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宝发送给吴伟的好运赌坊位于太平县城最繁华的中心地段,地理位置极佳,人流如织,沿街商铺生意兴隆。越是这样,吴伟越觉得不对劲,按理说,赌坊是最赚钱的生意,更何况是在人流量如此密集的县城中心地带,生意肯定很好。王宝发为何要将这么好的生意给自己,凭王宝发一毛不拔的铁公鸡的个性,不可能将肥肉给自己,这其中必有蹊跷。
果然,当吴伟来到好运赌坊门前,就发现了问题。原来在好运赌坊的对面也开了一家赌坊,名叫吉祥赌坊,不偏不倚,正好就处于好运赌坊的正对面。
而且更奇怪的是,对面的吉祥赌坊门庭若市,生意兴隆,相比之下,自己接手的好运赌坊,却门庭冷落,生意萧条。
这也太邪门了,吴伟走进好运赌坊,里面居然冷冷清清,有客人上门也没人过来招呼,这大大出乎吴伟的预料,真是见鬼了。
吴伟喊道:“里面有人吗?”喊了半天,才出来一个年过半百的男子,留着山羊须,睡眼朦胧,打着哈欠,他揉了揉睡眼,不耐烦的道:“这位客官,实在不好意思,我们不做生意了,你要赌的话就去对面赌吧。”
我靠,吴伟还是第一次遇到送上门的生意不做的,好奇的问道:“奇了怪了,你这里不也是赌坊吗?怎么就不做生意了呢?”
那人不耐烦道:“我说过不做生意就不做生意了,你难道耳聋了吗?”
吴伟没办法,只得掏出房契,道:“我是你们新来的老板。”
那中年男子也没看房契,一听吴伟居然是赌坊的老板,眼睛一亮,大喊道:“兄弟们,新老板来了,快出来!”
这一声喊,店里奇迹般的突然冒出几个人来,想必都是店里的活计,他们都很激动,围住了吴伟,道:“听王老爷说,他已将赌坊送给了别人,那人就是你吧?”
吴伟道:“正是。”
“太好了,太好了,我们的工资终于有着落了。”
吴伟大吃一惊,经过了解,才知道,感情王宝发已经欠他们好几个月工钱没给了。
吴伟早就应该知道凭王宝发一毛不拔的铁公鸡性格,根本不可能白白的送给自己赚钱的赌坊,这其中必有阴谋。但是由于自己的贪心和一时疏忽,还是上了王宝发的当了,他此刻追悔莫及。
没办法,既然自己已经接手了好运赌坊,就不能让赌坊砸自己手里。按理说,这里是太平县的中心地段,人流如织,虽然对面同样开了一个赌坊,但不至于赌客稀少到门口罗雀的夸张程度,吴伟很好奇的问道:“这赌坊不是生意都很好的吗?为何你们却没什么生意?”
年过半百留着山羊须的汉子就是赌坊的掌柜,他回禀道:“东家,你不知道,以前生意是很好的,但是自打我们对面开了这家吉祥赌坊后,我们好运赌坊就没生意了。”
吴伟听了掌柜的介绍,才知道,原来,对面的吉祥赌坊是一个叫张老虎的人开的,这张老虎是太平县知名的地头蛇,还纠集了一帮同他志同道合的地痞无赖做他小弟,平时敲诈勒索,横行乡里,无恶不作,官府也不敢对他怎么样。从几年前开始,他不再满足于收保护费之类的小打小闹,开始经营起产业来。仗着他手下的一帮小弟,通过欺行霸市,强买强卖,势力不断壮大。而且他不但黑道势力猖獗,白道势力也了得,据说他攀上了本县的县丞张达华,有了县丞作为他的靠山,他做事更加肆无忌惮,不择手段,众商家敢怒不敢言,他这几年也积累了不少不义之财。
几个月前,他看到好运赌坊生意很好,于是就在好运赌坊的对面也同样开起了一家赌坊,名叫吉祥赌坊。原本同行竞争,只要是公平竞争,倒也无可厚非,但张老虎岂是这样的人。他先是让小弟扮成赌客故意到好运赌坊闹事甚至打砸,然后派人蹲在好运赌坊门前,堵截上门的赌客,不让他们进去赌钱,并强行将他们带到对面的吉祥赌坊赌钱,对于执意要进好运赌坊赌钱的不听话的赌客,则干脆拳脚相向一顿暴打。而且巧合的是,自从吉祥赌坊开业以来,好运赌坊三天两头被官府的人盘查骚扰,今天说抓逃犯,明天说抓流贼,后天说有人举报赌场抽老千,有事没事就带走赌场里活计和客人进行盘问。经过这么一搞,哪个客人还敢上门了,识相的都跑到对面的吉祥赌坊去赌了,赌坊生意自然是一落千丈了。
因为张老虎是本县的地头蛇,出了名的心狠手辣不择手段,再加上有县丞在背后替他撑腰,王宝发也是敢怒不敢言。王宝发这铁公鸡一看赌场生意这么差,干脆连工资也不发了,赌坊里的活计为了生计,好多都跳槽到对面的吉祥赌坊了。
看着空荡荡的赌坊,吴伟真想痛骂王宝发。操你大爷的,不愧是王老爷,真够大方的,还以为给了啥黄金宝贝,结果给了这么个烂摊子。
“太黑了,这太黑了!”吴伟不住叹道,也不知是感叹对手手段太黑呢还是王宝发将烂摊子丢给自己这一招太黑。
“东家,我知道了,你一定是上了王宝发这只铁公鸡的当了,你也不想想,王宝发这只铁公鸡怎么会这么大方,白白送给你这个赌坊。”掌柜醒悟过来后,同情的说道。
吴伟后悔不已,但事到如今,想反悔都迟了,因为王宝发生怕吴伟到时候后悔,早早就和吴伟写了过户手续,并专门申明,今后的所有伙计的工钱什么的,统统都与自己无关了。一想到工钱,吴伟连忙询问王宝发欠他们到底多少工钱,经掌柜帮忙这么一算了下来,发现居然已经欠了店活计三百多两工钱,吴伟差点一口老血都要吐出来了。
“够狠的。王宝发,我操你祖宗。”吴伟心里把王宝发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
但很快,吴伟想到:经营不下去,自己还可以转让啊。就凭这样的黄金位置,这样一座店铺起码也能卖个几千两。这样不但能将店里活计的工钱结了,甚至还有不少盈余呢。
吴伟于是说出了要卖掉这个赌坊的想法。却谁知,掌柜苦笑着摇了摇头:“东家,你想的太简单了。王宝发大概还没对你说吧,对面的吉祥赌坊老板张老虎已经放话了,这家赌坊只有他能买,别人不许买。”
“哦,那他出价多少?”吴伟倒不管是谁买,只要价格合适就卖,反正自己也无意经营赌坊。
掌柜苦笑道:“那张老虎只出价一百两。”
“什么?一百两?他怎么不去抢?!”吴伟怒了,这也太欺负人了。
掌柜道:“东家,张老虎这就是明抢,他已经发话了,限我们三天之内就要将店铺卖给他,否则他要对我们不客气了。”
“啊,居然不卖都不行,这,这也太没天理了。”
吴伟这才知道,感情自己接手的不是金山银山,而是个烫手的山芋,不但没有收入,看来还要自个倒贴钱,难怪王宝发这铁公鸡这么大方。商人就是精明啊,不服不行啊,不愧是首富,这赌坊搁现在,专业的说法就是负资产,人家王老板那是去除不良资产,而自个就是那个接盘的冤大头,吴伟懊悔不已。
吴伟冷静下来,问道:“对了,你说他攀上了县丞,他又是什么来路?”
原来本县县丞名叫张达华,县丞是仅此于知县的二把手,虽然没知县大,但他却是太平县里最大的地头蛇。
所谓铁打的县丞流水的知县,因为知县是正儿八经金榜题名的进士,干个几任,就会拍拍屁股走人,政绩好还可以顺利升迁。县丞是中举的举人,虽然和知县差着一级,但这一级,由于明朝很讲究官员的仕途出身,对于举人来说,想要从县丞升到知县,可以说很难。张达华已经在太平县任了十几年的县丞,虽然一直没有升迁,但这么多年经营下来,势力很大。可以说太平县表面上是知县最大,但真正掌权的人其实是县丞。
就在这时,门外进来了几个人,为首的满脸横肉,身材健壮,身披大氅,隐隐可见胸前还纹着一只吊筋白虎,虽戴着一顶员外帽充斯文,但实在是不伦不类,一看此人就不像是善类。果然,那人恶狠狠的问道:“你们东家呢,快叫你们东家王宝发出来,我限定他三天之内将赌坊卖给我,他考虑的怎么样了?”
吴伟心想这应该就是吉祥赌坊的东家张老虎无疑了,于是道:“本人就是这个赌坊的新东家,你有什么事,就找我吧。”
“呦呵,想不到王宝发这老王八还是挺精的嘛,这么快就找到了冤大头接手了。也好,小子,我不管你是谁,我刚才的话你可听明白了。”
吴伟道:“对不起,你可能搞错了,这个赌坊我不卖。”
“什么,你敢不卖?!”张老虎的手下就要冲上去教训吴伟,吴伟虽然心里很害怕,但由于他被王宝发算计了,正在气头上,想不到现在又遇到有人居然要强买强卖,感觉实在是很窝火,于是他一气之下干脆选择不再退缩,大不了被揍一顿。
吴伟临危不惧的气度震慑住了张老虎,张老虎制止了手下,上下打量着吴伟,道:“呦呵,小子,你是哪条道上的,不错嘛,你有种,你很好,你给我等着,有你后悔的。”
说完,张老虎带着小弟退出了好运赌坊。在回来的路上,手下小弟不解道:“大哥,我们干嘛不直接收拾了他。”
“你懂个屁啊,我的大哥也就是张县丞也不知怎么回事,说新上任的什么鸟知县不好惹。叫我们最近一定要低调点,尽量不要给他惹事。”
“老大,既然这什么鸟知县不识相,不如咱们教训他一顿,叫他老实点。”
“蠢货,你以为是平民百姓啊,还教训他一顿。而且我们现在是商人,不是黑社会,不要动不动就打打杀杀,注意素质,素质懂吗。”
手下很无语,甚至有人心里暗暗抱怨:干黑社会多爽,要打就打,要杀就杀,多痛快,非要做什么鸟商人,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多憋屈。
“我看这小子来头不小,敢接王宝发的烫手山芋。我们先查明白了再说。再说了,收拾他也犯不着老大我亲自出手,自然会有人出来收拾他的。”张老虎狞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