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认识小冶那天起,吕齐言就知道她骨子里是个挺自卑的女孩儿。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小冶和她哥有同一套基因,长得很漂亮,又在音乐上有天赋,按说应该从小就是闪闪发光的那类人。
今天听了小冶的话,吕齐言才隐隐明白过来:她这窝囊的性格恐怕是拜她爸所赐。
他实在是不明白,如小冶所说,这个人不论是对陈佚还是对她,感情都十分有限,怎么现在却表现出来的却是依赖呢?
吕齐言是第一次见陈叔叔,但因为他实在太熟悉陈佚和陈冶了,看着此人就觉得怪怪的。他身上既有陈佚的矝傲,又有小冶的怯懦,混搭起来,哪哪儿都不对劲儿。
被小冶追根溯源地指摘了一通,陈父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面色铁青地坐着,没有任何反应。
果然还是老样子。不喜欢听的就干脆装听不见。
小冶止住眼泪,看起来反而比任何时候都要冷静,“我知道,自从我查出来抑郁症,你就把我当疯子看待了。”
吕齐言眼皮一跳:等一下?得什么?抑郁……症?
难怪小冶有时候谈起生死的态度是那么淡漠。难怪她总是睡不好。难怪之前放烟花的时候,小冶唯一的愿望就是“健康”。
难怪小冶会试图自杀。
“……至于我为什么会得这个,你也有自己的解释——就是我脆弱,我无能,我经不起打击呗。”小冶苦笑,“既然这么看不上我,就不能别找来吗?”
话说到这个份上,小冶已经算是把自己内心的想法说的够明白了。没想到刚才还一直示弱的陈父终于失去了耐心,眉毛一挑,祭出家长的王者逻辑:“我是你爸,我还不能来了?”
陈冶和吕齐言都是一怔。
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明白小冶在说什么。小冶不就是个小孩儿吗,自己就是不屑于搭理小孩儿,有什么错。他就是不会照顾人,不喜欢往医院跑。有什么错?
而他是这两个孩子的爹,小冶和陈佚现在凭什么不照顾他呢?
至于抑郁症……明明就是小冶自己的问题,就是她咎由自取,还不许别人看不起她啦?
小冶突然意识到了自己好傻,他们之间,还讲什么感情?诉什么衷肠?道什么委屈?
“所以你是干嘛来的?”小冶气急了,“就为了看看我们过得有多惨吗?不好意思,自从离开你们,我活得好多了,不劳您费心。晚饭也不留了,赶紧……滚!”
小冶和周研昧认识以后别的没学会,嚣张倒是有样学样的懂了一点,陈父惊呆了,跳将起来:“你说什么?”
吕齐言见势不妙,赶紧挡在小冶前面,“叔叔,叔叔,小冶还小,不懂事,您误会了,她肯定不是那个意思......”
“一个姑娘家,满口脏话,还把男生领到家来,”陈父伸出食指冲吕齐言点了两下,“你还要不要脸了?.”
莫名躺枪,吕齐言自己都有点糊涂了,连声道歉,完全忘了这其实是自己家。
”过来!跟我回家!快点!“陈父扑过来就要拉小冶,吕齐言一时没拦住,小冶的手臂已经被陈父牢牢扯住。
小冶简直要疯了,又哭又叫:“你滚!你滚!谁告诉你我在这的?是谁?”
她气急败坏地喊了半天,才想起来恐怕是陈佚走之前没抗住爸爸的软磨硬泡,“是哥哥告诉你的?你要不要脸,把他送去那种鬼地方,现在还骗他没见过世面......”
“我找他问地址不是天经地义的吗?你们还真想躲起来啊?我告诉你,不止地址,我还要问问他怎么把你带成这个样子......”
小冶重心全压在后半身上,惊恐万状地想要摆脱;陈父不依不饶,脸涨得通红,又是跳又是骂,吕齐言一会儿拉拉这个,一会儿扶一把那个,焦头烂额;场面一度非常混乱。
“你要问我什么?”一个声音突然插进来。小冶泪眼婆娑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嚎的惊天动地:
“哥!!!”
“陈佚。”吕齐言也是松一口气。
陈佚两步冲上来,板着脸把他爸的手拽开。
“哥?你怎么?”小冶委屈地抽抽,觉得奇怪,“你不是......”
“他今天早上庭审,本来就是无罪,我估计着他中午就能回来。”吕齐言解释,“别这么看着我,是他和老板不让我告诉你的,怕你知道了又非要跟过去看。你现在不能出门。”
“庭审?”陈父抓住了关键词,“你......”
“正好我也有事问你。”陈佚打断了他,把小冶护到自己身后,“我当初去索尔洛文斯宾的时候,为什么说我是独生子女?”
陈父没想到他突然问这个,表情有些慌张。
“为什么说我没有妹妹?伪造档案,你怎么做到的?”陈佚盯着他的爸爸,“你跟他们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