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说是已看透,裴绮安上台后才发现,不过是自己的心理安慰罢了。
她感觉自己手脚僵硬,不听指挥,台下逐渐安静,却也不敢去看,她怕都是生人,心就真的死了。
可又不得不看,在台正中的古筝前端坐下,素手附上琴弦,随意拨弄了几下,看似在试琴,实际是在安心。
无数陌生的情感之下,只有眼前的那张琴是如此熟悉。
她终于平静了,又拨弄了几下,神色淡淡的扫了一眼台下。
这一眼,全场沸腾。
在众人看来,面前的女子姿态着实有点小惊艳,墨发红裙本是最张扬的颜色,在她身上却反出了一股温婉内敛的感觉,神色平淡,不为台下人的倾心而改变自己,腰肢纤细,背挺得笔直,走起路来,裙摆似莲,面戴纱,着实是勾的他们心痒痒。
“快点开始吧!”一个心急的人喊出了大家的心声。
裴绮安望了那一眼,也不理会,闭上了眼。
时间着实有点久了,原本还很安静等开始的人们开始骚动了。
洛管事不得不再出面安抚了一下。
突然,一道“铮”的声音响起,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只见裴绮安将手放于琴弦之上,摆了个起手式,然后是一小段的高山流水,简单却又娴熟的技艺已是打动了许多人的心。
她在想一开始的自己,因为身子娇弱,早早便断了所有的想法,一人在家自娱自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这倒也不算是荒废此生了,所以此时奏的,是那时闲云野鹤般,在书上看来得行游在外的自由生活。
然后手腕一转,是激情洋溢的乐曲。
这是在奏认识的第一个朋友,凌忆带来的生气,以及那个可以一同追梦的自己,那时的她,就像一个孤独许久,终于找到心愿的老人。就是美人秋的出现,纵使生命衰竭,也无怨无悔,可是呐。
她淡笑,眼角却有泪滴流下,手下渐转,先悲后哀。
虽能看透赫语云的心事,可却始终摸不透自己,技艺高超?容貌出众?不若给她一个健康的身体,能外出游玩,也能征战天下,但命运不公啊,这些没人能看见,终归是无用。
悲天道不公,哀自身衰败。
所幸的是有一个挚友在侧,能陪她上进完梦就是她最后的愿望,成为幕后之人,能发挥一点点的光热便足以。
可惜的是,这么点小小心愿都得不到满足,若天道有心,又岂能如此玩弄她的人生?
再苦不过如此,再差也就贱命一条,纵倾一生,能留名于世,已是所有人都难以企及的,面前的这个机会,可能是最后一次了,让她最后在放纵一次吧。
裴绮安目光坚定,额间虽有薄汗,呼吸渐粗,手上的动作却越发癫狂,无数能代表其心情的音符喷涌而出。
她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蒸发了,此次演奏,是她有史以来最长最费体力的一次,身体吃不消了,凑近了都能听见胸腔中发出的惨叫,可她不愿停,若是能由此死去也好,就不用再这世间挣扎了,人活在世,最终不过为了消亡二字。
“安安住手!!!”
就在她的琴声要进入高潮,身体临近崩溃的时候,一道嘶吼阻止了她。
是谁?裴绮安神色迷茫,停下了手,往外一看,是爹爹挣扎着被一群人架走的身影,慌忙起身,气急攻心,无法压制的吐了一口鲜血出来,眼前一黑,便扑倒在了琴弦之上。
登时,人群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