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秘书准时把车停在路边，一看到他们出门就慢慢开了过来。时媛上了车，在后座上找到新风衣，赶紧穿起来，江南的冬夜，空气湿漉漉的，寒气直往里透，把她的脚脖子都冻紫了。
“怎么样？”陈秘书转过来迫不及待地问道。
“什么怎么样？”若恒不咸不淡地回道。
“有没有买到什么趁手的东西？比如什么珠宝呀，粉钻呀什么的。”陈秘书挤了挤眼睛。
“你以为我是什么大亨吗？公司是我开的啊？”若恒刚想再怼几句，突然想起旁边还坐了一个人。
“阿嚏～”一个没忍住，“不好意思。”时媛说。
“没事。回去喝个板蓝根就好。”若恒说道。
“嗯，我会的。”
“你家在哪里？先送你。”
时媛本来想说靠边打车就行，后来想了想干脆不要矫情了，直接说了吧，大晚上也难打车。
“翠湖小区。”
“缘分啊！”陈秘书在前面感慨一声，“离我们恒总的四季花园不远，”他输入了翠湖小区后导航显示和四季花园的直线距离只有两公里不到，“散个步就到的地儿。”
“若总，晚礼服和鞋子我干洗干净后再来送还给你，衣服的钱回头也一起送过来。”时媛说道。
“既然这里没有外人，大家都熟了，也许现在才五分熟，但是很快就要七分八分甚至全熟了，时小姐你就不要见外地称呼我们家‘若总’了，其实啊，他挺介意这个姓的，听上去就像是在说他弱，弱总弱总的不好听，一般咱公司里正式员工都称恒总，谐音‘狠总’，哈哈哈。”
时媛笑了起来，“怪不得每次我也叫的蛮不好意思的。那就请恒总以后多多指教了。”
“好说。”若恒伸过来一只手。
时媛愣了一下。
黑暗的车厢里，两只手握在了一起，若恒的手掌不厚，有点骨感，指根处有薄茧，干燥而温暖，同时一双桃花眼隐在暗处，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氛飘在空气里，时媛觉得自己的脸可疑地热了起来。但是……为啥要握手？
“下周二，我们会有个资格商参与会，我邀请你们公司和另外两家竞标商一起参与进来，到时候见。”
时媛开心极了，这就是基本上定下来可以参与投标的意思！幸福猝不及防啊，误打误撞了一天，这下子回去可以和老大交代了，果然和客户打交道最重要的是让客户满意。
“到了。”陈秘书提醒道。
“好的！多谢恒总！我们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时媛下了车，也没急着走，一直站在那儿挥手等车开远了才转身进小区。
销售课上，有一节印象非常深的举例，导师说，有一次，他报了个旅行团去日本游玩，刚到第一天住在一家小小的日本旅馆里，整个旅馆的运营也就20个人左右，每个人进出时都面带笑容开朗地打招呼，非常热情。第二天旅行团离开时，全部的员工都出来相送，站成一排先90度鞠躬，再挥手，直到大巴车看不见为止，当时是冬天，北海道气温非常低，全部员工衣着单薄地站在雪地里，一丝不苟地用力挥手致意，直到看不见为止，那一刻感动了全团人。在中国无论哪个城市，无论哪家酒店宾馆，来来去去，从来没有这样被盛情感谢过。他们真的是发自内心的感谢你的光临，导师说，这就是销售精神。售前、售中、售后，每一个环节都可以完善到极致，什么是极致，自己体会。
“老大，那个女孩子不错呢。”陈秘书看着后视镜。
“嗯，不然我干嘛给她投标资格。”若恒把眼镜戴起来，看着手机。
“荣氏今晚也参加了吧？”
“嗯。不出所料，他们果然拍了那颗粉钻。”
“老大，我关心的是你有没有给他们使绊子？”
“当然，估价3000万美元的货，最多3200万，我给他抬到5000万美元，你觉得怎么样？”
“哈哈哈，我都能想象那个老头子回去车里铁青的脸了！”
“哼，打肿脸充胖子，在现金为王的今天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怪不得老头子拍卖完就匆匆地走了，我看他是想把老二推到台前，留了老二在那边应酬。前两次土拍会上，打照面的也是老二，荣氏里面看来也不像表面上那么平静。”
“对了，这次你有没有拍什么藏品？”
“拍了个闲章，宋微宗的。40万人民币。”若恒头也不抬。
“这个账目，你打算从哪里出啊？最近财务那边苛刻的很呢！”
“要不，就从我私人账上出吧。省的麻烦。”
“好。”
“设计院的事，你真的打算用新的供应商？”
“有这个打算。我们原来的合作商几乎和远城已经分不开了，人员之间熟悉的相当紧，他们也是吃肥肉吃惯了，躺着赚钱躺惯了，何况跟现在的一把手基本上是李功的人，我们很难在里面有什么空间。换供应商就是个瞌睡送枕头的事儿，建工设计院我了解一些，提前放了一些信息过去，我本来以为他们会很重视，至少也来个对等职位的和我谈，反而这次派个新手过来我也是蛮意外的，有可能还有变数。”若恒叹了一口气，“处处都不省心啊。”
时媛回到宿舍，小心地脱掉了礼服挂好，又拿出进了水的皮鞋晾到阳台上去，同宿舍的女孩一个已经睡了，还有一个没回来，赶紧去洗了个热水澡。
她一边擦着头发，一边翻看了下风衣，巴宝莉牌的，专柜价格起码一万多。她想了想，要不趁着周末赶紧去退了，别的就拉倒了，这个真的太贵。
突然摸到袋子里的东西，一张名片。
时媛恍惚还在做梦，盯着手机号码很久后，她终于在微信的新朋友里加了若恒的号码。
“叮咚～”对方通过了好友验证。
“阿恒。”原来他的微信名叫这个。
第一个自己拉过来的客户。
时媛看着他的头像，什么都没有发过去。嘴里轻轻地念来念去“阿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