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但中了,还得了个第一,天哪,这还有没王法,有没有法律。吴伟一想到接下去还要考,就犯憷了。吴伟真想把县令拉出来暴打一顿,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这是存心让我出洋相吗。
知县要是知道吴伟的想法,会感觉很冤枉,他这是好心啊,居然被当成了驴肝肺。他又上哪里说理去,而且人家是辛辛苦苦亲自给他做的试卷,你要知道,知县都好久未做过科举的试题了,自打当官后就不碰了,这好比考上大学的学生,考完试后第一件事就是把试卷都撕了,恨不能从此不再与考试打交道,现在难得知县又拿起笔做试卷,头发掉了好几根,吴伟不但不感激,反而还想抓住他暴打一顿,还有没有天理,还有没有王法。
吴伟当然不能这么说也不能这么做,按照惯例,知县现在是自己的恩师,需要去县衙拜谢,行谢师礼的。来到县衙,知县仿佛知道吴伟要来一样,早早就在县衙门前迎接,然后将他迎进县衙后衙,这个有讲究,如果是正厅,虽然说是表示重视,但也是表示对你没有亲近感,是例行公事的客套,可是在后衙厢房就不同了,那是知县居住的私密之地,在这里见客,说明是亲密的人,关系好,是自己人,知县把你当做自己人,拉近关系。
吴伟带了不少礼物,知县笑得跟花一样,道:“侯爷,您这是折煞下官了。再说了,都是一家人,还这么客气干嘛。”
吴伟客气道:“恩师,这礼不可废。多谢恩师的抬举,学生我惭愧啊。”
“侯爷叫我恩师,下官担当不起啊!”
“唉!大人客气了,况且我今天之所以能取得这样的成就,离不开大人您的支持,所以叫您恩师是理所应当的。”
万知县对吴伟的不忘本和谦虚很满意,点了点头,万知县还特意备下了一桌酒席,邀请吴伟入席。见万知县盛情难却,吴伟只好从命。
酒席之上,万知县耐心的劝道:“侯爷,不是下官说你,当今圣上可是对你寄予厚望,你千万不可任性行事,我知道你无意科举,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但是报效国家,不一定非得武人亲自上阵杀敌,文人也一样可以。你不知道诸葛孔明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吗。侯爷,你千万不可小觑文人啊,文人虽然手无缚鸡之力,但朝堂之上,还是文人做主的呀,你不是没领教过,圣上想重用你,你得罪了文人,还不是他们阻拦,连圣上也要征求他们的意见,圣上为何亲自下旨要你参加科举,就是说明了我们大明还是文人当家作主的呀。武人哪怕再厉害,他在文人面前还是矮三分啊。”
吴伟虽然知道知县是为自己好,但是终有一天,要扭转这样的看法,中华正因为武人的地位低下,所以才会自我阉割,自废武功,导致外敌轻易入侵,如入无人之地。如果尚武精神不灭,人人尚武,怎么可能轮到外族频频轻易入侵。
但知县也是为自己好,吴伟不好辩驳,所以只能道:“恩师教诲,学生定当谨记。”
在酒席之上,两人还交流了当下的局势,万知县对当下流贼越发猖狂,一直无法剿灭而忧心忡忡。不过对于关外的满清,知县则认为无关紧要,认为他们这些是蛮夷,要的无非是钱财,只要满足他们的钱财要求,自然会退兵。
万知县的认识也代表了当下很多国人和官员甚至皇上的认识,当然是历史的局限性,如果让他们知道,最后是这些他们眼中的蛮夷部落统治了号称泱泱大国的天朝上国,不知会作何感想。
不过明朝已经陷入了病入膏肓的境地,就像一个满身是病的垂暮老朽之人,很可能一个小感冒就会要了他的命。或者想被虫蛀的根早已烂透的参天朽木,只要一阵风就可能挂到他。所以不管是被流贼所灭还是被建虏所灭都很正常。
吃完饭,知县亲自将他送到县衙门口。县令问道:“听说吴举是你的家人。”
吴伟道:“是的,他是我大伯的儿子,我叫他表哥。”
知县道:“他的水平呢实在是太差,本来不予录取,但是呢,看在你的份上,但是呢,此次过了,下次就过不了了,没有我这么好说话,他不是科举这块料。”
吴伟也知道,但是知道自己说服不了大伯和祖父,大伯一直以吴举是文曲星下凡,吴伟如果说了实话,只能令其不高兴。
吴伟道:“我知道,谢谢大人提醒。”
回到平浦村,祖父吴暄很是高兴:“好啊,一门两童生,尤其是吴伟,居然高中头名,真的为我们吴家争光了。我一定要大摆筵席,以示庆贺。”
吴质也很高兴,自己的儿子考了这么多年,终于考上了,虽然是末尾,但也算考上了,祖宗显灵了。吴冀也是高兴,自己的儿子居然高中头名,正是运气来了当都挡不住,自己从来没有见过他念书,怎么就这么厉害呢,果然是神仙保佑,母亲李桂兰跑到庙里点了很多香,买了好多贡品,感谢菩萨的照顾和保佑。他们要是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交了白卷就得了头名,那还不惊呆了。
吴伟苦笑,想不到一个不学无术的人居然能得第一名,这让寒窗苦读数十载的书生还不一头撞死。要是知道了还是交白卷得的第一名,还不抓住自己痛殴而死。
吴伟感觉不是很光彩的事,于是建议祖父低调,说,只不过是考了童生,才是第一关,如果太高调,会让人笑话,祖父一想,有道理啊,于是对吴伟更加看重,果然是神仙点化的人,就是不一样,有出息啊,祖父听你的,不办就不办,只是自家聚在一起,吃了一顿。
现在大房二房都有了出息,唯独三房,没出息,吴德昨晚刚从赌场回来,刚睡醒,睡眼朦胧的,他的不成器的儿子吴成也是刚从外面偷鸡摸狗回来,一看这么多菜,就准备上手拿鸡腿,被祖父一个巴掌,扇掉了,怒道:“小兔崽子,你哥哥没吃,你还想先吃,看你这个没出息的样子。怎么就不学学你哥哥。”
他小儿子吴德可不干了,道:“爹,同样是你的孙子,你怎么能偏心呢。”吴暄看到还没睡醒的吴德,气不打一出来,道:“你这臭小子,昨晚是不是又出去鬼混了,你怎么学学你大哥二哥,看我不打死你。”
吓得吴德抓起两个鸡腿就跑,吴暄追不上,只能狠狠的跺跺拐杖,道:“你要是敢回来,看我不打死你。”
不过现在有了两个孙子有出息也算是一种安慰。酒席正式开始,由于现在吴伟地位显著,祖父让吴伟上座。吴伟连忙推辞,祖父见吴伟执意推辞,只好自己坐了上座,然后他要吴伟坐在自己的身边。但这个位置原本是属于大伯吴质的。吴伟又推让了一番,但这回祖父却不同意,执意让吴伟坐在自己身边。吴伟无奈,只好就坐。搞得大伯吴质脸色变得非常难堪,但他又根本无法反驳,也不敢反驳,毕竟一个是他爹,一个是高高在上的侯爷。当然除了吴质脸色难堪之外,还有一个人同样被深深的刺痛了自尊,这个人就是吴举,他感觉非常的不平和失落。要知道,原本吴伟是坐在自己的下面,想不到他现在居然取代了他爹的位置,坐在祖父的下面了,他对吴伟的嫉妒和恨意更加强烈。
吴伟假装没看见吴质和吴举幽怨的眼神,吴伟坐定之后,原本应该让大伯坐,但没想到的是,祖父居然让老二吴冀坐。原来吴暄觉得父凭子贵,如今吴伟是侯爷了,自然他的父亲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所以觉得应该坐在吴伟的旁边。吴冀是个老实人,连忙道:“爹,原本大哥应该坐在我儿的位置,现在我儿占了大哥的位置,这个位置就留给大哥吧。”
吴暄觉得也有道理,就让吴质坐。吴质面色灰暗的坐在了第三个位置上。吴冀然后愉快的坐在第四个位置上。接下来应该是老三吴德的位置,不过吴德却没看见人影。于是吴冀问道:“爹,弟弟怎么没看见?”
祖父怒道:“你不说还不生气,你一说,我就气不打一处出,你们就当没有这样的弟弟。”
“爹,这是怎么了?”
“昨天他又去赌了,又输了好多,我让他闭门思过去了。”
吴冀替吴德求情道:“今天毕竟是我们家大喜的日子,不如先让他吃饭再说。有什么事下次再说。”
“老二啊,难得你为你这个不成器的弟弟求情,也罢。”于是对坐在末席只顾着啃猪蹄的吴成道:“臭小子,还不去叫你爹出来吃饭,就说祖父先不计较了。”谁知吴成嘴里塞着猪蹄全神贯注在撕咬,根本没听见。
吴暄摇了摇头,怒道:“还吃,快去叫你爹。”
吴成这才惊醒:“我不去,我爹可能早吃饱了,我发现他刚才我娘偷偷塞给他好多吃的。”
吴伟想大笑,憋住没笑,祖父气的脸都歪了。那小婶很是尴尬,道:“爹,我以为你真的要饿他三天三夜,就从厨房里拿了一些吃的给我的男人。我怎么知道爹是说着玩的。”
吴冀脸都气歪了,道:“算了,既然他喜欢在里面吃,就让他一个人在里面吃好了,别管他,我们吃。”
席间,吴暄自豪的对吴伟道:“你呢,已经是浙江总兵,是侯爷,现在又一门双童生,这真是我们吴家祖坟冒烟了。乖孙子,不,侯爷,你呢现在是我们吴家的骄傲,现在谁敢不给我们面子,就连李员外,以前见了我,把头翘的高高的,现在可完全不同了,见到我,远远的就打招呼,点头哈腰。这次你又中了头名,真是文曲星下凡啊,皇上既然让你参加科举,你就不能辜负皇上的好意,和吴举一起,给我们吴家争光,争取考个状元出来。”
吴伟感到亚历山大,于是道:“我觉得表哥才是文曲星下凡,此次县试过了,就是一个好兆头。”
吴质一听文曲星下凡,也是很得意,道:“那是,这次我儿虽然末尾,但也是中了,我儿的好运说不定就从这次开始。”
吴举也是洋洋得意,看来自己的水平也是可以的,说不定真的能中,当真把自己当做文曲星下凡了。只有吴伟才知道内幕,但他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