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之时独孤清沅仍在酣睡,紧接着就被衣物扔在身上的举动吵醒了。睁开眼,却看见陆瞬崖正居高临下看着她。因为逆着光,并看不清楚他的面容,唯能看清的便是他明亮如星的眸子,蓄满水一般。
“这是你的外衫,已经烤干了,赶快穿上,我们出去,”陆瞬崖说着,转过身子:“对了,你叫独孤什么来着?”
“独孤清沅。”
“那从今天开始,你暂且先改名,嗯,就叫顾清远。”
陆瞬崖说着,便走了出去。独孤清沅也急急地穿上衣服,跟了上去。
独孤清沅跟随陆瞬崖走出去才发现原来昨晚他们是在竹林伸深处的一处土窟当中。清晨的阳光暖暖倾泻下来,透过层层竹叶,细碎地落在地上,落在独孤清沅和陆瞬崖的身上。清风吹过,传来簌簌的响声,和着鸟儿清脆悦耳的叫声,令人心旷神怡。
陆瞬崖负手背对着站在独孤清沅面前,颀长的身形笔直。
“陆瞬崖,你不是说会有人接应你?”独孤清沅问道。
“来了。”陆瞬崖回道。
“念卿。”
果然,不远处,一人迎着晨曦,白衣飘飘。见到陆瞬崖,原本焦急不安的神色顿时变得欣喜若狂。
“念卿,可算是找到你了,”那人走近,看着陆瞬崖,半是埋怨半是庆幸:“你可知你昨夜的信号就如同昙花一现,要不是我冰雪聪明,兴许现在还不能得出你的确切位置,更遑论带你出去了。”
“子安,冰雪聪明是形容女子的。”陆瞬崖白了他一眼。
“噗嗤—”独孤清沅忍不住笑出声来。如此,也让这位叫子安的人注意到还有旁人。
“咦?念卿,你身边什么时候多了这样清秀的公子?”子安揶揄道。继而,又与独孤清沅说道:“在下是行走江湖浪荡剑客魏鄞,表字子安,不知公子姓名?”
“魏鄞,”正当独孤清沅张口欲答时,陆瞬崖似乎有些不耐烦了,一只手捂住腹部,皱着眉头说:“让你带过来的人和马车呢?”
魏鄞听到陆瞬崖这般唤他,便知道陆瞬崖此刻已经动气了,便立马收敛了嬉笑之意,又见到陆瞬崖捂着腹部,知是他受伤厉害,便回道:“车马都在竹林外头的官道上。念卿莫慌,我这就去拿伤药过来。”
“不必了,”陆瞬崖手一指独孤清沅:“顾清远,你来扶爷过去。”
独孤清沅虽有些不情愿,但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于是她扶着几乎整个身体都往自己身上倒的陆瞬崖往竹林外走去。—当然,她看不到陆瞬崖上翘的嘴角。
一盘棋局,黑白双方势均力敌,却隐见白子有落后趋势。执白的那人却丝毫不慌乱。
“念卿,你要输了。”魏鄞得意地笑道。
“哦?何以见得?”
“今日你的落子之势全无往日凌厉,布局不紧不慢。恰巧,魏某最在行的,就是破了你这局。”说着,魏鄞又落下一子。
“子安,你可知,凡事皆要顺势而为,顺其自然。”陆瞬崖依旧不慌乱,一只手拿过案几上的茶盏,轻啜一口,新春采摘的碧螺春顿时清香四溢。
“那么,你待如何?”一时间,魏鄞又吃掉陆瞬崖好几颗棋子。
“自然是利用该利用的棋子,舍弃无用的棋子。”
陆瞬崖面不改色地将一枚黑子落下,乍一看似乎是一枚死棋,根本无用。但是,纵观全局,却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简直妙不可言。
“妙啊,念卿,果真是当朝有经天纬地之才的陆瞬崖陆大司马大将军呀!”魏鄞不由叹道:“不过,但愿你记得这棋子的最初目的,可千万别使它失去了效用才好。”
闻言,陆瞬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脑海里出现那人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浪漫天真,真令人有些不敢去摧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