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亮亮最终还是坐上了前往金陵的马车,且并没有让局势恶化到胡县长出面。
钱清说的对,叫你去你就得去。就算你无比不想去,那伤了感情后还是得去。
谁让彼此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人呢?
就不跟你讲道理,你还能跳上天不成?
所以,既然避免不了,那还是干脆点、老实点吧。
从阳光明媚到月儿露出笑脸再到夜深人静,一百多里地且基本不停歇的颠簸,让他骨头都快散了架。
一路上他都在考虑如何应对已经发觉被骗的钱盼盼,最终发现自己根本想不出来,只能到时随机应变。
因为根本猜不出来钱盼盼会选择什么样的方式来发泄怒火,人家的选择太多了。
他还是始终不明白钱盼盼究竟是如何认定被骗的。毕竟按人之常情计,钱盼盼就算意识到不对劲,也不能如此笃定是骗了她啊。
带着很复杂的心情,马车终于停了下来,然后钱清下了车。
未经允许,他不得下车。
另外三人也仍在车里“陪”着他。
这一路上包括现在,他都像是一个被严密看守的重囚。不仅不许下车,就连窗帘都不许掀开,以致于虽然已经进了金陵城、到了国公府,但他连外面是什么样子都不曾瞅过哪怕一眼。
甚至于内急都得在四人的警惕目光下在车内解决。
简直是奇耻大辱啊。
心中的憋屈可想而知。
我是犯了什么滔天大罪吗?
至于这么防着我吗?
我都选择来了,还能跑掉不成?
若是想跑,我根本就不会来。
虽然惹不起你,但躲可不可以?
我来不过是因为我舍不得放弃曲阿那边辛苦创立起来的局面、以及担心会拿我手下人的安危威胁我罢了。否则真不管不顾,人海茫茫,你上哪儿找我去?
钱盼盼,你这个不讲理的蛮横臭娘们!
本来他还觉得有些对不起钱盼盼,毕竟手机之事虽说是自愿,谁也怪不得谁,但凭心而论,这事儿怎么说都是自己骗了她,良心上终究是愧疚的。可是经过今天这么一出,原本的愧疚和那天接触时生出的些许好感全都荡然无存。
终于,钱清重新回来了,他也终于下了车。
月儿高高悬,世界一片朦胧,浮现在眼前的,是连绵成一片的密集建筑。
国公府自然很大,他也不知道有多大,反正自己此时看到的应该只是冰山一角。
“陈公子。”钱清抬手挥了挥,示意陈亮亮跟上他。
“刚刚禀告过了,小姐目前已经在书房里等你。念着今天你没怎么过分让我们为难的份上,我透露些给你听听。
小姐的脾气并不好,加上这一次很生气。所以呢,见了她后千万不要顶撞她,否则……哼哼!”
正是万籁俱寂的时候,月色下踏踏的脚步声异常清晰。
这会应该是凌晨一两点了吧?
这种时候还要见我?
还不要顶撞她……到底是真关心我还只是想先行吓唬我?
钱盼盼啊钱盼盼,既然你已经确定我骗了你,那为何不选择让官府出面、而是用自己的人把我强行带过来?
你到底想干什么?
至于如此兴师动众吗?
……
……
陈亮亮是这样想的。
他觉得钱盼盼既然选择不通知官府,还如此急切,显然是隐藏着什么不为他所知的目的。然而不论目的是什么,肯定都是自己无法承担的,所以他的选择是硬扛到底。
若是能拿出来一千两,他当然想拿出来还给她、把此事了结掉。可是如今把他卖了也拿不出来啊,那只能硬扛了。
除了硬扛还能怎么选择呢?
就不认错,打死也不承认。
反正承认了也是一样的结果,钱盼盼如此兴师动众显然不是奔着让自己认错来的,那干吗要承认?
当然,如此可能会多吃些苦头。毕竟对面不是一般人,而是有权有势的钱国公孙女儿,是这个时代的特权阶层,但看在一千两银子的面子上……不值也得值。
只能赌一把这位天之骄女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然后他见到了钱盼盼。
钱盼盼正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许是刚从床上爬起来、并未打扮过的缘故,此时的钱盼盼的头发是散乱披着的,稍有些乱。
脸上也没有妆容,不过那皮肤是真的好,并不比涂脂抹粉后逊色多少。
身上穿着的是一件水绿色衣裙,式样挺简单,也没有另外的繁琐装束,看上去应该是居家时的常服。
整体说来,虽然没有上次见面时那么精致,但却增添了很多自然亲和之美,别有一番韵味。
可惜那气鼓鼓的神情不太妙,就像是一只等着要扎人的刺猬。
在“刺猬”的右前方,站着一个垂首交手的婢女。
“哟,来了啊?听管家说,你初始并不肯来,还嚷嚷着什么你有权利选择不来。既然有这权利,怎地不用上?”
钱清带着陈亮亮才进屋,“刺猬”的刺儿便伴着嘲讽飞了过来。
陈亮亮站定在书房中,他的身旁是钱清。
“是的啊,堂堂国公府的五小姐放话即使是绑也要把我绑过来,那哪敢不来?我可还没活够呢。可我却怎么都想不明白,陈某与小姐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会遭小姐如此忌恨?得小姐如此对待?”
“你……!”
一块黑影飞了过来。
陈亮亮一闪身,只听啪的一声,一块砚台砸在了地上。
好险……
“姓陈的,你竟然敢躲?”
“我……五小姐,咱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你个大头鬼!”钱盼盼接过婢女递过来的毛巾,一边用力擦着手上沾染到的墨渍、一边恨恨骂着。
“姓陈的,你这混蛋小人大骗子!你别给我装,你心知肚明我为何要这样。”
“五小姐,姓陈的心不知肚不明,有何得罪之处还请明示。”
话音刚落,毛巾又飞了过来……
可惜毛巾太轻,虽然书房不大、两人的距离也挺近,但还是未能砸到陈亮亮,且正好落在他的脚前。
椅子上呼吸声很粗重、眼睛瞪的很大、胸脯的起伏也很大……
好一会后,钱盼盼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陈亮亮,你是不是以为死不承认就拿你没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