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来到南京之后,吴举就天天嚷着要带吴伟一起到南京城内逛逛,吴伟反正也同别的举子不一样,他不是真的来考试的,他也不需要看书,就答应了。南京城不愧是明朝的故都,杭州城已经很繁华了,但比起南京城来说,又逊色了几分。
吴举没来南京城之前,早就知道南京城的十里秦淮是有名的花街柳巷,所以他非要带着吴伟去这里,正好吴伟后世也听说过十里秦淮和秦淮八艳,他也想见识见识。
这十里秦淮果然是名不虚传,各色青楼酒肆林立,门前还站着各色涂脂抹粉花枝招展的女子,搔首弄姿,勾引过往的客商。
“公子,来玩啊!”
“帅哥,来嘛!奴家很中意你啊!”
吴举在众多美女声声帅哥和靓仔之中,很快迷失了自我,道:“表弟,你一定没来过这种地方吧,很刺激的,要不我们进去玩玩?”
吴伟正色道:“不行,你难道忘了祖父和伯父临行时是怎么交代的了?”
见吴伟不答应,吴举变得闷闷不乐,他眼珠一转,忽然有了个主意,走着走着,他突然捂住肚子,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道:“哎呀,不好了了,表弟,我肚子疼,我想上个茅房,我可能吃坏肚子了,能不能给我十两八两的看大夫。
吴伟只好给了他十两银子,银子一到手,吴举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飞快的跑了,一边跑一边道:“对了,表弟,你不用跟着我,我自己会回客栈的。”
吴伟一个人继续逛,当来到一处名叫烟柳阁的青楼前,只见前面围了好多人。原来烟柳阁推出了一个活动。烟柳阁的花魁柳如是是个才女,他不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且非常喜爱诗词,宣布谁写的诗文如果被她看中,就可以让她作陪,而且不但不要钱,而且还赠送十两纹银。
这相当于后世的一种营销手段,适逢会试,吸引了不少入京赶考的举子。他们个个自命不凡,都以为凭自己的文采,能够博得柳姑娘的芳心。
柳如是正是秦淮八艳之一,吴伟来了兴趣,于是走了进去,那是一间二层阁楼,楼下是大厅,人很多,有文人举子,也有官员富商,他们有扮斯文自顾品茶的,也有叫来美女作陪,吆五喝六,无所顾忌,左拥右抱花天酒地的。
吴伟叫了一壶茶,自顾自的品茗。
脸上涂了一层厚厚粉底、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老鸨过来了,他叫陈春花,今年只有四十岁,但是,由于沉迷于风尘,显得有些沧桑,鱼尾纹已经爬上了她的眼角,就算很厚的粉底也难以遮盖。
“呦,这两位客官,面生的很啊,看来你不是本地人吧?一看就是进京赶考的举子吧。”
吴伟微微一笑,道:“妈妈好眼色,不错,我确实不是本地人,我是外地来京赶考的,敢问妈妈如何称呼?”
陈春花道:“妈妈我姓陈,人家都叫我陈妈。”
吴伟道:“陈妈好!”陈春花道:“客官真是客气,我看客官只是喝茶,难道客官可对我们店里的姐妹没有满意的吗?”
吴伟尴尬道:“陈妈,您说笑了,我看店里的姐妹都个个长得如花似玉,美若天仙。”
陈春花好奇道:“那为何客官不叫一个作陪呢?”
吴伟笑道:“不瞒妈妈,我只是想进来看看,只想好好的喝茶,确实不想让人作陪,失礼了。”
陈春花自然知道这种读书人的脾气,他们往往自命清高,假扮斯文,很可能是奔着柳如是来的,所以也不再打扰。
果然不是一般的青楼,不但小姐姿色不错,而且茶也不错,是上好的碧螺春,但价格也很不错,这一壶茶就要十两银子了,看来这种青楼也不是一般人敢进来的。
此时进来一个人,只见那人好像喝了点酒,脸色通红,吴伟感觉这人很熟悉,只见那人道:“龟婆,快叫柳姑娘来陪我。”
陈春花一看,吓得一抖擞,连忙满脸堆笑的跑上去道:“公子,您今天怎么有雅兴来我们小店,店里姑娘这么多,何必一定要找柳姑娘呢,别的姑娘保证让您满意。”
谁知那人却道:“我别的不要,今天来就是要你们店里的头牌柳如是柳姑娘来陪我。”
陈春花脸上露出为难的神情道:“公子,您又不是不知道,柳姑娘不接客,她的规矩你是知道的。”
那人怒道:“我不管什么规矩,反正今天我就要见到柳姑娘,他要多少钱,尽管说,我有的是钱。”
老鸨为难道:“公子,这真不是钱的问题啊。”
那人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拍在老鸨手里,这些够了吗?”
“公子,您不是为难我吗?”
那人又掏出一张银票,又拍在老鸨手里,这样够了吗?”
老鸨为难道:“公子,这真不是钱的问题啊。”
那人怒道:“我不管,反正我今天一定要见到柳姑娘,否则就拆了你的店。”
见此人这么嚣张,店内的其他嫖客纷纷不忿道:“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乡巴佬,在场的哪个人不是想见柳姑娘,你算老几啊,你给我排队去。”
“怎么,你们想打架不成?”
“来啊!谁怕谁啊!”
眼看就要打架,吓得老鸨连忙道:“诸位,诸位,千万别动气,要不这样,这位公子,你既然想要柳姑娘,那我尽力去劝劝柳姑娘,看她能不能破例见公子。”
“那还差不多。”那人得意的扫视了一下全场。
老鸨说完,上楼去了。那人发现吴伟一个人自顾自的在品茶,一愣,然后大喜道:“原来是吴兄弟啊,你怎么也在这里,太巧了吧。”
“小王爷,别来无恙啊!”原来这人居然是朱尔旦,被废黜的宁王一脉,虽然被废黜,但他一直还自诩自己是小王爷。不过由于被废黜,所以并不受王爷不能擅自离开封地的限制,不用像别的王爷一样,如养猪一般圈禁在一个地方,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朱尔旦于是凑了上来,坐在吴伟的对面,看到吴伟只是在喝茶,好奇的问道:“我说吴兄弟,你既然是进来了,为什么不叫姑娘,怎么自顾自喝茶呢?”
吴伟也不管他,还是管自己喝茶,笑道:“你也不是没叫吗,我不过是进来看看。”
“哈哈哈,我看兄弟你也和我一样是一个有品位的人,你该不会也是为了见柳姑娘吧?”
“也算是吧。”吴伟点了点头,他确实是想见一见号称秦淮八艳之一的柳如是。
过了一会,那老鸨从楼上下来了,看她的脸色不大好,应该是没成功。果然,她苦着脸对朱尔旦道:“公子,真对不起,柳姑娘说了,不管客官是什么身份,规矩不能废。她说了,今天只要公子能够写出一篇好诗,被柳姑娘看重,就能与柳姑娘见面。”
朱尔旦一听就知道完了,就他的水平,字都认不全,还写诗,朱尔旦立时发飙,一拳砸在桌上,桌子上的茶杯受到了剧烈的撞击,茶水溅了吴伟一身,吴伟感觉好衰,自己好好的喝茶,没招谁也没惹谁,想不到居然被这家伙溅了一身茶水。
“我不管,我就要柳姑娘陪我!”
“公子,这,你这不是要为难老身吗?”
此时,忽然出现了一个老者,满脸威仪,长着潇洒的白胡子,怒道:“此等高雅之地,岂容你在此撒野,柳姑娘是才女,气节、文采俱佳,岂会被你的金钱所诱,又岂会摄于你的淫威。”
朱尔旦怒道:“老头,你是谁啊,告诉你,休要管闲事,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那老头怒道:“我姓钱,名谦益,我不管你是谁,在这里,就要按柳姑娘的规矩来。”
吴伟感觉这个名字很熟悉,但是一时又想不起来,但在青楼里的众嫖客却欢呼雀跃起来。
“原来是钱阁老。”
“想不到是鼎鼎大名的钱阁老也会来这里。”
吴伟忽然想了起来,此人正是钱谦益,历史上,正是钱谦益娶了柳如是,还留下了一树梨花压海棠的佳话,不过此人是个软骨头,南明南京要被满清攻陷的时候,柳如是劝说钱谦益跳河自尽为大明守节,但钱谦益却怕死,跳入水中后马上又回到岸上,当柳如是问他不自尽,他说了一句一直被后人耻笑的话:“水太凉。”当满清攻入南京后,他立马剃掉头上的头发,当柳如是问他为何把头发剃掉时,他又说了一句笑话:“头痒。”
钱谦益,原先是大明礼部尚书,现在南京礼部尚书,当初本来已经被推举入阁,但是因为受到周延儒和温体仁等人诬陷结党,所以不但没有入阁,反而被贬为南京礼部尚书。但众人都觉得他是被奸贼诬陷,所以都叫他钱阁老。
朱尔旦一听他是钱谦益,怂了。
众人纷纷吹捧道:“阁老,您今天来是不是也是为了柳姑娘吧?”
钱谦益捋了捋花白的胡子道:“哈哈哈,老朽一直听说烟柳阁的柳姑娘不但容貌秀丽,而且才艺出众,所以老朽也来想能否有幸见一见柳姑娘。讨教讨教啊。”
众嫖客纷纷恭维道:“以钱老的文采,那还不是手到擒来。我们就先恭喜阁老能够获得佳人了。”
钱谦益很是得意:“既然柳姑娘立下此规矩,老夫也不能破了规矩。”
于是命老鸨拿纸来,老鸨赶忙命人拿来笔墨纸砚,钱谦益当场挥毫泼墨,不到一炷香功夫,一首《临江仙》就大功告成,钱谦益很是得意,于是将这张纸交给老鸨,道:“妈妈,烦请交给柳姑娘,看能否得以入得柳姑娘的慧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