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晓将昏倒的阿娅放回垫上,然后退出门去铐上锁,正要往前走,却停住了脚步。
前面立着十七,低着头,还像呆在凤安知身边那样,面色沉凝,一语不发,不晓与他差了有八岁,带着十七成长,比其他人多了一份感情。
不晓很冷静,十七同样。
只是他那微颤的瞳孔,暴露了他内心的想法。
不晓没有生气,朝她笑了笑:“十七,你这是做什么?”
“让开。”
十七微微抬头,又向前走了一步,步伐坚定。
不晓与阿娅的话,他守在门外,听的一清二楚。
明明是死过一次这种胡话,不晓却信以为真,激动异常,他不知道主子和不晓在找什么,甚至不知道为何要把人绑到这来。
“大人……师姐,十七不明白?”
不晓收敛了笑意,直直的向他走来:“我再说一遍,让开!”
“师姐,十七从小就跟着你,什么都听你的,可这件事,我却不明白……”
不晓嗤笑一声:“你要明白什么?”
十七道:“明白前因后果。”
不晓道:“若你只是好奇,我劝你咽回肚子里。若你想要解释,主子做事,什么时候会同下人解释。”
十七摇摇头:“不,不是。我只要你的解释,什么死过一回,究竟是什么意思?”
不晓想赶紧离开,不愿对十七动武:“这不是你该知道的事。”
十七道:“师姐,林姑娘同你交好……”
不晓一脚踹开十七,没有用力,却让没有防备的十七向后踉跄了几步。
不晓心中动容,面上还是冷笑道:“你什么时候如此优柔寡断了,你是怕林姑娘有危险,还是怕她的丫鬟伤心。”
十七被戳中心思,耳根豁然通红,惊道:“师姐!”
“嘭——”一声巨响从不远处传来。
还在争斗的两人同时转头,对视一眼。
“是木屋那边!”
“快去看看!”
大家都知道,陈记糕铺那一条街背靠小山,山峰不高,也不陡峭,夏时送风,冬时挡霜。
街上住户一不砍柴二不打猎,山林荒草,枝叶茂密,甚少有人前往。
而木屋,乃至凤安知父亲—凤临江,都在此处隐蔽。
木屋被破坏,虽然是木屋,但制造者用实木制作的层层叠叠,厚重严实,即便天顶的一扇小窗,也只能进几片树叶而已。
可现在,木门轰然倒塌,不是坏了,是碎了,碎成木屑,残片。
此人内功深厚,即便是凤安知身边的无一,也做不到如此程度。
是谁?
不晓心想。
“今日凤府来了人,与林姑娘有关,可我没注意。”十七突然想到林附,可惜当时接到任务,未能细细观察对方。
不晓暗自咬牙,如若阿娅就是主子找的人,即便被救也无伤大雅,可在未搞清楚之前就被带走,下次想下手就难了。
不晓定神,冷静地说道:“不过一会儿还带着人,定然就在附近,你留下,我去追。”
十七:“好!”
*
阿娅有些不适,昏昏沉沉中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瞧见一人一身黑衣,还蒙着脸,不熟悉的人。
有气无力的扫了一眼,有喉结,是个男人。
“谁?”低如猫叫的声音,却让黑衣男子顿了顿。
男子停下,没有回答,反而问她:“难受吗?”
声音暗哑,仿佛是被灌了千斤沙粒,干哑无比,听得让人难受。
男子自己毫不在意,一句两句说着,让阿娅安心不要怕,他是来救她的。
药效还在,阿娅听得迷迷糊糊,根本过不了脑子,不过问了一句,昏了回去。
男人摇摇头,被布蒙着的脸动了动,似乎在偷笑,他抱紧阿娅,走了出来。
原来他并未离开,只是呆在木屋旁的角落里等人走远,空荡荡的木屋,一眼望尽,的确不会再让人仔细查看,所以一旁的角落,自然而然的也被忽视。
十七还在。
见男人理所当然的走出来,无惧无怒,周身没有一丝内力的流转,更像是普通人误闯进来。
如果这人没有抱着阿娅的话。
“阁下,得罪了。”
十七说着便双腿一瞪,聚起内力,抽出随身携带的短刀,朝男人击去。
先下手为强,内力深厚与否,一探便知。
十七身手矫健,人虽稚嫩,却是十八卫里最灵活的,他年纪尚轻,提升空间尚可。
“可惜了……”男人沙哑的声音浮现在耳边,似鬼影细语低喃,宛如身处阎罗地狱,“命数难改。”
男人轻而易举的躲过刀击,在十七的下一次攻击发动时,消失了。
十七原地一愣,想起刚才耳边的低咛,打了冷颤,他皱起眉头,朝空气呼喊:“阁下竟连打一场都不敢吗?”
他知道这样说有些卑鄙,可阻止不晓和阻止此人是两回事,林姑娘暂时不能被带走。
四周无人回答。
风起,枝叶“沙沙”作响。
平常静谧无声的林子,突然活了过来,摇动着枝丫,宛如人手,直直伸向十七。
远处,光影变幻,有什么东西在看着他,对他咧开嘴笑,黑漆漆的双眼,血红的大嘴,一步一步向他走来。
十七瞪大双眼,颤抖的双手已经握不住短刀,顺着手心掉至地面,十七弯腰想拾回,可身体僵硬不能动弹,他不敢置信:“快动啊,快动起来啊!”
看着越来越近的黑影,十七开始嘶吼:“不要过来!离我远点儿!”
林中早不似以往的平静,鸟儿哀鸣,挣扎着翅膀却无力飞向天际,蓝天白云不知何时失去,只剩下黑沉沉的一片天空,四周皆敌,天空压近。
他无处容身。
“十七……十七。”
听到不晓的呼唤,十七猛然惊醒,后背早已经透湿。
“我……怎么了。”十七甩甩脑袋,理不清。
“你被人下了蛊,差点走火入魔。”不晓扶他坐起,“我回来见你已是双眼通红,神志不清,勉强压下你心中魔障,只是这样一来,新伤旧伤,武功大退……”
十七摸了摸胸口,沉默的点了点头。
不晓眉头紧皱:“究竟怎么回事?”
十七脸色苍白,勉强张口道:“人未走远,与我对上。”
不晓问:“什么人?”
十七:“是一个男人,蒙着脸看不清样貌,全身黑衣,他的声音嘶哑,极为有特色,听过一次便难忘。”
不晓叹了口气,猜想着:“蛊术乃是西蜀之物,我也不过机缘巧合学来皮毛。可这人一出手就引人走火入魔,实在可怕。”
十七问:“可是西蜀之人。”
不晓摇摇头:“不好猜测。”
随后,她对十七说道:“我们技不如人,主子虽责罚一二,却不会太多计较。”
“你受伤,先休养,只是凤府上,要派人跟着了。”
*
林附寻觅无果,懊恼非常,陈记铺中就这么大,几间房几条道均被他找遍。
还有哪里被他漏掉了。
林附身法闪过,绕道后院,再看看山林……再找找。
可就在他进去的那刻,有人从里面出来,人虽不认识,可手上抱着的人他却是清清楚楚。
林附周身防备,找机会偷袭,没想到那人却将阿娅往一片空地放好,朝他看过来。
那人的声音让人心头一堵:“打一架?”
林附抽了抽嘴角,笑容古怪:“可以啊。”
……
片刻后。
林附抓起阿娅就跑,这什么人啊!怕了怕了!那人把他的行动摸的透彻,他却根本不知道那人的路数。
根本打不过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