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明感到师傅的手在颤抖，不知是病情加重，还是心生气愤。妇人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抬头看着面前高大的神像，洛神仍旧仁慈的注视着世间。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湘夫人心中暗暗自责，没有教好幼子，致使师兄的遗愿没有完成。不知魂归昊天，彼此再次相遇时，是否责备自己。大徒弟聪明伶俐，心怀豁达，原本是可以统领神殿。唯一欠缺的就是对于财富的管理能力。自己千方百计地，煞费苦心把小徒弟找来，结果却是事与愿违。
女神侍的离奇死亡，处于傍晚。那时候神殿中信徒一空，就算去取信徒供奉，也不可能去水潭边玩耍。这么简单地事情，作为从小聪明的大徒弟，是不可能忽视的。疑点更是重重，连刚来神殿不久的小徒弟都能看出猫腻，何以他却急于确认是溺亡？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妖就出在张神使身上。从白衣殿长老那里得知，此人是刚入神教，乃是何波从齐鲁带回来。平时目光猥琐，对神侍常有骚扰，行为神秘。特别是这两天，暗中私自下山。原本只以为是此人作妖，蒙蔽大徒儿。然而农妇的调查，却让事情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神殿对于信徒敬献，洛神殿都有记录，每张物品使用都有标记。那日拿到布匹包裹，湘夫人就心中疑惑。明显是已经奉献给女神的东西，为何会再次出现在信徒手里？从洛神殿长老那里得知，敬献物品为食物，已经交于何波，似乎是给师弟做了一顿肉食。
世上没有一丝不露的事情，所有的阴谋都有马脚存在。姬明从没想到，自己心痒难耐，从师兄那央求来的肉食，最后会成为杀人的道具。原本水流没冲走的布匹就很奇怪，现在又是用来包裹金银。事情就再清楚不过了。
有金银，必是殿内高层。持有布匹，水冲不走，定是现场投放。案发当日，大徒弟第一个到达现场，询问发现的信徒，也没注意水潭中是否有布匹？守门只有两人，嫌疑最大。神侍前后不过一炷香左右，有力气把尸体抛起，扔下水潭，必是壮年男子。刻意疏漏，笃定溺亡，有掩盖嫌疑。淤痕乃近身重击所致，必是神侍不会提防之人。
湘夫人想着，要不是张神使杀害，何波掩盖，要不就是......
她实在不希望是后一种。年前听大徒弟说，准备收复齐鲁山匪，惩罚为恶的匪首，言称已经成功劝众人向善，即将皈依我神。结果被朝廷剿灭，功亏一篑。如今看来，确是久入鲍鱼之肆，渐成腐臭之人。
“把张神使带上来，大徒儿，师傅希望你迷途知返......”妇人语重心长地说道。
“教主，人已经带到，此人正准备偷偷溜走。”两位女神侍押着一白衣人前来回复。一脚踢在腿弯处，对方踉跄地跪在地上。
何波脸色一变，心中暗道不妙，门边几位白衣使，脸色瞬间变得阴狠。万万没想到，这个时候，尽然这蠢货让人抓住了。不知不觉摸着腰间的佩剑，叮嘱身边人离开。
殿中已经昏暗，不知何时已经点燃香烛，大殿内瞬间变得灯火通明。黑暗中的山门外，不断汇集着黑影，慢慢靠近神殿大门，沿着打开的门缝，往里面火速冲进去。
“呜..呜呜......”
寒光一闪，前殿执勤的寥寥几人，被同伴拖进黑暗中，再也没有出来。白衣人手臂上帮着黑色丝带，低声跟冲进来的黑衣人小心嘱咐着。一群人转瞬隐入神像后的黑暗中，慢慢地往前推进，或是避开巡逻的白衣使，或是由白衣人出面，把对方拖进黑暗的角落。
何波阴沉地盯着周围，嘴上带着冷冷地笑容。
“张神使，你老实交代，可是你杀了神侍，否则神殿刑罚伺候......”男长老厉声说道，平时就看此人毛病不断，奈何何波颜面，没想到竟然犯下如此歹事。
“长老，教主，我是冤枉了，我不知道你们说什么？”大汉跪在地上，声泪俱下。
“依照我神殿规矩，私自杀害神殿人员，处以极刑，尸体投入女神怒火。如果没有确凿证据，你当我们在跟你开玩笑吗？”洛神殿女长老怒不可遏地说道。
“回禀教主，一起比对过石阶上的脚印，与张神使一模一样，另外在厢房中，发现死去女神侍的荷包配饰及相关衣物......”洛神殿神侍说道。
“你还有何狡辩？神殿执法者，行刑。”湘夫人说道。
两边各走出一个神侍一个神使，拖着摊在地上的张神使就往殿侧面而去，那里不知何时已经搬来石头槽，姬明上次见过。
“啊...啊......教主，我真的冤枉，不是我杀的人。那些衣物只是我平时偷窃，我只是负责抛尸体而已......”男子刚看到尖锐的刀尖接触到皮肤，就惊恐地尖叫出来，全身传来剧痛，如同被腰斩一般。姬明愣愣地看着，刚才两位神使拿着尖锐的刀，在对方面前，上酒火烤，架在脖颈处，接着换上竹制刀剑开始刺入腰部，腿部。
“说，是谁？否则立刻一刀三段。破开腹背......”白衣殿男长老大声呵斥。周围的神殿人员开始远离，一股淡淡的屎尿味，扩散开来。
“是，是，教主饶命，是何......啊.......”
汉子刚准备开口，何波一步上前，举起宝剑，将对方头颅砍下，骨碌碌地滚了很远。众人一脸惊恐，带着不解地神色看着。女神侍已经退到很远的地方。
湘夫人痛苦地闭着眼睛，最不想得到的结果，到底还是出现了。何波拿着宝剑，甩甩上面的血迹，在尸体上擦擦血。
“徒儿，你该知道，神殿不认罪，是不能执行死刑。能告诉为师，为何杀死他？”
“呵呵，哼，哈哈哈.......”一阵疯狂地笑声响起。
“一群蠢货，扶不起的烂泥。土匪终究上不了台面。”何波不削地看着地上的尸体，斜着眼睛，吐着口水说道。
众人脸色凝重，从没看到过这样的何神使。青莲有些惊愕地看着温文尔雅的大师兄，现在如同市井恶徒一般，辱骂着死人。
“如果不是那个蠢货神侍听了不该听的事情，我会到了如此地步吗？这个蠢货，尽然按照指示处理尸体，都能让人抓住把柄，还想荣华富贵，愚不可及。”何波慢慢地踱步走到大殿中间，抬头看着神像前的妇人，带着冷冷地微笑喊道：“还有你？我把你当兄弟，你却来夺了我的神殿。”
“师傅，我最后一次喊你。你们从小告诉我仁爱世人，将来把神殿发扬光大。你看看这些无知之民，有必要去救吗？就该让他们全都去死。我们神殿兄弟姐妹逍遥富贵就行了，管这些蝼蚁作何？”
“你...你？逆子，你怎么能如此看待众生。女神会惩罚你的，知道吗？你把大师傅的教诲都忘哪去了？”湘夫人声嘶力竭地吼道。
“女神？众生？女神在哪里？漂亮吗？据说她爱世人，为何不和我相爱，哈哈哈......还世人，一群自私自利，互相残杀的畜生。你问问师弟，那些山匪提着人头吃饭，趴在女人肚子上喝酒，有哪一个值得救赎？哈哈哈......就该全部放逐到九幽地狱。”
“师兄，他们已经去九幽地狱了。是官军送他们去的......”姬明淡淡地说道。
“好...不错......他们生来就该死，骨子里带着罪恶。师弟，你说，这些人值得救赎吗？”何波兴高采烈地说道。
“不，师兄。小鼠就是例子，他根本不知道对错。圣人言，人之初，性相近，只是习相远而已。孟母三迁，不过环境使然。女神教导世人，因为他们还在梦中。凶恶的不是他们，而是你们这些首领。”姬明缓缓说道。
“你放屁，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天真愚蠢。白白几百万两白银，给那些穷鬼吃光，你得到了什么？连个朝廷嘉奖都没有，啊哈哈哈.......你不会当自己是圣人吧，哈哈，笑死我了。”何波弯下腰，喘着断断续续的气息说道。
姬明有些愤怒，心中暗道，我自己的钱，我想怎么花怎么花，我就喜欢别人叫我善人，我乐意，关你屁事？刚刚攥紧拳头，一双温暖细腻地手轻轻抓住，拍着。
湘夫人冲着姬明摇摇头，轻声说道：“他已经入魔，堕入九幽地狱......”
“不要轻言下地狱，度恶鬼，不是什么菩萨都是地藏王。不要轻言逆天，不是什么人都能成仙。徒儿，你总是聪明伶俐，难道还不知晓，当你靠近魔鬼，魔鬼也在靠近你。你以为自己做的就天衣无缝吗？知道为师为何让你二师妹负责银钱吗？这是你的心魔。”妇人低沉着语气说道，脸上布满了泪水。
“魔鬼？心魔？只要随我心意，纵使魔鬼又如何？只要我成仙，死他千万人又如何？神仙不就是对人失望，才离开的吗？你看那些市井话本，哪一个成仙之人，不是踩着可怜无辜之人的尸骨。”何波迈着方步，来回走着，扫视着殿中神侍神使。
“仙道？就是踩着他人的尸骨得道。诸位兄弟姐妹，今日就借你们的尸体一用，待我享受完世间荣华富贵，也会带着你们升天成仙...哈哈哈......”何波说着拔出身上的长剑，仰天大笑，心情畅快无比。终究都要死去的，不如早日送她们去见女神，也算自己做了件好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