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室内烛光闪烁且还锁着,怎会无人,南鸢心道莫不是有贼人,可怎么这样大胆,正想着,那门却教人拉开了,迎面正是辰苏,他一身丹朱色束袖长袍,簪子已不在,发还微微束着,有些松散,披着肩。
一双眸子阴晴不定,上下打量,“未喝酒,你这是作甚,投怀送抱?”
此话一出,南鸢脸上腾出两朵红晕,怒道:“陛下,这是我的屋子。”言外之意是究竟谁是投怀送抱的那人。
辰苏扭头左右看了一眼,回头道:“你扯谎也扯得差。”
南鸢后退两步,抬头一看,本想怒指匾额望月馆三个大字以证清白,谁知,她却懵然看着匾额分明题的是悬风斋三个字。
“我,我”不知‘我’了多久,最后硬着头皮道:“我走错了,陛下恕罪,民女告退。”说罢便想溜,她刚抬腿身后一句‘且慢’教她挪不开步,她回头赔笑,“南鸢不知死活,清扰陛下安寝,南鸢这就滚。”说罢又想脚底抹油,赶紧撤,可偏偏刚一回头便看见提着灯笼回来的车肃文,她嘴角抽搐一下,眉毛跳了一跳。
车肃文见是南鸢,神情惊喜,道:“南姑娘?你怎的在这?”方才刚进门不就就是一番打斗,他哪里顾得看这将军府里有多少人,几张面孔,未曾想南鸢也在这将军府中。
南鸢挠挠头,眼珠转转,道:“我是来将军府暂住几日,方才想在这府中转转,不想转到这里,我这就走,这就走。”这回,那立在门口的某人并未作声,她将疑迈出一步,并无甚反应,她便趁此良机溜之大吉身后传来车公公的呼喊声。
“南,南姑娘!啧,这南姑娘撞见什么了这是,跑的这样快。”车公公双手抱于胸前看着南鸢的背影嘀咕着,扭头看看门口那位,面无表情,立马端正身形,扶了扶帽子,提着灯笼走过去。
这边南鸢又走到原来那个分叉口,这次走了右边,没一会便远远瞧见望月馆三个字,天晓得她现在有多想回山里去,这将军府的房屋外形都如此相像,不教人晕了头才怪。
刚一推门进去,又是一惊,那妆台上有个黑影闪过,南鸢对着空气打了几拳,衣摆微动,俯身看去,原来是一只雪白的小猫,缓缓呼出一口气,她今夜必定无眠。
翌日清晨,南鸢早早地起了床,这早膳原可以不用聚在一起的,今日例外,原因便是这将军府里还有一位‘辰公子’,听水月说皇宫中,那皇上可一人用膳,也可在妃子那里用膳,今日到了将军府,便是他们这一帮人陪他用膳,这说法委实气人。
南鸢跟着水月到了梅见姐姐的房中,将军在前院练剑,姐姐正在梳妆,她并不会那些妆容和理发,会的都是男子一般的简单束发,便在一旁等着姐姐出来,她想同梅见一齐去前厅,若她一人去,总是不自在,尤其是面对辰苏。
内室的纱幔束了起来,梅见从里面缓缓走出,看见坐在椅子上的南鸢,道:“等久了吧?”南鸢摇摇头,上前挽着她的手,一同去了前厅。
到时,左不过都是这个时辰来,南鸢瞧见青修与仲冬哥哥二人,面露笑容,见辰苏在前看向她,又收敛起来。
辰苏先入座,道:“你们来的时间倒是相近,都入座吧。”
车肃文道一声传膳,婢女将一碟碟菜品呈了上来,每人先用一道汤品,用膳时无人说话,静至极,如同前厅无人一般,车肃文时不时给辰苏布菜,她身边亦多了个婢女帮忙布菜,南鸢瞧了瞧身边诸位都有一个布菜侍婢,皆因这是皇家的规矩,自己都不能夹菜,只能吃人家夹得,南鸢不得不觉得,难怪这皇上身形板正,看不出一点富态,原来吃得都是人家布菜人想吃的,他却不爱吃,故并不显胖,若是她在皇宫里必定不让人帮忙布菜,吃出许多肉来。
突然想到这个,南鸢滋着牙笑笑,因低着头也未出声,并无人看见。用完膳后,他们一行人在前厅喝茶,辰苏道只是闲聊几句,这闲聊中南鸢得知,原来等开春便要大选了,选什么,自然是选秀,给皇上选妃子,可选妃子不应该是高兴的事吗,辰苏看着并不见有何愉悦之感。
梅见在她手上写了一个字,后,后?选秀?南鸢似乎明白了什么,此次选秀原是要从中选出一位皇后出来,不想这皇上居然还未册立皇后,果真要听师父的话,多听听消息,她在山下,这京城中,似乎什么都不晓得,什么都是新鲜的,哪怕已经过去几年的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也能教她听出新鲜劲来。
皇上并未多待,说了几句便走了,在将军府门前相送时,南鸢瞧见辰苏在将军耳边说了什么,将军听了面露难色,最后露出一抹笑容恭送他上轿,辰苏拍了拍他的肩,转身上轿,车公公看向南鸢,南鸢点头示意,这一行人便离去。
梅见看将军忧心忡忡的模样,上前问道:“皇上同你说了什么?”将军只是摇摇头,“没什么,我先去书房了,南鸢,”突然被点名,南鸢眨眼,嗯了一声,“你,陪着梅见回房吧。”将军最后只说了这个,她还以为是什么大事,不过这也算是个大事。
回到梅见房中,南鸢看她亦是有心事的模样,便找个话题,道:“姐姐,你说皇上选秀为何面露不快之色,这不是美事吗?”
梅见闻言捂嘴笑笑,正色道:“若你娶了一个未曾谋面的臣女册立皇后,你可喜欢?”无疑,南鸢摇摇头,梅见又道:“故此次大选选的都是臣女,若是随意选来做了皇后,妹妹以为可是个明智的选择?”南鸢没有作声,只是似懂非懂的模样,她却十分感激如今的懵懂天真,不似后来的眼明心亮令她痛苦难捱。
梅见叹口气,“哎,朝政之上变化多端,可朝政又何尝不牵连着后宫,如此,往往那身居高位而非就是那心之所愿的。”
南鸢没头没脑的听了这许多,唯这最后几句话,她听的不大明白,听得云里雾里,不过不明白就不明白罢,师父说过,人生在世上本就不大快活,故要活出个快活来,不枉这遭受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