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德,来宝二人到未央宫时李闻熙还端坐着逐字逐句的批阅。除了不时动作的手,其余竟和常德离开时一般无二。
常德上前嘴里亲近的说了两句吉祥话得了皇帝颔首才步态轻盈的站到了皇帝身边。
“陛下,这是看管私库的来宝,我见他对库中宝物颇为了解就把他带来让他介绍介绍。”
李闻熙放下笔颇为满意地点头,他不关心这些连自己私库里有什么都不知道哪里还会知道它们的故事,也正因如此每次给皇后送东西都显得格外敷衍。
“那你就说吧,说得好了朕重重有赏。”
闻言来宝心中惊喜,重重磕了一个响头高呼,“是,奴才谢过陛下。”
来宝这人聪明,而且极会讲故事,一件十二凤头钗被他讲的格外缠绵悱恻,嘴巴一张一合把那传说中的一对伉俪描绘的是栩栩如生。
“据说前朝皇帝萧肃起义时家中已无一分钱财最后还是他的夫人后来的眠花皇后典当了自己所有的首饰才让他有了起兵造反的资本。萧肃也向他的夫人许诺日后一定给她寻一件这世上独一无二的首饰,于是世上才有了这十二凤头钗。也是萧肃眼光高,嫌弃当时所有能寻到的的发叉头饰都俗不可耐配不上自己的夫人,也无论那是出自哪位能工巧匠最后还是自己亲自画了图纸用一整块羊脂玉由数十工匠精雕细琢了大半年才功成。”
李闻熙牵着颜青易的手神态自然的往凤头钗那走,他鲜少有机会听到这些趣闻轶事自己讲得也不像来宝那样生动有趣,可他还是想从皇后脸上看到些不一样的神色。
他注意到今天皇后的打扮有些不一样,好像一下小了几岁。可皇后伸出的纤纤细手在羊脂玉的映衬下愈发显得白嫩细腻勾起的念想却又提醒着李闻熙,已经不是几年前了,当年的女孩已经是自己妻子。
“怎么样?喜欢吗?”语气中带着他自己都没感觉到的期待,此时他就像是一条等待主人夸奖的大型犬。
颜青易心里头却是五味杂陈,这个男人是有多心大呀能把别的男人送给发妻的礼物一脸自豪地送给自己的妻子,尤其那位萧肃皇帝绝对是宠妾灭妻的典范。
“喜欢的,不止是这凤头钗,哥哥的故事也讲的很好呢。”颜青易声音轻柔是皇帝最常听到的语气并没有李闻熙期待中的惊喜不由让他有些泄气。这些年来他捧着颜青易,捧得高高的妄图从中获得一些宽慰可颜青易却不让自己如愿。她的嘴巴里亲昵的喊着哥哥身体上是男女间最亲近的动作可她的心里眼里却是冰冷的疏离。
皇帝心里气闷可又愧疚不敢对颜青易强硬,说到底是他把颜青易拉进了泥潭里,一辈子不可翻身。
“哥哥今日怎么想起要给我送礼了?看样子私库颇为富足啊。”颜青易把凤头钗放下让阿满收下放到一旁,自己则牵着皇帝的手往外殿走,用午膳去。
李闻熙轻笑,“富不富足我不知道,但养一个你却是搓搓有余。”
说完起筷却不知从何处下筷,一双玉箸悬在空中犹豫不决,最后轻轻磕在了檀木桌上。
“可是朕亏待了你?”
颜青易摇头,肯定道:“哥哥待易儿是极好的。”
“那这些”,李闻熙抬手指着一桌子他没见过甚至没听说过的看起来绿油油的野菜,颤着声问:“易儿是何意?”
就是他最落魄的时候也没见过如此简陋粗糙的饭菜,不说皇帝太子就是普通的达官贵人哪个不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这位从小被千娇万宠长大的皇后更是如此才对。
颜青易放柔了目光,深深地望着远处的天空良久才道:“九江郡水患迟迟没能解决,而我们都知道大水之后必有大疫。因而举国赈灾,就连皇宫也削减了开支。”
“那也不必……”李闻熙想说也不必削减到这个地步,如此委屈自己。
颜青易却不留情面,一口打断了他。“皇宫虽然削减开支,可后宫也只用减去些许脂粉钱便是了,本来是件好事来的,只是”颜青易微微一停顿像是在思考用什么措辞。
突然她话锋一转颇为感慨道:“还真像老人们说的,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前些天我查了账本才知道普通的妃嫔只一天的花销就要有五两银子即使如今有所削减一天也有四两。这已经是平名百姓家半拉月的花费了。”
李闻熙听得瞠目结舌,他向来是不管账的,一切用度都询祖制,平常时候只是调动国库那也有是有六部管制。
“宫里一个月竟有如此大的开销!可既然都有了这么多花费怎么今日却净是些野菜?”
闻言颜青易微微勾勒起嘴角,她起筷捻了最近的一根放到李闻熙面前的碗里。
“不是今日已经有几日了,只是今日哥哥来得突然小厨房没来得及准备。试试吧,我们锦衣玉食的长大却不知道自己的子民是怎么长大的。”
李闻熙望着自己的碗,也不动作。颜青易也不催促,自己静静的挑起一块放进嘴里细细的咀嚼。
李闻熙看她吃得平静终于还是挑起放到口中,一股青篣味直冲鼻腔。
“咳,这味道着实怪异。”
“这便是九江郡的子民现在了吃用。”
李闻熙沉默,今日颜青易多次提及九江郡恐怕是知道了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东西。
“易儿想说什么就直说吧,不用拐弯抹角了。”
颜青易听了直直望进李闻熙的眼瞳里,“说了哥哥便回信吗?”
“那是自然,哥哥什么时候不信你过。”
颜青易眼珠子一转突然问道:“即使是会牵涉哥哥信任度人?”
李闻熙哂笑,动作自然地抓住了颜青沐放在桌子底下人的手,轻声到:“哪里有别人,哥哥最信任的人可不就是你了?”
这话说的不假,要说他最信任的确确实实就是这从小养大的媳妇了。颜青易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他比皇太后,比长公主都咬了解。
颜青易盯着自己被牵着的手,目光沉沉。她心中紧起,记得皇太后对自己的一再教导,“后宫不得干政。”
“今日母亲来见我不止是来给我送东西还是为了跟我说一件事。”
她停顿下来,李闻熙的灼灼目光下竟一时不知道怎么说了。
“什么事要劳烦皇姑姑亲自来找你,让岳父大人直接告诉我不就好了?”
“因为此事干系重多,父亲也找不到您。”
闻言李闻熙心中一紧,什么样的事会连当今太尉都无可奈何。
“哥哥一封父亲的奏折都没看到吗?”
李闻熙抿起唇,冷声道:“并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