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头的说,
他叫曹前,别人都叫他曹二。
曹二如其名,排行第二,上头有个大哥叫许荣,手下们称之为许老大。
两人举寨为王已五年有余,抢一趟得的金银财宝可供全寨上下吃喝数月,从此两人沉迷抢劫无法自拔,越来越得心应手。
此趟是许老大不知哪得的消息,说是来了批肥羊,护卫不多,货品量大。
曹二心思一动,贪欲上头,就备了人手下山拦道,谁曾想钱没捞到,手下死的干干净净,真正是“血”本无归。
而山寨的大概位置,还留有多少人手等等,在不知不觉间都被不晓隐秘的问了出来,可曹二还不自知。
他早已精神不稳。
无一本就冷酷的眼睛里染上冰霜,他并未下杀手,挥剑将捆缚在曹二身上的绳子劈开,做完这些,他就往凤安知所在的马车里去了。
曹二见捆绑已无,心中暗喜,想立马离开,他双手骨错,此时软弱无力,若再等些时辰不去医治,双臂就废了。
然而,不晓却没这么快放他走。
不晓与无一正相反,她一直面带笑容,即便杀意四横仍是面不改色。但不同于面对阿娅时的温暖微笑,此时的她,嘴巴一张一合,话语一字一句,似虫蚁般细细密密的爬入曹二的脑海,犹如妖精蛊惑人心。
一时间,曹二竟没了想走的念头,眼睛牢牢盯着,眸中神采涣散,脑海仿佛深陷泥潭水沼,浑浊不堪。
阿娅缓好下车,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阿娅本想呼吸些新鲜空气,谁料外面比车厢内还不如,全是弥散开来的腥味,刺激着味觉,嗅觉。阿娅刚恢复好的肠胃,又开始搅动,欲加不适。
可她却无意识跑回车厢中。
只是如曹二一样,牢牢盯着不晓。
四下安静,林道间生机勃发,空气流通密切,腥味逐渐散去,替换成了带有绿意的清新气息。突有一鸟雀,赫然鸣啼,惊起一方山林共鸣,才打破了这断诡异的安静。
曹二被鸟啼一吓,猛然回神,他并没有发现自己刚才的异常,以为只是短暂的出神,见已被松了绑,也没人拦他,拔腿就跑。他的双臂不能动,无力的下垂而落,快速的奔跑竟带的双臂高高飞起,背影望去,滑稽可笑。
不晓望着曹二逃去的身影,眯起眼睛,明明满脸笑意,却没有之前温暖,嘴角弯起,是一股渗人的冷意。
嗤笑一声,她不再理会逃跑的曹二。
回头看到阿娅,不晓一愣。
“姑娘?”不晓出声提醒。
见阿娅没有反应,还处在原地没有回神,眼神空洞,竟要跟着曹二离去。不晓慌张的抓起她的左手腕,果不其然,有一根黑线已延伸至骨节处,若再上升,就要触及到颈脉。
该死!她竟忘了这位林姑娘没有抗力!
不晓不能犹豫,撕裂衣摆扯出布条扎紧阿娅的上臂,抽出随身小刀在黑线延伸处破开一道口子。
暗红色的血液流出,带出的黑线如虫,弯弯扭扭探出口子,在触到空气的霎那间破裂,碎成一点一点的小碎粒,腥红,极细,如沙,最后湮灭在风中,再无生机。
阿娅很痛苦,她闭着眼,感觉自己在做梦,梦里的她经历了一次次的死亡,像是一个死循环,器官衰竭又新生,她躺在一个白色的椭圆形仓里,有人隔着仓门对她说话,面容陌生又熟悉,他唤她,喊她,他在阿娅痛苦时悲戚,恢复时欢喜。
【阿娅...阿娅,再忍忍,再信一次我吧!】
男人如此说道,卑微的乞求阿娅的信任。
【你是谁啊?】
无人回答。
只有梦中的场景一直重复。
待阿娅悠悠转醒,发现自己睡在床上
周围四壁呈设摆放,像是在客栈里。
等一下!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啊。
阿娅迅速掀开被子检查身体。
头发还在,没秃。
眉毛还在,没掉。
心跳正常,呼吸匀称,四肢活动健全。
很好,身体健康就好。
她熟练的起身下床走到摆放在木桌上的铜镜前,坐下。
咦?怎么还是这张脸。
阿娅露出惊讶的表情,因为对客栈的阴影太大,害得她以为自己又穿越了。
“扣扣扣。”是敲门声。
阿娅正要开口询问,敲门声停下,随后有人推门而入。
“谁!”阿娅厉声喝道,吓得退步到窗边,作防备状态。
“姑娘,你醒啦!”来人是绣春,“你怎么赤脚站地上了,快回来!地上凉!”
阿娅见是绣春,长舒一口气,瘫坐在椅子上,才发现自己没了力气,一下的功夫,体力竟消耗至零。
托绣春将自己扶到床上,喘口气,有些疑惑:“绣春姐姐,我怎么到客栈来了?”
绣春拧了把毛巾,轻轻给阿娅擦拭额顶冒出的虚汗,柔声说道:“姑娘你受伤了,主子转了线路,在临近的乡镇寻了一家客栈住下,给你养伤呢。”
“我怎么受伤的?”
“唔......这奴婢也不知道。”绣春十分为难,解释道,“奴婢当时在车厢里。”
“外有匪徒,女眷不能下车,更不能被其发现,不然一个不慎,后悔会非常严重。”
绣春小脸板起,她没出过远门,这次借了阿娅的光,本是高高兴兴的,哪里会想过遇到这些个亡命之徒。
当时听见不晓大人的呼声,她下车一看,竟是阿娅姑娘晕倒,手臂上的伤口渗着血,被不晓大人勉强止住,包扎好。
恐怕是被凶恶的匪徒砍了一刀。
于是乎,绣春的小小心灵留下了阴影。
阿娅不死心:“那为什么不晓......”
“不晓大人自然不同寻常女子!”绣春十分严肃的打断了阿娅的话,眼里闪烁着崇拜的光芒。
阿娅:......
“哎呀!”
绣春经过这遭,一惊一乍的本事更甚以往。
“怎……怎么了?”阿娅又被吓了一跳。
“不晓大人担心坏了,守了姑娘你一天一夜没合眼,刚被主子叫你就醒了,大人定是会高兴。”说完兴奋的跑出去,差点没和迎面走来的纺夏撞了满怀。
纺夏见着阿娅惊喜道:“姑娘你醒啦!”
阿娅:“......嗯”接下去就别说了,吓够了。
另一边,凤安知处。
凤安知包下整个客栈,驱散了无关紧要的人,营造出安静的环境供阿娅养伤,也让手下人马休息休息。
不晓领了罚,连同无一一起。
因阿娅性命无忧,待到京城,只各领藤鞭四十。
无一没有异议,此等意外,他的确有未及时察明之过。
不晓神色暗沉,心有不安。她自知过错严重,如今阿娅昏迷不醒,与危及性命有何区别,这样的惩罚太轻了。
在华城相处的日子里,她早已把阿娅当自己人一样放在心上。
“主子......”不晓声音沙哑,想先退下。要不是被凤安知叫来,她现在还守在阿娅床边,算了算时间,伤口该换药了。
这时门外有侍卫报告。
“林姑娘醒了。”
不晓心中似有一颗石头落地,疲倦的身体终于安心,她抬头望向凤安知,却一愣。
她的主子嘴角勾起,轻轻的笑了。
很是欣喜。
凤安知自己也不清楚,他的笑容转瞬即逝,不过一瞬之间,就变回原来的高岭之花。
连不晓都以为自己看错了。
可她坚信自己没看错。
即便是看错眼,也是百年难得一见。
凤安知斜眼看她,轻描淡写的一眼,却似在警告。
不晓已经被主子的笑容安慰到了全身心,一点也不在乎,反正都要领藤条了,不如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凤安知不生气,平静的转移话题:“走吧,去看看。”然后大部队浩浩荡荡,前往林姑娘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