过来,她的身体已经控制不住的走向了那个满身哀伤的人!
“小姐!小姐!”
烟儿低低的轻唤让她再度回到了现实,望着空荡荡的舞台,更觉落寞无比。
“这么快就散了……”伊人声丝沙哑,带着隐隐的哭腔。
“不曾想,我跳的舞竟让你也落泪了!”委身于此,赛天仙就从未奢求有人会懂她,她以为她舞里的痛只有自己明了,不曾想竟还有人能知。
一场舞,一个梦,即使那样的梦让人清晰的感觉到从骨头深处散发出来的痛,但却忍不住想要陷进去,深一些,再深一些!
“你可愿教我?”伊人轻声询问,带着一丝小心翼翼,倘若之前是冷美男把她扔过来,她迫于无奈只得学,那么现在却是她自己真心想学!
“姑娘放心,主人既然把你交给我,我便绝不藏私,只要姑娘肯学,我必定倾囊相授!“
“如此,我在这先谢过赛主子,赠你一份礼物,以作回报。”
伊人说完便用轻功一跃而起,飞至琴师身旁,劫走他手里的琴,而后俏皮的对目瞪口呆的琴师眨了眨眼。
她一袭白衣,乌发飘飘,干冰还未全部融化,烟雾之下,她竟似一位从天而落的绝尘仙子。
这位仙子在舞台中央盘腿而坐,用她纤长的手指缓缓划动细细的琴弦,清脆的音符一个个轻快的跳出,带有古典韵味的声音优雅的在指尖舞动,谱已经在心中抒写好,只待她用琴勾勒出蒹葭动人的美感。她轻轻低头吟唱,嘴里发出的音如同一条流动的溪水,把人带进一个空旷的山谷。谷中青山绿水,让人心旷神怡。
赛天仙更是一惊,她明明收到密信,主人说她不通音律,可现在她的表现,却足以让所有人震撼!
这哪是不通音律,这明明是有名师指点,练了最起码十年以上才能有的水准!
今夜的飘仙楼可真是让人大饱眼福,先有赛天仙艳惊四座的舞,后有伊人如此旷古绝今的琴音。
客人们都对这个蒙着面纱,气质超凡的仙女起了兴趣,特别是她面纱上的那双眼睛,似星辰,闪亮耀眼!
曲毕,舞台上适时的飘起了羽毛雨,仔细一瞧,二楼处有两个小丫头正拎着篮子往下撒着鹅毛。伊人顺势在这样的雨中拉起白色的帘子,旋转,再旋转,而后脚尖轻掂,飞身上楼,彻底消失在了舞台之上。
臭男人们见美人一下子消失了,各个起身寻找美人的踪迹,呼唤着:“美人,快出来!再来一曲……”
“瞧瞧,瞧瞧,这些男人们的心可都要被那狐媚子勾引去了!”
从前,这飘仙楼里有赛天仙,她瑶姬一直被压着,这也就算了!没想到现在又新来一狐狸精,脸还没露呢,就已经勾走了这么多男人的心,还真是一个比一个的厉害!
飘仙楼里,某处角落,一个未离去的身影,一双精明的眸子打探着伊人离去的身影,邪魅的嘴角往上一扬,似乎,他之前的方向错了。
“小姐,小姐……“
伊人回到房内不久,烟儿便跟了上来,她突然觉得就烦人这一点来说,烟儿与沐合师兄还真是出奇的像,有机会要介绍他们认识一下,说不定能成就一段上好的姻缘。
“小姐,你弹琴可真好听。“
“你想学我可以教你。”伊人边解这碍人的面纱,边漫不经心的说着。
她从小便跟着师父学琴,弹琴对她来说,并非难事!刚刚那首曲并不是她最擅长的,却是她最喜欢的,她从小向往无拘无束的生活,享受曲中山谷的幽静。
“小姐,你对烟儿真好!烟儿很小的时候就被人贩子卖去脸杂耍了,像我们这些孤儿,无父无母的,能有口热乎饭吃上就不错了,从来不敢奢求其他的东西。记得有一次,烟儿太饿了,杂耍的时候没能端住碗,碗掉在地上摔碎了,师父便拿鞭子狠狠的抽我,他还……”似乎回忆到了什么凄惨的画面,烟儿忍不住哽咽出声,眼泪更是断了弦般一个劲的往下流。
“小姐,你知道奴婢为什么叫烟儿吗?”
烟儿说着,狠狠心,闭上双眼,撩起自己右手臂上的衣衫,那上面,竟然是零零散散被烫伤的印记!
伊人颤抖着手摸上去,坑坑洼洼,让人浑身汗毛竖起,这得有多疼啊!难以想象那么小的她,居然吃了这么多的苦。
倘若!倘若师父没有捡回她,那她会不会跟烟儿一样,被人贩子卖去不知道什么地方,吃着这样的苦!
“烟儿,你……”她想出口安慰,可却不知如何安慰,明明话到嘴边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
知自己失态,烟儿放下衣袖,不顾伊人的阻拦,捂着脸便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