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却至彭城的第一天傍晚便闻名全城,因为琴技无双的名ji珑珠小姐自愿陪侍左右。
珑珠小姐是谁?
全彭城的男人都想要一亲芳泽的女人。
而这位名动彭城的女ji却自愿为这位公子磨墨添香,这岂能不惹来全城男人的红眼?
而当众人议论纷纷之时,路却路公子正忙着写信,很多信,去往五湖四海的信。
然后这些信再通过通天台发向大夏各州。接引者们敢打赌说,除却青云榜开,就这天通天台开启的次数最多,来的人最多,多到不可思议。
而这些人一到彭城都只往一个酒楼而去。
这个酒楼就是路却订下的酒楼。
大宴、美酒、美食、佳人,宾主尽欢。
这些路却邀请来的客人们他们来的快,去的也快,他们去的时候都带了一个袋子。一共一百五十个这种袋子,每个袋子里有一万官银。最后一位客人登上通天台前,趁接引者不注意,偷偷摸走了通天台的一块灵石。那位客人离开前还对尚无察觉的接引者嘿嘿一笑,令接引者有些糊涂这人在笑什么。
路却在所有人离开后,拿出花生道一颗一颗吃起来,没有人知道他这是在想什么,这是在做什么,他吃了良久的花生。珑珠的琴声停了,她离开古琴走到酒桌边上,提起桌上的酒壶给路公子倒酒,道:“美酒美食,公子为何不笑?”
“我这是不开心的样子吗?我这是太高兴了。天下最快乐的事情就是花钱,钱花的越多,内心越是高兴。你花一两银子,就得了一两高兴。而你绝对猜不到我今天得了多少高兴。”
“小女子愚钝,不敢猜度,还请路公子告诉我今日花了多少钱,得了多少高兴?”珑珠轻笑,眼波似水,任是无情人被她眼波一望都是要软了心肠的,而路却呢,他似乎也不能例外。
“一百五十万两银子,一百五十万的开心。我不开心谁开心,我不高兴谁高兴?”路却扬眉笑道,珑珠却吃惊地看他一眼,她心想这位路公子莫不是个钱多的无处花的傻子。
“而且非但我自己高兴,我舅舅也高兴。来,就是你,你快去把这消息告诉我舅舅,我今天花了一百五十万两银子,真是天大的喜事啊!”路却猛地一拍桌子,一副兴高采烈、酒意上头的样子道。酒楼的堂倌知道这位公子身份,哪敢惹他只得唯唯诺诺应了。
在府里的朱成瑞知道他亲爱又聪明的外甥替他花了一百五十万两的银子后,磕磕绊绊道:“他真的就一天花了.....一百五十万两银子?”
“是啊,小人听公子亲口说的。”
虽然早就听路却说过,但是朱成瑞的胸口还是不由得一痛,瞬间坐地,这是他疯了还是路却疯了,朱成瑞喃喃道:“他妈的他到底怎么做的一天就花光了一百五十万?”
这事着实惊呆众人,不到一天,有关路公子人傻钱多的话就传遍了全城。
第二天,路却从美人闺房里醒来,他醒来第一件事和珑珠四眼相对,路却揩了把珑珠的脸蛋,晌久后道:“昨日酒后失言,我得立刻回去看看我那舅舅是不是被我吓死了。要是被吓死了,我可能回不了长安见我娘了。”
珑珠轻轻捏着路却的手指,眉眼有情道:“公子何必如此匆匆离去,还请莫负春光。”
路却摸摸下巴笑道,“珑珠,像你这般无双女子对我留情,我自然愿意留下,但是我那便宜舅舅知道了非得打断我的腿不可。”
珑珠格格地笑起来,“路公子这么怕朱大人吗?”
“不是我怕,是我舅舅病了,整日病恹恹的躺在床上,昨日我见他,他吃饭还要人喂呢,我估摸着吧,我这舅舅操劳过度,重病垂危,要是他一听我消息七窍生烟去了,岂不是怪在我身上吗?不过,悄悄告诉你,我其实棺材都已经偷偷替我舅舅相看好了。”路却颇机密地压低声音道。
珑珠倒吸一口冷气,伸出手捂住路公子的嘴,低眉顺眼道:“路公子,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我对谁说谎也不对珑珠姑娘说谎,我若是一句不真,那肯定是我跟你玩,句句都假的。我是真的相看好了,不信我可以让人拿出来给你看看。”
“哎呀,我怎么能看那种东西呢。”珑珠姑娘推推路公子,没推动只好偏了头,有些羞涩低头道,“路公子的嘴巴真是什么都说的出来,你还是快走吧。”女人只要被哄哪管对方真话假话都会高兴。
路公子是谁?
又傻又有钱的公子。
他这么傻,怎么可能放过羞涩美人,当然是抛弃他那可怜舅舅跟着美人一起赏景喽。
珑珠得了路公子的垂青,女人们看着她的锦绣绸缎恨的咬牙,心想珑珠这小表砸怎么运气这么好勾搭上这头傻金猪?
彭城为徐州刺史部所在,历史悠久,古迹颇多。路公子别的说是都在长安看过了,不看,要看就看特别的,他去看彭城演武场。
他坐在马车上,士兵知道他是朱大人的外甥不敢阻扰,拱手施礼退下。马车里镶嵌了红红绿绿的宝石,有来自凉州的,有来自扬州的,有鲜红如血的,有洁白如月的,只教人看花了眼。而珑珠知道,这都是一天镶嵌好的,就是她亲眼看着路却从修士手上花了五十万两银子买下,现场装上去的。
路公子也太有钱了,按道理他不该这么有钱的,很多人都认为是朱成瑞中饱私囊,贪的银子都送给外甥花了。他们对自己的猜测深信不疑,珑珠也一样相信。
路公子附庸风雅地慢慢转了圈,然后像是留名纪念一样,他留下二三句不成谱的曲子,“山河老尽无数英雄,犹见魏王演武场。我有一计破山河,可惜天下无人识。”
珑珠伸手捂嘴,不敢笑出来,她自是从小学习琴棋诗画,为讨文士欢心,又在诗词押韵上下过苦工,平日也有佳作传出,而这位路公子的词真是不上大雅之堂,完全是俗人的附笔之作。
但珑珠还是抚掌称赞,笑意连连的,到底是风月场中混出名头的,不敢拂了贵客的兴致。
路公子看了眼珑珠,又转过去看向演武场,无人看清他那时的表情,眼神清明的仿佛能看透人心。
但再转过来见到珑珠又是痴迷欣喜状,“哎呀,还是珑珠明白我,其他人都不明白我。像我才高八斗、文冠古今之人天下少有,可惜中途命途多舛、时运不济,无官无名的只得靠我舅舅接济。”
“我相信路公子他日定能青云直起,鸿鹄展志。”
路公子闻言笑起来,又开始吃花生。
逛完演武场的傍晚,夕阳残照,道路淡黄。
路却接到吴智的帖子,问珑珠此为何人。
“珑珠久居高楼也不甚清楚其人,这位大人像是突然间一夜崛起,但听闻他非常富有,家有百万黄金。他邀请路公子,想来是要在彭城立足,与公子交好。”
“哦,有眼光,本公子就喜欢这种聪明人,咱们去见见这位吴大人。”路公子收起帖子满意道。
路公子虽说日日夜夜陪着珑珠,这晚却是朱成瑞的下人来找,路却不得不离开了。
回到太守府上,朱成瑞两只眼珠瞪着路却瞪了良久,路却笑道,“舅舅,你不用嫉妒我年轻力盛,英俊潇洒,深得美人喜欢。你要是喜欢珑珠这种美人,我改日送你几位,当然你得先借我钱。”
朱成瑞被路却气到,连要问的问题都一时间忘记,只顾着骂了:“我他妈的还用得着嫉妒你这个混小子?”
路却的目光落到他舅舅稀疏如沙漠的头顶上,一切尽不在言中。
朱成瑞心里一突,不和路却计较,甩袖离开。
但是路却在朱成瑞离开后只是摸摸下巴,又找来白旗问事情。
他这次只问刺史,只问一位刺史,柳怜柳刺史。
问完后,路却静默半晌,突然问道:“柳刺史平日喜欢喝什么酒?”
“竹叶青、会稽老酒、女儿红、梨花白、葡萄酒都喝,刺史大人那里最多的就是酒。”
路却道:“从明天起七天内,你每日以我舅舅的名义给刺史大人送酒,每日只送一壶而且每日都比昨日的要珍贵。”
“诺。”白旗应下,心道路公子这是明目张胆地讨好吗?可是讨好会有用吗?他走出房间后,脸上的神情竟然有些不以为然。真是奇怪,为何一个下人也会露出这种表情?
屋子里只剩下路公子一个人,路公子不吃花生了。
他凝望白旗离开的方向,眼里有明了之光闪烁。
他从袖子里拿出一副九连环,九连环很旧,上面有被主人经常使用的痕迹。路却解的慢却有某种如流水般谐和的节奏在他手指间跳动。
路却,路孝和,不是天枢书院最有名的学生,也不是天枢书院最聪明的学子,但他是所有学子中心计最高志向最狂的一个,这是天枢书院院长亲口所言。
此话至今只有两个人听过。
一个是院长,一个除了路孝和自己还能有谁呢?
路孝和解开最后一个环后,望着无尽苍穹,嘴角噙着笑意悠悠道:
“念魏武洪烈,不尽俗世人心一场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