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下来,刘恺坐在车上不知道在想什么,他的手上紧紧握着朱欣韩送的公仔,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四周,这正如他现在的处境。他一直就是困在黑暗中,在黑暗中摸索,却又找不到出路,偶尔会有一束光划过黑暗,却也给不了光明。
司机将车停在了路口,刘恺和亲戚们笨下车,一路小跑着往家里赶。大家回到家了,舅舅也回到家了,可是舅舅却再也不能看这个家一眼了。
很多人围在客厅,客厅的中央是躺在折叠床上的舅舅,他坚持到家了,至少进家门的时候还是活着的。大家看着静静躺在那面无血色的舅舅,舅妈蹲在旁边放声哭着,外婆也在回家后被人第一时间送到了二楼。
刘恺扫了一眼四周,大家连香纸蜡烛都已经准备好了,现在都在祈祷那最让人心痛的时刻晚一点到来。刘恺的姑爷拿着一把剪刀走了过来,他蹲下身子,将剪刀对准了连接氧气袋的管子,拿剪刀的手颤抖的厉害。
舅妈看到这一幕哭喊道:“不要剪!不,不要剪!”这歇斯底里的哭喊却阻止不了什么。
舅妈把人拉走了,姑爷手指一用力,只听到“咔嚓”一声,那管子分成了两节。
舅舅原本还微微起伏的腹部慢慢停止了,刘恺的心在滴血,他的眼泪不停地流出来,这一刻舅舅永远的睡去了。
哭声越来越大,有的人伏在折叠床边哭泣,有的楞楞的站在一旁流泪,还有的,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刘恺闭着眼睛,身体摇摇晃晃地走到折叠床前,他一脱力跪在了那里,眼泪已经打湿了衣服。
灵堂设起来了,刘恺一直守在灵堂前,看着那些前来吊唁的人为舅舅燃香。由于在这里的长辈比较多,长辈不跪后辈,所以燃香烧纸的人都是蹲着身子的,只有刘恺和周以翔这些晚辈跪着,他们能跪的都长跪不起。
有三个人来了,刘恺认得他们是舅舅的铁兄弟,他们三人可不管这些规矩,跪在灵堂前哭着跟舅舅说话。一个人拿着一条香烟倒进火盆里,另一个人点了一根烟放到灵堂上,然后三人哽咽着说:“兄弟,你怎么突然就走了?今天我们来看你了,你以前说戒酒,戒什么酒,今天我们再喝最后一杯吧。”
三个人取来四个杯子,往里面倒上酒后一饮而尽,再将最后一杯酒再灵堂前洒下。吊唁完了,他们都在一旁放声大哭,刘恺看着着三个已经当爸爸的人就像个委屈的孩子一样大哭,心里也是说不出的酸楚。
这一晚上刘恺都没睡,他今天都没有吃东西,可是他感觉不到饿和困,有的只是无限的悲伤。守在灵堂前,刘恺又想起了与舅舅一起的往事,兜里还有之前舅舅给的钱呢,可是这也是舅舅最后一次给他的钱了。
正当刘恺看着夜幕发呆的时候,他看见了周亚新的身影,周亚新就站在不远处,隐身在黑暗中。刘恺走了过去,看着周亚新红红的眼睛他就知道周亚新刚哭过。刘恺沉默了半天,才说道:“我舅舅就这么走了,这一切……”
“不用说了,这肯定不是一起单纯的意外,你想要找到真相吗?”
刘恺坚定地点了点头,看着周亚新的眼睛说:“不管怎样,我一定要弄清楚!”
周亚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好,让我们一起将真相挖掘出来。你先回去吧,那里还有很多事要忙的。”
刘恺挤出一个笑容,转身摇晃着身子往家走,他要珍惜着跟舅舅处在一起的最后时光。
你越来越像我了,有一天你终会与黑暗融为一体,最后将黑暗带到世间。融合吧,黑暗才能给你提供能力,黑暗才是你力量的源泉。
…………
夜已经过去,白天到来了,刘恺虽然一夜没有合眼,但是他丝毫不觉得累,现在的他麻木得像一个木偶。悲伤没有散去,大家都在忙着各自的事,刘恺的妈妈周丽珍走下楼,红着眼来到灵堂前,烧了些纸钱后低声说:“弟弟,你真狠心,丢下了儿子和那么小的女儿,丢下了年老的爸妈,你就这样走了,把一切都丢给了我们。”说着说着她又抽泣了。
刘恺将全部话都听在耳里,他默默拿起三炷香点燃,跪在灵堂前拜了三拜,心里道:“舅舅,表妹还那么小,她失去了父亲,以后不能得到父爱了。您一直那么疼我,拿我当亲生儿子对待,以后表妹我会好好照顾的,我替您关爱她。”
周以翔来到灵堂前,他对刘恺说:“哥,你去休息一下吧,这里我来守着,你一晚上没睡了。”
刘恺摇了摇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任谁来劝都没用。最后大家没办法,就让刘恺在旁边的椅子上坐着,不离开舅舅,就在旁边的椅子上休息。
中午时分,大家都在吃饭,刘恺没有胃口,就在门口走了几圈,活动一下脚。赵进强和一个中年男人路过这里,他们正在聊着什么,而那些内容刚好传进了刘恺的耳朵里。
“叔叔,你的那些钱拿到了?”
“嗯,已经拿到了。你看看,我说过得罪我的人会付出代价的吧。”
“哼,不知所谓的人,我们走快点吧,这里太晦气了。”
“快走吧,我也不想再看他一眼了,就算是照片也一样。”
……
两人渐渐走远了,刘恺站在原地陷入了沉思……他们谈的内容似乎跟舅舅有关,特别是那句“我也不想再看他一样了,就算照片也一样。”更让刘恺肯定了。
“是他吗?”刘恺心想。他想要追上去问个明白,可是那两人已经走得没影了。山水有相逢,总有机会会问个清楚的。
整个下午刘恺都在守灵,他在这两天真的变了,整个人都发生了改变……
一天很快就过去了,黑幕再次代替了白昼,家家户户点起了灯。今天晚上舅舅要入棺了,因为现在是夏天,要是放太久了可不好。
刘恺撑起那无力的身体,跟周以翔一起戴上了白布,等待着入棺仪式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