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姜小白燃精血强杀李擒苍和甘翼,乃是借助神龙之力。神龙虽然与他一体,保其性命,但是逆天之举却使得他筋脉尽毁,若风中残灯,只余一息。
焱妃将姜小白抱在怀中,自是泣不成声。鲍叔牙叩地而泣,捶胸顿足,悔恨不已:“怪臣愚钝,料那还魂丹只身唯有一粒,怎奈得先予了天征。今少主若有差池,羞道又有何颜面立于天地?痛煞我也!”
姜小白闻言,只笑道:“我已说过,生若为苦,死则为安。你殚精竭虑,已尽臣子本分;我却予你无恩,枉为人君。今日之祸,不为天数,乃我之抉择,不要怪罪自己。”
鲍叔牙闻言,俯首不敢抬头。自古忠与义,全然凭一身。持殇为君命,忧思乃臣节。若道花向晚,谁人知吾心?
四人笼罩在一片悲伤的氛围之中,却听得一声大喝骤起,乃是亭云君之声音:“鲍兄何须哭泣,人常言道:君之往,臣必随。我观公子白有大贤之色,欲令其往森罗地狱教化众鬼,鲍兄何不随之?”
四人闻言举目,怎见得:
左边窜出碧眼紫睛虎,右边跳出蝎尾三头狮,云中落下九曲烈焰鸟,地下冒出乌金穿山甲。虎上老者,紫袍白发,双目如天灯,不怒亦生威;狮上少女,朱唇玉面,眉目生芳,架得住兽中王,降得了混世魔,真乃绰约似仙子,仿佛天上来;鸟上男子,身着殷氏大黄袍,腰悬玲珑小宝塔,眉若长河云中挂,体似凤凰火里烧;穿山甲上一老妤,全身甲胄泛金光,手持翻天钺,足蹬莲花台,梨园里翠步生花,沙场上裂敌肝胆,此乃豪气冲霄汉,羞煞世上男。
鲍叔牙不曾识得这四人。他们乃是通天教四老,修为高深,掌通天教诛仙阵,主杀伐。
鲍叔牙问道:“四位道兄见礼,不知从何处来?”
那虎上老者洪声道:“大胆鲍叔牙,竟不识得我四人。你且听好:悟道本须心存真,贪狂痴色恨欲嗔。不教五伦入我道,此躯何坐罗浮宫。”
鲍叔牙闻言,行礼道:“原来是罗浮上人。”
那少女道:“封神已往云霄去,仙门尘碎有谁同。灵鹫洞中勤修道,敢与天地共长生。”
鲍叔牙心内更震,道:“莫不是碧游仙子?”
碧游仙子只是冷哼,并不答话。
那男子道:“天地未开混沌生,凤凰还在混沌前。不屑人间封侯事,新往凌霄住太平。”
鲍叔牙从未见过如这男子一般火精之重,浑身离火燎燎,近身之物瞬间变为烟烬,又听他不屑人间封侯之事,只想到卫国王储——太平王殿下。忙道:“殿下万金之体,此番驾到,有失远迎,勿请怪罪。”
那老妪道:“一身修为是几重,难过百年成灰尘。只怜天下苍生恨,愿教吾道济乾坤。鲍叔牙,你猜到我是谁么?”
鲍叔牙心思:这老妪浑身披带甲胄,定为行伍之人,眼观各诸侯国中,只有晋国已退隐的掠世将南宫画柳称得上女中豪杰。只可惜无论鲍叔牙如何猜测,也决计想不到这位一向轻道的掠世女将竟是通天道教出身,现任通天道教护法长老,得赐戮仙剑。
鲍叔牙道:“我早闻南宫将军用兵之神,今得见尊颜,实为万幸。”
罗浮上人高声道:“鲍叔牙,我念你我俱是修行中人。我不取你性命,你自行了断罢。”
鲍叔牙沉声道:“我与阁下有何仇怨,阁下竟然出此言?”
亭云君立在罗浮上人几丈外,笑道:“事到如今,也不瞒鲍兄。这四位高士乃是我通天道教护法长老,此乃教中机密,本不外漏。然你我相交一场,我何忍你身死而不知为何?”
鲍叔牙万万想不到这几位鼎鼎大名的宗师名宿竟出自通天道,也知这四人意不在己身,而在姜小白。他观这四人眉宇之间内敛红光,显然修为已入化境,四人联手,如何匹敌?
然而这四人刚才看姜小白一剑斩了甘翼和李擒苍,心中丝毫不敢大意。若先令鲍叔牙自绝,当然是好事。
罗浮上人道:“鲍叔牙,你不动手自尽,更待何时?”
鲍叔牙答道:“今主上方力斩妖道,虽年纪轻轻,但不失为真英雄。我为人臣,不战而自尽,岂为天下笑耳?”
亭云君见焱妃正在给姜小白把息住脉,生怕夜长梦多,道:“四位长老,切勿多言,速战速决!”
四人正有此意,分列四方,各自祭出一柄宝剑。一时之间,森林中光景,瞬息万变。滚滚而来的海啸,竟不能再向前。如此壮观景象,实则万分凶险,但见:
一片茂盛林野,转瞬剑气冲霄。惊却无数飞鸟,震开空中黑云。暮里但闻云气裂,残阳破开影憧憧。回望渤海风浪里,跌宕万千金蛟龙。四老合纵,手把宝剑朝玉京;狮虎连横,吼碎苍天鬼神惊。望海坡万道彩光,渤海岸风浪止盈。剑气无处不在,杀人在于无形。削入骨髓魂先裂,透出肌肤血后飞。本为天上诛仙阵,可怜残杀世上人。霞光染血,显出天道惶惶之不忍;剑气挟雷,方见道人手段之高绝。谁能突入此阵?怕是烟消云散。谁可主宰红尘?唯有诛仙剑阵。帝子楼台长挂梦,渤海风浪远吞空。就算锁住苍龙,与此又当如何?正是:残阳散出千堆霞,剑气叠成万仞山。凭谁寄语天上客,风止云封信不传。
罗浮上人掌诛仙剑,碧游仙子掌绝仙剑,太平王掌陷仙剑,南宫问柳掌戮仙剑。四人各施法力,引动四剑悬空,诛仙剑阵方成。
亭云君大笑道:“此阵弑仙而用,今你四人死于其下,也算不枉了。”
姜小白自从见到这四人,便想再燃精血而战。然而燃精血本是逆天之法,他不死已是万幸,如何可一再施为?久试不成,一筹莫展之下,对焱妃泣道:“孩儿不孝,今要令母亡于此。”
且看姜小白如何化解此次危机,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