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家大厅
家主静静地坐在正中案几前，细细地擦着案几上的宝剑。早已经崭新如洗，折射着昏黄的灯光。堂下坐满了人，从子侄到管家，密密麻麻一片，静寂无声。烛火一闪一闪，在众人的眼中跳跃。侍女早已经离开，门外站着家里的护卫。
门外急速走进来一个青年管家，步履稳重，脸上带着欣喜。走到家主面前，稍稍等待眼色，方才开口说道：“线人已经得到消息，朱家江夏本家粮仓已经于今日傍晚全部搬空。荆州府，江陵，巴陵，武陵包括我襄阳等地的粮仓也都见底......”
管家说完，缓缓退下，跪坐在下手案几旁边，这才端起凉茶喝上两杯。
“嗯，不错，这两日最后一波全部收完。那我蔡家就可以坐收荆襄之利。朝廷那边会延迟发送赈灾，先榨干世家，在接着侵吞市面，时间足够。”蔡家家主缓缓放下宝剑，有些欣慰地说道。
“可是家主，我家周转来的资金已经所剩不多了，可能支撑不到后续两天收购，不如现在开始销售吧。”年老的管家，脸上带着忧愁，有些着急得说道。
下面发出嗡嗡声，众人低头商量着。这次朱蔡商战，两家都下了血本，堵上了数十年的运势。稍有差池，万劫不复都有可能。现如今，襄阳本地百姓早已经怨声载道，街面流民暴增，朝廷的赈灾已经难以应付。
“不能退缩，否则朱家当我好欺负。既然钱粮不足，那就从南边和魏韩之地借去。两军鏖战，此时正是一举击溃对手的时候，岂能枯等军力。这次，我们要拿回属于我的的一切。”蔡家家主突然站起来，拔出宝剑，凌厉地说道。底下静寂无声，众人崇拜地看着家主突然如此英雄气概。
门口突然跑来黑衣家丁，脸色严肃，眉宇间带着兴奋之色。
“报家主，巴陵，江陵等多地朱家米粮铺子已经开始撤回雇工。”
“哈哈哈......朱家这是准备弃车保帅，全面退出粮食市场，如果我估计没错，不就应该开始售卖铺子了。朱家经此一役，百年休已。就算他这两日全力抛售，我也接的住。看他能冒几个泡，一个郁郁而终，一个懵懂无知，岂能与我蔡家人丁兴旺可比？哈哈哈......”蔡氏家主情不自禁地笑起来。下面的管家也开始拍手称快，彼此之间嘀咕着年底能得到多少封赏。来年又该升到哪里主持事务？
门外阴沉沉的天气，刮着清凉的夏风。烛火照亮道路两旁的花坛，青石板路延伸过几道门槛，停留在门前的石狮子旁边。昏黄的灯笼高高挂起，照亮蔡氏威严的大门。远处的流民瑟瑟发抖，偶尔从怀中掏出半个硬饼子，沾着路边的清澈积水使劲咬着。已经冰凉的尸体靠在墙角，明早巡街差役又要忙碌一番。城门口的士兵昏昏欲睡，远处的乱葬岗坟头迭起，密密麻麻。
“咔嚓...轰隆隆......”
一道闪电过后，雷声响彻四野。冬日雷阵阵，夏日坟堆堆......
......
朱家的铺子每日都在不停的消减，关门走人。仆人一批批的离开，唯有几个伙计还在店中，把手头的点点剩余，不停地往外抛售。过去的几天，百姓终于有了点机会。朱家突然底价售卖手头的余粮，总算可以买得几日米粮。百姓期待着，撑过几日，朝廷的粮食能够到达。蔡家也终于缓了一口气。种种的迹象表明朱家已经弹尽粮绝，市场上的粮食也逐渐停售。虽然朱家掌柜的再三强调，朱家最多七日就会再次售粮，可是蔡家子只是一笑了之、
大雨过后，长江的水流暴涨，朱县令把手头的人员全部动员起来。甚至把姬明那里“抢”来的粮食，也用来当做招募力夫的工钱。看着河堤每日都在加高，心中放心不下，已经多日不曾合上眼睛。
朱府大门前，姬明抱着妹妹，诧异地打量着来来回回忙碌的仆人。暗自想着，难道自己的消息出错了？怎么朱家的仆人还这么忙碌？不是谣传粮食没有了吗？姬明一份份的奏报送往朝廷，得到的回复总是“正在筹措”。本想朱家打打秋风，现在也好不意思开口。
“麒麟哥，怎么现在才来？可是又游山玩水去了？”朱小少爷带着仆人，站在门前笑眯眯地说道。
“额，那倒没有，去了云梦泽看看，把毒虫给除了，顺便把毒花的根源给掐了。你家还好吧？”姬明不确定地说道。
“原来你真的行侠仗义去了。怎么不叫我一声？想我，荆襄第一剑客，尽然没有参与这件事，实在懊悔不已。听说你火麒麟又显威风，烧了不少匪人，实在大快人心。”
“得了吧，说重点......”姬明不耐烦地摸着妹妹的头发。
“情况不容乐观，蔡家囤积大量粮草，各地粮价疯涨。我家反正已经空了，要不你江东帮帮我？价格咱们好商量。”朱家少爷佯装痛苦地说道，愁眉苦脸。
“你不早说，现在我回信让马兄筹措，一时半会也来不及。你早个半个月，我也还有点办法。一路走来，现在粮价到了这等价位，只能等朝廷赈灾粮到了。”姬明有些恨铁不成钢，带着愠怒神色。
朱小彘同志突然微笑着，凑近身旁，低声说道：“麒麟哥，你家是不是生意都不是你管理的？”
“你这不废话吗？我要是管了，还能到这里来逍遥自在。我对马兄放心，他只会赚钱，不会亏的，所以家中产业都是他管理，包括来往的世家合作。要不我写份信回去，让他赶紧给你运点粮食过来？毕竟我作为董事长，一般只制定大方向战略。”姬明带着嘲讽地笑容，骄傲地说道。
“你这家伙，也不怕别人把你卖了。不过，这也难怪白马都为你家所用？这等信任，我自叹不如。不说这些糟心事了。宴席准备好了，上好的小牛肉，就等着你了......”朱小彘呼唤着众人，在前引导，笑容满面，丝毫不见刚才愁苦。
“你这人，算了。吃完饭再说吧，我妹妹都饿坏了......”姬明拉起白泽的小手，缓缓拾阶而上。
江夏码头
今日热闹非凡，百余艘大船沿江而上。朱县令难得丢下河堤事情，带着力夫过来帮忙。小弟说有好东西到来，还非要自己带人来运送。搞得神神秘秘，连码头都不进去，非要在这江边卸船。
“可是江夏朱家人？我是江东丁江......”船上远远传来一声高喊，光着膀子的船长，两手搭在嘴上，目光望着岸上的众人。
朱县令微微一愣，就见旁边的大管家拿着布条一阵抖动。
“我是夏口朱县令，听我小兄弟吩咐，过来运送东西，旁边的是我家大管家......”
船上放下一条小船，不久漂道岸边。那粗糙汉子拿出一段布条，彼此对照一番，转身冲着江中大船挥手。
“对不起，朱大人。我马兄弟让我谨慎，以暗号为证，如有不敬，还望见谅。人可都准备好了？南边刚收的第二季稻米，第三季也快好了。一百一十条大船，如果没有问题，等会称重以后，还请大管家签字。朱县令也好做个见证。”黝黑的汉子笑着说道，总算安全送达，就在江上损失一条小船，赚大了。
“不知丁兄弟，这船上是何物？为何如此谨慎？”朱县令轻声问道，满脑袋的疑惑。
额(⊙o⊙)…
“朱少爷没和你们说？在下也不好直言。不过，最迟两三天，应该就知道了。”
“哈哈哈......也是，本官失礼了。既然秘密送来，肯定不要暴露。那大伙就一起搬吧，我到边上休息会。这几日，修筑河堤有些劳累。”朱县令笑了笑，起身往远处树下行去。
丁江原本以为得罪了这朱大人，谁知道这人真的躺在树下睡了起来。
“砰......”
“小心点，多亏我这布包结实，否则摔坏了......”丁江有些生气的训斥道。
“丁船长放心，这都是我家最忠心的部下。至于净重，那就不用称了。姬家的名声，我还是信得过的。更何况少爷与姬公子相交莫逆。这是凭证，到了江东，我家二公子自会懂得。也省得丁兄弟来回奔波，可以省下时间，直接去运送下一批。”大管家笑着说道，拱手行礼，时而叮嘱身边的家仆。
“行，那卸完，我就直接回去。这样多出来两天，也能让兄弟们回家看看。一到这海上，就数月不着陆地。我站的这会，总觉得地还在晃，哈哈哈......”丁江心中清楚。朱家既然提前预付那么多订金，更是荆襄大族。不可能有不付钱的事情。
天色逐渐暗淡下来，丁江的大船已经走了半个多时辰。朱县令迷糊中被人推醒，大管家轻声耳语。两人瞪着眼睛，突然微笑起来。
“行，我再去雇人，连夜给你运走。府衙我也会暂时购买粮食，等待小弟的好消息。这天下午，惊喜还真是大......”
夜晚的江夏之地，黑影重重，不时有大批人员在路上行走。举着火把，就像一条火龙一样。
姬明睡到半夜，就听到朱家一片欢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