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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爱尔兰,塔拉附近

1391年3月

在距离三年前艾丝琳背上中毒箭不远的地方,一头红色牡鹿在一大片林间空地中央吃着草。由于今年春天不寻常的温暖天气,它头上丝绒般的鹿茸已提前萌生。到了秋天发情的时候,它将面临从五头母鹿里选择一头交配的煎熬。那五头雌鹿此刻正在林地边缘进食。

突然,牡鹿猛地抬起头,一条前腿不停跺着地面。五头母鹿惊惶地跳起来,立刻躲进周围的树林里不见了。

“你动得太快,它察觉到你了。”塔基压低声音在康纳耳边说。

“它察觉到的不是我。”康纳低声回道。

这两个人正蹲在森林中的接骨木丛后面。他们是人类,却并不在正常的爱尔兰社会里生活,而是住在森林里。两人中较年轻的那个是康纳,23岁,又高又瘦,穿着件鹿皮外套,黑色羊毛裤子,一双皮靴长至小腿。深棕色的短发与蓝色的眼睛对比鲜明,微微卷曲的头发衬得他更显青春。塔基已经51岁了,身上的衣服十分老旧,或者说是破旧,绿色羊毛外套、棕色裤子和黑色斗篷都已严重褪色。一个长鹰钩鼻子在他饱经风霜的脸上分外突出。

康纳起身射了一箭,不过已经太晚了。牡鹿早已跃进林中,倏地一下就没影了。

“省省你的箭吧,”塔基说道,“今晚的鹿肉够了。你的准头不行了,年轻时你倒可以轻手轻脚地用匕首干掉那头鹿。”

“这不是我的错。你听,有人过来了。”

一匹马慢慢地走近了这片空地。马的主人穿着件锁子甲,脸上严严实实地套着一副头盔,只在眼睛、鼻子和嘴巴的位置露出了几个小孔。

“他是一个人吗?”塔基问。

“我没听到有其他人。”康纳回答。

“一匹马顶得上三头鹿。”

“肉量够,味道可不行。”

“大半可以晒成肉脯备用。”

“如果你坚持的话。我对那个骑士更感兴趣。一冬天都没遇上好对手了。”康纳再次拉开了弓。箭从肩膀后面射中了马,离骑士的腿只有一英尺。它剧烈一抖然后翻倒在地,把骑手甩到了草丛里。

康纳把弓递给塔基,拔出剑来站在骑士对面。对方此时已站起身来,也举着剑。“骑士大人,如果您是的话,可否与我比试一番,决定谁能带走您赏光骑到我空地上的这扇肉?或者您宁愿直接走开?”

骑手盯着康纳,然后丢掉了剑,摘下头盔,一头红色长发倾泻而出。这是17岁的艾丝琳。她在马旁跪了下来,“他不是一扇肉。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可他是匹忠诚善良的好马。”她轻抚着马的脖子,一边吟唱着安神咒。马的鼻孔里流出了红色的血沫。

康纳见状也把剑扔到地上,单膝跪地,用左手合上了马的双眼。接着,他从腰里抽出一把短刀,猛地从它的眼窝刺入脑袋。马停止了喘息。听着艾丝琳唱起关于马的赞美诗,康纳用厚厚的草叶把短刀擦干净又放回原处,然后走过来捡起了他的剑。

“请不要难过,女士——您叫什么名字?”康纳问道。

艾丝琳没有回答。

“随您便。”康纳说道,“不过,既然如您所说,这是匹尊贵的马,我和我的朋友会用它做一场盛宴,把它的力量留给大家。这对任何动物都是个好归宿。”

艾丝琳结束了祈祷,转身捡起自己的剑,刚才她藏起了它的徽记。她走回康纳面前,试着挥舞了几下感受剑的分量。“你还没赢走宴席呢,你这个自大、下流的无赖。”她平静地说。

“如果您坚持——”康纳没有说完。艾丝琳一言不发就发起了进攻。她高扬剑柄,在空中猛地划出一道圆弧,以蛇形曲线刺向康纳。康纳反应过来时已经太晚,他向旁边一个趔趄,勉强躲过了肩上的一剑。

艾丝琳用力过猛,冲到了康纳身后,康纳又赶紧退后三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他得重新评估对手了。

“往前冲的时候慢一点,就能在他转身之前反手抓住他了。”利亚姆骑着自己的马走进林地,对艾丝琳说道。“早上好,塔基,康纳。”

“真是个愉快的早上,利亚姆。”康纳回应道,“既然你来了,那么这位肯定是新任的塔拉大祭司,我们的半女神陛下了。”

艾丝琳向他迈近一步,说:“你要行鞠躬礼。”

“我只向仅存的莫里甘女神鞠躬,”康纳说着,微微弯了弯腰,眼睛还看着艾丝琳,“她更加需要。听说您的姐姐遇害,我的心都在哭泣。”

艾丝琳点了下头。

“我还是要拿到这匹马。”康纳说道。

“好吧,你打算为它决斗吗?”利亚姆问。

“不,”艾丝琳回道,“让他拿走吧。不然他只能吃掉那头每晚搂着睡的山羊了。”

利亚姆和塔基大笑起来。康纳只抿了抿嘴。

“你花了好久才找到我。”艾丝琳坐在利亚姆身后说,两人正一同骑马走出空地。

“我就在那儿看着呢。想逃出我的视线,只靠一套男人衣服和几个简单的隐蔽术可远远不够。”

“这几个基本隐蔽术是我能用的所有法术了。不过下次我肯定能骗过你。”艾丝琳缺乏自信地说。

她靠在利亚姆宽阔的后背上,抬起脸冲着太阳,沉浸在温煦的春光里。“你认识那两个人?”她问道。

“塔基是梅斯国里最好的制箭人,也许在整个爱尔兰都是。你小时候我拿来的所有的箭,都是他亲自做的。”

当我还在受训成为武士女神时,艾丝琳心想。那时我还是完整的,直到安雅从我身上被夺走,如今我只能困在这半副身体里。

他们沉默地骑行了一阵。“那些箭非同寻常,”她终于开口说道,“它们好像总是知道我想让它们去哪儿。”

“他从生长着的榆树上取下枝条做箭柄,再用两年时间晒干。箭尖由他亲自设计,请希族的铁匠锻造。为了做箭羽,据说他同游隼定了约。每天早上,它们成群飞进他的房间,他从每只身上挑一根羽毛。回报是塔基的箭从不射游隼。”

“他是哪个国家的?”

“他没有国家。他和妻子就住在树林里,偶尔换个地方,寻找下一棵适合制箭的完美树木。”

“那个食马精、恋羊癖康纳呢?”

利亚姆笑起来。“据塔基的说法,康纳的母亲是个逃跑的奴隶,在生他时难产死了。谁也找不到他的生父或是奴隶主。六岁时,他从收养他的农场跑掉了。不久后的一天,塔基正站在树下研究那些枝杈,康纳出现并爬到树上为他割下了心仪的树枝。从那之后,康纳便与塔基和他妻子住在一起。不过,他至今都没有荣誉身价。”

“塔基怎么不向法院申请?”艾丝琳惊讶地问。

“康纳不让他去。他威胁说,只要塔基去,他就消失。成年后,他一直在逃避此事。”

“真奇怪。”艾丝琳说。

在爱尔兰的凯尔特社会,几乎所有的自由人都有一个荣誉身价。它代表着这个人从事的贸易可以达到多高的额度,以及在法庭上作证的分量。结婚时,荣誉身价较高的一方,无论男女,要负责承担所有的花费。拥有高荣誉身价的人往往据此向别人借钱来做生意。孩子长到14岁时,就能从家庭共有的荣誉身价中分到一部分。如果家庭愿意,孩子更小一些时也可以分。

比起打仗,凯尔特人更喜欢交易,而所有的交易都要用荣誉身价衡量。不过,每个人的身价并非一成不变。它随着个人的发展情况时高时低。社会鼓励奴隶们努力工作,尽量受教育,以此获得自由并拥有荣誉身价。而一个国王则可能因为几桩败绩就丢掉全部荣誉身价,沦为奴隶,直到他再努力挣回来。

如果一个人未经合法审判便被杀死,那么行凶者要向受害人的家庭赔付后者的荣誉身价。如果他付不起,受害人的家庭有权将他荣誉处决;不过更多人会选择让行凶者在家里做奴隶,直到偿还足够的价格。

传统上,只有两种自由人没有荣誉身价。一种是名叫树人的蛮族,他们住在遥远的森林里,信奉黑暗之灵。另一种是强盗,通常由逃跑的奴隶组成。其实,只要有希望靠工作获取自由,奴隶是不愿逃跑的;况且,也没有什么能阻止他们逃跑。

虽说康纳杀了她的马,艾丝琳并不认为他是个强盗。他也没有树人的怪样子。她穿着骑士的衣服,一个低荣誉身价者可以合法地向骑士发起挑战,并将骑士的马作为赌注。尽管挑战者可能因此被合法地杀掉。

利亚姆和艾丝琳从西南方向走近塔拉城。凯尔特人的这座首都建在高出梅斯平原五百英尺的平缓山坡上。盖在较低处的房子都是单间小屋,主结构是木板和荆条,茅草屋顶,刷墙用的灰浆由泥土、石灰和少量的血混成。占据较高位置的房子则要宽敞豪华许多。山顶是王室围场,用一圈石墙围着。围场里是木质房顶的石头建筑,五大王国的使馆都在其中,还有一座日耳曼风格的大会议厅,供给维京人使团居住。将乡野山民隔开的围场里,还建有旅馆、商店和民宅。民宅里住着王室的侍从、官方使者,以及有权有势的领主、贵妇和巨商。只有加洛格拉斯人未派使团进驻,他们严格信守契约,但不愿掺进政治里来。

在王室建筑的环绕之间,坐落着整座山上最高大的三座联塔。选举大帝、讨论国库和军队之类的要事,都在东北塔的议事厅里举行。作为塔拉的大祭司,艾丝琳占用了东南塔的最高层。较低的四层分给了几个高级行会的代表,包括竖琴师、吟游诗人、医生、铁匠、制酒人、石匠、书记员和系谱学家。五百年前,位于底层的两个行会室被赐予爱尔兰基督教会,以感谢他们教民众学会拉丁文。由于圣帕特里克的信众和圣科姆基尔的信众合不来,所以教会占用了两个房间。不过,能在塔内居住的只有艾丝琳和大帝两人。

西塔划归了希族。由于各族使节的需求和性情不同,他们拥有的房间甚至楼层数都不一样。其中大半是棕仙。与其他希族明显不同,他们擅长辩论,对政治也有基本的了解。艾丝琳记得,去年冬天凯尔特大帝要会见一支小精灵的首领,商讨他们重返苏格兰一事。希族大帝在筹备会谈时,西塔只腾得出一个大房间。

仰望着这三座塔,艾丝琳又想起了自己的德鲁伊导师海德安。在安雅遇刺时,他也不幸罹难。小时候,她总盼着有一天不用再听这个倔老头讲课。可现在,她无比想念他。

安雅和艾丝琳7岁那年,海德安曾在归心大典结束后带她们来过塔拉。

“格罗格力士是用同一排石头建成了它。”他们围着塔拉塔的基座绕行时,海德安说。这排石头的边长有七英尺,高达一百英尺,中心联在一起,以三叶草的形状散开,形成了三座塔,每座直径约在十五英尺。“塔建成后,格罗格力士在上面开了门窗,看起来才像三座塔,其实主体结构是同一座。”

“就像莫里甘女神。就像我们。”安雅说。

“的确如此。”

“所以我是这座塔,安楠是远处那座,你是旁边那座。”安雅对妹妹说。

“这只是个类比。”艾丝琳淡淡地回道。

“为什么莫里甘女神总是以人类躯体回归?”安雅热情未减地问道。

“没有人知道,”海德安说。“不过我相信这是因为人类的寿命不长。她愿意尽可能地放手,让我们按自己的意志生活。”

“而且只能是人类的血统。看来你要嫁个人类丈夫。”安雅对妹妹说。

“不一定非是我。”

“就是你。我得去中央王国,所以——”

“你们两个都可以嫁给人类,”海德安插进话来,“安雅,你也会经常回到人类世界。”

安雅拉起了艾丝琳的手。“好啦,我们去买面包。”他们朝旁边一所房子走去,那里传来了新鲜面包和蜂蜜蛋糕的诱人香气。“海德安,为什么我身体里感觉不到安楠?最近我能越来越强地感觉到艾丝琳。”

“安楠永远不会像艾丝琳那么容易被你感知。只有在你使用法术时,莫里甘女神通过安楠把力量传递给你,你才能明显地感觉到她。如今归心大典已完成,你逐渐可以使用那种力量了。想试试吗?”海德安问。

“当然,请开始吧。”安雅回答。

“艾丝琳,闭上眼睛。安雅,你在心里默数那个冷却架上有多少条面包。”安雅踮起脚尖,仔细看着那排面包。“现在,艾丝琳,闭着眼睛告诉我们面包的数量。”

艾丝琳急得小脸皱成一团。“我在试,可是看不到她眼里的东西。”

“记住,不要看,”海德安指示说,“感知她感知到的,就好像你刚才已经看过了。”

“这一点用也没有。”

“照做就是。”

艾丝琳的脸皱得更紧了。安雅拿下一条小面包,掰了一大块放进嘴里。

“二十……一,”艾丝琳说,“不。二十条半。”

“对了!”安雅和海德安一齐欢呼,艾丝琳睁开眼睛核对着。她们眼中的绿光一闪而过,恢复了本来的灰色。

“还想看另一种你们能用的魔法吗?”海德安小声说。

两个人都点头。

海德安从后面拧了一下安雅胳膊。

“哎呦!”艾丝琳和安雅先是同时尖叫了一声,又不禁大笑起来。

利亚姆和艾丝琳骑着马走进了塔拉王室围场南边的马厩。围墙在这里向外凸出了一块,以圈进马房旁的一口井。这是六口王室水井之一,它的历史远早于周围所有建筑,也不知是何人所修。离奇的是,尽管井口所处的地势是几公里内最高的,可是井里的水一直在向外汩汩冒着。

回笼子了。艾丝琳想。困在这笼子里,恰如困在我的婚姻里。好像信号一般,艾丝琳刚想到这儿,就看见闻讯而来的毛兰大人正等着他们。在过去两年里,他是她的丈夫。利亚姆牵着他的马走进畜栏,毛兰朝艾丝琳走去。

“我的马呢?”毛兰问。

“另一匹马对你怎么了?”艾丝琳回道。

“它可不是随便的另一匹马,它是西奥布萨,我最快的马。而且今天它要参赛。你知道要是它不去跑,我有多丢脸吗?我告诉过你离我的马远一点。”

“哼,它跑得可不够快。它会害你输钱的。你应该感谢我。”艾丝琳转身要走。

毛兰抓着她的肩膀把她转过来。“告诉我马在哪儿。立刻。”

“你的马现在是盘中肉了。我们说话的时候,一个叫康纳的人可能正在烤它呢。”

“康纳?塔基的奴隶?康纳杀了我的马?”毛兰怒气冲冲地问。他朝地上吐了口唾沫,骂道:“大便不如的荣誉!”这话要是在骂一个有荣誉身价的人,对方要了他的命也不违法。

“康纳不是奴隶,而我是在一场公平决斗里输掉了你的马。”

“养你可是越来越贵了。”毛兰逼近艾丝琳痛骂起来,口水沫子喷了她一脸。直到他抬起头,看到利亚姆已走出畜栏站在艾丝琳身后。毛兰用手指在艾丝琳的胸前猛戳,咬牙切齿地说:“你不许乱花我的钱。”然后骂骂咧咧地走出了马厩。

“或许一个五年期的婚姻实在有点长。”利亚姆表示。

安雅的葬礼上,艾丝琳在塔拉庭院里的王室看台一直站到失去知觉,头昏目眩。直到她摸着燃烧的柴堆,才突然惊醒过来。她想不起自己是怎么走到这儿的。她看着安雅,只记得这是她的14岁生日。上一次她们见面,是四天前她骑马离开特里姆城堡时。安雅穿着一条白色刺绣礼裙,这原是为她们的加冕庆典准备的,这一天本该是她们成年加冕的日子。这都是徒劳,一场空。艾丝琳想道。火焰越燃越高,终于漫过了盛放安雅尸首的精致木棺。艾丝琳转过身,离开了。

她走进塔里,沿着螺旋形的楼梯向上走。她伸出手去摸弧形的石墙,想感受一下坚实的物体。可自从安雅死去,她摸什么都不再坚实,于是她摔倒了。在楼梯上坐下来闭上眼睛,她感到胃里又涌起一阵反酸。本来,安雅和我要在今天统治这片土地,她想着。这一天到了,我却在忙着不让自己吐出来。

等自己恢复了平衡感,她又接着向上爬。她来到了房顶,穿过火堆照亮的地方,走向黑暗的另一边。两条精灵之光照向东北方向,在博因宫通向塔拉的十公里小路上空飘浮着。一队希族人正沿着这条路走来。按照希族送葬的传统,带队的是死陆灵,他们擅长帮助死者找到通向往生世界的路。紧随其后的是德瓦士和艾德恒,两支最有权势的魔族,然后是混在一起的地精、火灵、棕仙、矮妖精、皮皮精、格罗格力士和伟士力。斯基格树精不允许参加。在火焰逐渐将她姐姐吞没的八小时里,这些希族要沿路来到这里,围在火堆旁边直至燃尽,再返回各自的领地。

她从塔楼上探出身子,低头望着地上那片闪烁的火光。“如果我从这里跳下去,能感觉到地面的坚实吗?”她想知道。她感到有人来到她身后,感觉到布丽吉德抓住了她的手。“我不想听什么安慰了。”她想道,嘴里说的却是“我不知道我是谁了”。

布丽吉德握紧了艾丝琳的手,“你还是莫里甘女神。”

“不,我不是。一半都不是。不再是了。斯基格树精不止夺走了我姐姐,他们夺走了我最重要的部分。”

“我能教你再次联接你的女神本体,就像过去一样完整,还能带回莫里甘女神的法力。”

艾丝琳摇着头。“要是我还有力气,我会爬到安雅身边,让火带我回家。可我一点劲也没有了。每天醒来的时候,我总是站在一面悬崖前,它是蜡做的,无论我怎么拼命向上爬,最后都会滑下来,坠入一团旋转的黑雾里。”

“请相信我,你会好起来的。”布丽吉德恳切地说。

艾丝琳似乎没有听到,又继续说道:“黑暗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我试着抓住它们保命。”她走到塔楼边缘,没入夜色。“可是什么也抓不住,于是我继续坠落,直到迷失在虚空里。然后我再一次醒来,绝望地再次向悬崖上爬,又再一次跌落。”

布丽吉德把艾丝琳搂进怀里。“爱尔兰需要你。两位大帝已经同意举行秘密会议,他们将决定为你安排一个重要职位。”

“让他们决定吧。可我想要的怎么办?”

“你想要什么?”

艾丝琳合上眼,寻觅她本该在这一天变身的女神,或是那个几天前还是她的女孩。她哪个也找不到。火焰烧灼尸体的第一缕恶臭飘了过来。她想尖叫:让他们也杀了我!让我和安雅一起去彼岸世界,在那里重聚为莫里甘女神!可那也是我没有勇气做的事。她想道,为自己没有投身火里或跳下塔楼而心痛。但她只是对布丽吉德低声说:“我不知道。”

艾丝琳睁开眼睛,凝望着远处送葬的希族队伍,她恨他们。恨他们全部。

次周的一天,希族大帝费尔格哈尔坐在一张长桌的中间,中央王国各魔族的首领围坐两边。身后站着一排书记员和侍从。长桌前的草地上,一条勉强能称为小溪的纤细水流蜿蜒而过。溪水对面有张一模一样的长桌,中间坐着凯尔特大帝,围坐两边的是爱尔兰各王国的统治者——三位国王和两位女王,以及德鲁伊教团成员。在海德安去世后,布丽吉德继任为德鲁伊的首席祭司。昏暗的光线没入了会场上空弥漫的雾气里,好像在无声的风暴中隐约矗立着一个灰色的大帐房。他们是在塔拉的第三座王室塔楼里,属于希族的那座。

费尔格哈尔站起身,走到两派人之间。“我们同意泰尔提由之约的原则。”对于希族人来说,他面容苍老,黑发中夹着一缕银丝,眼角细纹密布,灰色上衣外罩着一件华美的绿色斗篷,上面别着一枚金质徽章。

凯尔特大帝也肯定地回复:“我们同意。”

两人同时蹲下身子,右手从溪流中鞠了一捧水喝下。当他们起身返回座位,溪水便不再流淌,两张桌子也合在了一起。

这时,希族桌上发出一阵轻微的响动。一位艾德恒站了起来。布丽吉德认出她是费尔格哈尔的女儿罗斯温。她身材瘦削,剃了光头,也没穿衣服,只用绿色和棕色的重彩涂在身上。这表示她是一位比恩·德瓦依,也就是希族的巫师。她凹陷的双颊上画着几颗黑色的泪珠。“莫里甘女神只能活在两姐妹之间,”罗斯温说,“她用艾丝琳统治凯尔特,用安雅统治希族。安雅已经死了。对我们来说,莫里甘女神已经重回彼岸世界长眠。我们只能再次长夜守候,呼唤她,等待她归来。”

“艾丝琳还活着。她身上还有莫里甘女神的一部分。”布丽吉德强调说,“她可以同时代表凯尔特人和希族。”

罗斯温摇了摇头,垂下眼帘。“艾丝琳自己也已死去了一半。她不能再将莫里甘女神带回这个世界。”她抬起头,用眼神锁住布丽吉德,接着说,“只要艾丝琳还活着,莫里甘女神就不会回来。你知道——”

“谁也不准动艾丝琳。”凯尔特大帝突然打断了她。

“我们不是那个意思。”希族大帝回复说,“我们无意夺走艾丝琳的性命。莫里甘女神自有她的归期。”

马莫斯,一位较年长的德鲁伊,低声向布丽吉德耳语,她转身与他商量。很快,整个德鲁伊教团的人都围在了她身边。罗斯温静静地等候着,一动不动。只有彩绘的黑色泪珠不住地顺着脸颊流下来。

教团成员回到了座位上。“我的本名是拉斯尔菲奥纳昂。”布丽吉德对罗斯温说道,以全部的真诚与她立约。这时,布丽吉德的长袍骤然碎裂,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白天鹅展开巨大的翅膀。它振翅滑行了一小段,然后化作一位赤裸的女子,雪白的脸上长有几颗雀斑。这是布丽吉德,站在两张桌子间的草地上。德鲁伊教团里发出窃窃私语的声音。尽管所有人都曾听说,布丽吉德从希族那里学会了一种复杂的法术,可是谁也没真正见过。她也是五个世纪以来第一个掌握这种法术的德鲁伊。

“拉斯尔菲奥纳昂。”罗斯温重复道。她看着费尔格哈尔,后者点了点头。“我的本名是——”罗斯温发出一种像巨石落入溪水的声音,然后化身为一只褐色的鹰。她飞到布丽吉德面前,重又变回了满身重彩的巫师模样。

布丽吉德重复了这位巫师的名字,然后说:“我教团里的所有人,”她挥舞手臂指向全体德鲁伊教团成员,“都已用泰格艾姆法和克尔布瑞尼法占卜过,可是什么也没有看到。”这是一种强大的占卜术,需要一名德鲁伊亲手杀掉一头公牛,剥掉它的皮裹在自己身上,然后在瀑布边冥想。克尔布瑞尼法更简单些,也没那么血腥,占卜法是将刻有符咒的橡树枝投掷出去。布丽吉德接着说道,“我们不知道,在一枚心脏已被毁坏的情况下,莫里甘女神还能否回来。”她再次呼唤了罗斯温的名字:“——你们的人怎么看?”

“拉斯尔菲奥纳昂,我们也不知道莫里甘女神能否回来,”罗斯温温柔地说,“安雅的心脏缺了一块,凯拉什王继承了它又藏了起来。这枚心片仍然完好无损,这给了我们悲痛中的希望。将来举办归心大典还是有可能的。”罗斯温低下头,闭上了眼睛。布丽吉德伸出手,轻抚着罗斯温黄绿相间的脸颊。黑彩的泪珠一滴滴从布丽吉德雪白的手间流过,落在了草地上。

这时费尔格哈尔说道:“我们的贵族一致相信,这次袭击的幕后指使就是凯拉什。”希族桌上的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皮皮精的女王指出,这么凶残的暴行只有斯基格树精才干得出来。

“希族已准备好加入凯尔特的追捕队伍。”费尔格哈尔接着说,“直到抓住他为止。我提议把他终身监禁在大斯凯利格岛。那里寸草不生,是对他最好的惩罚。”

当浓烈的火焰吞没神木林时,凯拉什剧痛难忍。他丢掉了剑,头深埋在双手间,跪倒在地。透过火焰,他看见来自凯尔特、加洛格拉斯和希族的武士们将树林密密围住,自己的人已无逃出去的可能。

“他怎么能这么做!”他咆哮着,并不知道背弃自己的中央王国子民们能否听见,“我们本来能全部收回爱尔兰!莫里甘的一半躯体已死!我本可以为你们带来胜利!”

安雅死后,虽然没有其他希族的支持,凯拉什仍顽强抵抗了凯尔特人很久。五个月间,每个部下都奋不顾身地为他厮杀。而现在,他们已无路可退,仅剩的武士紧紧围在他们的国王身旁。一条火舌突然喷向凯拉什,一名忠心耿耿的斯基格树精勇敢地挡在国王身前,将火焰吸进体内,痛苦地哀号着死去了。其他人向国王聚拢来保护着他,甘心赴死。

然而焚烧神木的痛苦已经压倒了凯拉什,他倒在地上抽搐着。他的余光瞥见利亚姆从火中走来,四名火灵为他做了避火的冰封圈。利亚姆用一条粗铁链将他捆住,把这具抽动不已的躯体举在肩上,走了出去。凯拉什听到的最后声音是神木和部下的嚎叫,然后就失去了知觉。

凯拉什被缚后,他的追随者们便溃不成军。艾丝琳也不再去林间漫步了。她的生活里只剩下一个盼头,她隐隐地希望凯拉什能突出重围把自己杀掉,尽管有利亚姆和一队护卫始终不离地守护着她。

自那之后,她总是待在自己的房间里。有时,她会起床穿戴整齐,坐在火边发怔;有时则什么也不做。凯尔特和希族的秘会否定了她的莫里甘女神身份,于是德鲁伊教团将其任命为塔拉的大祭司。由于她始终情绪低迷,当有请愿者求见时,侍祭不得不让双方隔着屏风对话。

安雅离世11个月后的一天,毛兰大人和她的父母一同进来了。艾丝琳已梳妆好等着他们。屏风被收放在墙边。她知道他们为何而来。在知道自己不可能当选为大帝,甚至不可能成为梅斯国王后,毛兰大人急切地要找到另一条攫取权力的路,能让他跻身塔拉的核心阶层。

“毛兰大人向我们询问,有无可能与你缔结五年零一天的婚姻。”奎因说道,这是布雷亨法律所能允许的最长婚期。

“我已经很明确地向他和你父亲表示了我的反对。”尤娜说道。

“要么先签一年零一天的婚期试试看,怎么样?”奎因更像是向尤娜提议而非艾丝琳。安雅去世后,艾丝琳的人类父母尝试着与她恢复了联系,双方的会面有时令人尴尬,有时则是一场灾难。

毛兰靠近了艾丝琳。“我只想来照顾你,”他在撒谎,“你知道我有多忠诚。”他伸出左手,摊开手掌,露出手指根处的一道疤,那是在不死测试中留下的。

艾丝琳看着他的眼睛,看出了他的冷酷,也看出了做他的妻子将有多么痛苦和不幸。她淡淡笑了笑,说:“好的。五年零一天。”

次月,艾丝琳15岁生日的当天,一弯银色的新月映上夜空,艾丝琳几个月来第一次走出房间,步入大帝的私人议事厅参加自己的婚礼。只有寥寥数人在等着她。

……

利亚姆看着艾丝琳举止随意地走到德鲁伊教团和毛兰旁边。“我不喜欢这样。”他自言自语地说着,踱出了议事厅。他大步走过大客厅,在一座壁炉前停下来,罗斯温正站在那儿,出神地盯着壁炉里的火。

他还没开口,她便说道:“你花了14年让她摆脱身上的人性,她现在困入了人和神之间的虚空里,你却想让她表现得正常。”

“你觉得你了解她?”他粗声粗气地说,“她可能不全是人类,但她绝不是希族。”

“她不是吗?”罗斯温反问。

利亚姆现在真想杀人。

罗斯温说:“在你心里,她还是那个需要你指导和保护的小女孩。她不再是了,而她也不是莫里甘女神。这两种生命都从她身上被剥夺了。想想自己的半希族血统,你会明白的。”

“可为什么是毛兰?”利亚姆提高了嗓门,回音缭绕整个大厅。

“我猜想,她心里满是阴霾,只有痛和羞辱能刺激她的感知,补上内心的空缺,”罗斯温回答,“也许,她认为毛兰是仅次于死亡的好东西。”

“所以她迷失了,迷失了自己和她的子民,”利亚姆说,“凯拉什应该把她也杀了。”

“很难说。从未有人处于她的境地。她的生命中会有新的曙光,但她的伤痕很难完全平复。这世上没有什么能填补安雅留下的空白。我相信,即便她走出了现在的黑暗地带,余生里她也将一直活在刀尖上。”

他们一起站着,注视着壁炉里的火。

“我一直想看清遗失心片的影响,”罗斯温说,“或许它能给予艾丝琳足够的力量,接受安雅的死讯。从她们出生时我感觉到的潜能来看,由于安雅死时她们距离女神如此之近,艾丝琳身上已没有多少残存的人性了,她要么也会随安雅死去,要么会彻底陷入疯狂。”

利亚姆没有心情做这些无意义的揣测,不过罗斯温之前的论断入了他的心。他转过身,不情愿地走回了婚礼现场。

婚礼过后,艾丝琳躲掉了宴席,直接回到自己的房间。毛兰进来时,新月已落下。艾丝琳从炉火前的椅子上起身,脱掉礼裙,顺从而安静地躺在床上。当毛兰行完事后,她转过身去看向别处。

毛兰伸出手把那摊血——她的血擦在自己身上。他尝了尝手指上的血迹,当年的景象历历在目。他把她压在床上,抓着头发把她的脸转过来。“你必须事事听我的,不论是祭司的事,还是妻子的事。”毛兰凑在她耳边说,然后粗暴地强奸了她。

之后,他穿上衣服,向房门走去。他还没到近前,门自己转开了,布丽吉德端着一盆清香的热水,拿着一条毛巾走了进来。与他擦身而过时,她根本没有看他。布丽吉德用脚关上门,把水盆放在床边柜上,开始为赤裸的艾丝琳擦洗身子。

“我亲爱的女孩,什么事也玷污不了你的纯洁。”

艾丝琳没有回答。

布丽吉德继续温柔地为她清洗,一边说道:“你体内还沉睡着巨大的力量。你打算就这么交给他吗?”

“我还有什么选择?如今我还能怎么选?”艾丝琳喃喃地说。

“从选择起床和穿衣服开始。走出这个房间,和我一起到我的修道会去,在那里挑一个新来的祭司,他会给你一个丈夫在新婚夜应该给你的快乐。”布丽吉德回答。

艾丝琳用一只胳膊把自己撑起来,转过脸去看着布丽吉德。

布丽吉德双手捧着艾丝琳的脸,“你必须学会召回莫里甘女神的法力。这比以前更难,但我会帮你。你必须这么做,因为总有一天,你会面对比毛兰大人更强大、更可怕的对手。”

布丽吉德又松开手微笑地看着她:“不过,首先得让毛兰知道,他是有了上你床的权利,可你并不需要他。我们来把你洗干净,然后出发吧。”

艾丝琳点点头。梳妆完毕,她便离开了房间,数月来的第二次。

在树林里遇到康纳的三天后,当太阳照亮塔拉王室围场的顶端,艾丝琳和利亚姆已来到马厩看她的新马匹。奎因一听说自己的女儿弄丢了毛兰的马,便立刻把自己最好的一匹送了过来。

艾丝琳激动地看到一匹两岁大的黑亮小马驹站在畜栏里,父亲这次干得漂亮。这是凯尔特骑兵队里最好的马种,身材结实,速度极快。天鹅绒外罩下的马身骨肉匀停,这是她见过的最漂亮的马了。她全神贯注地检查着这匹马,直到利亚姆拍拍她的肩,她才注意到畜栏后面有人。

这三个人坐在地上,手脚捆着,嘴里塞了东西。一条长皮带从他们的脖子绕过,把他们拴在后面的柱子上。一堆剑、匕首和弓箭随意丢在旁边的地上。远处的角落里,有个人懒洋洋地坐在草垛上,是康纳。

他直起身,说道:“我的夫人,大祭司殿下,我为你送来一样礼物,”他指着那三个人,“恭请您原谅我杀了您那匹上好的、某种程度上还有点难咽和塞牙的马。”

艾丝琳挥挥手免掉了他的客套:“它不是我的马,”她研究着这三个人,“你想让我怎么处置?吃了它们?”

“把他们留作奴隶吧。要么做个马工。我并不推荐他们继续从事现在的刺客工作,”康纳回答,“或者,你要是没什么用的话,把他们还给毛兰大人吧。是他派他们来杀我的。”

艾丝琳看着利亚姆,后者点了点头。“你知道这事?”她质问道。

利亚姆笑着耸了耸肩:“我给康纳捎了话,他知道他们要去。在树林里他能照顾好自己。”

康纳朝艾丝琳走近了几步。她上下打量着他,不由得再次注意到他眼中生机勃勃的活力:“你一点也没受伤?”

“完全没有。他们还没摸到剑,我就抓住他们了。”

“你确定?一点伤也没有?那种让你见了大祭司也不能鞠躬的伤?”

“哈!又一件要赎罪的事,”康纳说,仍然没有鞠躬,“我愿意为我缺乏骑士风度而献上一个吻。”

“利亚姆,”艾丝琳下令说,“要是他敢吻我,杀了他。”

“我最好还是走吧,”康纳解开小马的缰绳,纵身骑上光溜溜的马背。

“你要干什么?”艾丝琳问。

“哦,既然之前那匹马并不是您的,那您就欠我一匹。”说着,康纳骑出了马厩。

利亚姆大声喝住了一个小马夫,他正从旁边的畜栏里探出头来,显然一直在偷听。“你的女主人要用毛兰大人最快的那匹马。”

那男孩咧开嘴笑了:“是,大人。”说着便向第五个畜栏跑去。再次出现时,他拉着一匹栗色高头公马,并迅速在它背上捆了一块毯子,凯尔特人以此作为马鞍。这匹马虽然比康纳骑走的那匹要高出一个肩膀,但行动起来同样迅疾稳健。艾丝琳上了马:“你来吗?”她问利亚姆。

“这回你自己去吧。”他回答。小马夫盯着艾丝琳策马追赶康纳的背影,利亚姆伸手在他背上来了一拳。

当天傍晚,当太阳从王室围场最西边的墙上落下,艾丝琳骑着自己的新马驹进了马厩。她没有注意那个朝她跑来的小马夫,而是全心感受着自己身体里奇怪的光彩和暖意。

“夫人?”他问道,打断了她的思绪。

“对不起,给你。”她把缰绳递给他。

他在她身后四处看着。“还有毛兰大人的那匹公马,夫人?”

“哦,我忘了。明天就还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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