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何莲,出生在六月荷花盛开的季节,因当时大哥念“莲叶何田田”之故,爹爹给我取名莲莲。
我家是江南的官宦世家,据说开国以来便一直在这里了。虽然不是什么大官,但在南京也算是家喻户晓的大户人家。开始的时候爹爹和伯父都在南京做官,我们一大家子住在一起可热闹了,而我又是家里的老么,所以更是受尽宠爱。
在我九岁的那年发生了个重要的事情,虽然过去很久了,但回想起来,那天的情景我现在也都还清楚的记得。
那天奶奶做寿,家里非常热闹。我觉得屋里边有些热,便带了串葡萄来到莲池边吃。我记得那天天气很好,太阳才开始落山,用余晖染红了半边天,倒影在莲池里也是红彤彤的,把池上的莲花衬托得更加美艳梦幻。在离我不远处有朵莲花很漂亮,像仙女穿着彩衣在那里跳舞一样,我想把它拉过来,便折了旁边的一根莲叶,用叶子那头去拉那朵莲花,结果一个不小心,扑通的就掉入池了,我张嘴想叫人,但是只有水灌了进来,灌得我脑袋恍恍惚惚的,只听到岸上有叫喊声,也不知道在喊些什么。等到我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是一个不认识的人,他把我放了下来,我便湿漉漉的站在了那里,那个人比我高了个头,长得糯米团子一样胖胖的白乎乎的,还有点傻气地笑着说:“你没事吧,快去换衣服啊。不然着凉了。”他的声音轻轻的像傍晚吹过来的风,很舒服。
“莲莲”闻身而来的娘亲打量着我问道:“你怎么回事,有没伤着哪。”
我笑道:“我没事,我就想摘朵莲花,不小心掉下池里了,是那个哥哥把我从池里捞起来的。”
不一会儿,爹爹也过来了,应该说,很多人和爹爹一起过来了,他皱着眉头对着娘亲道:“你赶紧带着莲莲先去换衣服。”
娘亲抱着我急回了房。啊,我还不知道他是谁呢,便向娘亲问道:“娘亲,刚刚那个哥哥,是谁啊,我怎么没见过。”
娘亲想了想道:“恩...你应该叫他泓叔叔,他和你舅舅是同族,还和你爹同在师公那学习。待会啊,你去道个谢好不好。”
“好”
换好衣服后,娘亲带着我去厅上。这个点大部分客人都回去了,留下的都是一些至亲。泓叔叔和爹爹伯父舅舅他们坐一桌,他也换了衣服,我认得那是宁哥哥的,穿在他身上长了点,也窄了点,因为是墨绿色的,有点像被捆着的大粽子。
母亲笑着看我示意我过去,我过去说道:“泓叔叔,娘亲让我谢谢你把我救了起来。”
他倒是有些拘谨起来应道:“不...不客气”。
舅舅在一旁打趣道:“莲莲,道谢可不是嘴上说的啊,你可准备了什么东西啊。”
我看着娘亲,娘亲只是笑着。可是娘亲没有让我准备东西啊。
泓叔叔笑着说道:“不用的,这样就可以了。”
文效哥在旁桌嚷嚷道:“莲莲,我看书上说女孩子被人救了之后都是以身相许的。”
这话一出客厅里大家都笑了,我不知道以身相许是什么意思便问爹爹:“爹爹,以身相许是什么东西啊,你告诉我,我去找来给泓叔叔。”
爹爹搂着我的肩哈哈大笑说道:“莲莲,你泓叔叔尚未娶妻,要不,等你长大了嫁给他当妻子。”
那个时候的我对妻子这个词还没什么概念,但是对于爹爹来说,娘亲便是他的妻子,我便问爹爹:“像你和娘亲一样吗?”
爹爹笑着应道:“是啊。”
“可以的哦。”我回答道,客厅的笑声更大了,有拍着桌子的,有捧着肚子的。可是我是很认真的,我看了看泓叔叔,他本来白白的脸,像涂了胭脂似的透着红,连耳朵都是红的。
泓叔叔低声说道:“师兄,莫拿我说笑了。”
这个事情在我长大之后,亲人们也没少打趣我。我便反驳道:“他要是真等我长大还没娶妻,我嫁给他也是可以的。”家里人当然只当笑话。但我心里真的是这么想的,快点长大就好了,就能嫁给他了。但是娘亲告诉我,他在南京早就定好亲了,因为这几年那姑娘在孝期,便还没过门,想来孝期也快满了。如此我便把这个念头藏起来了,再也不去爹爹那打探他的消息了,万一下个消息就是他娶媳妇的呢。这样的,我不想听。
一直到我十五岁那年,我又见到他了。
那天小月被魏王缠上了,是他出来制止了魏王。我看着他,开始还没敢认。他倒是变化不是特别大,就是笑的时候,眼角的皱纹多几根。说话的时候,也没有了以前的青涩感,哪怕是在魏王面前也是声如洪钟,铿锵有力,毫不畏惧。但那天我们并没说几句话就匆匆的便别过了。
当天晚上,我忍耐不住过去问爹爹他的情况,哪怕是他成亲的消息也好,我也想听听他这些年是这怎么过的。然而,我得到了意料之外的答案。一晚上,我脑子里都回想着爹爹的话‘你泓叔叔啊,是今年才回到京城的,这些年来他走得不容易啊。早些年因为他的提议触碰到了高层的利益,又因为替韩家求情,被陷害入狱待了两年,还了他清白之后,朝中当权的也一直排挤他,更是把他贬到了遥远的海南。’‘这些年他的妻子和他一起吗?’‘什么妻子啊,他入狱的时候,为了不连累人家姑娘,写了和离书,把婚事取消了,到现在还没娶妻呢,之前你娘亲也给他说了好几个姑娘,都被他给各种理由给推了。啊,以前你还说嫁给他来着,还记得不,要不我把你介绍过去吧,哈哈哈哈。’爹爹的口吻在开玩笑,所以我并没回答他,含糊的拖了过去。事实上,我想嫁给他的,不过不是这样匆匆忙忙的撞上去,还有个事情需要确定下。
在那之后没多久的一天晚上我还在娘亲房里喝糖水,爹爹道:“明天置个宴席,我让啊泓过来提点提点长风,还有几个同僚也会一起过来聚聚。”我一听可不得了,倒着喝完了碗里的糖水,跑回院子,翻箱倒柜的把好看的衣服试了个遍,青萝嘀嘀咕咕的说着:“小姐,你怎么大半夜的换衣服啊,大晚上的要去哪吗?”小月磕着瓜子意味深长地看着我笑着说道:“感情,明天你家小姐的情郎要来咯。”我没反驳她,只顾换着衣服。我挑了牙白的上衣和桃色为主的月华裙,小月拿着丝带过来帮我系了起来说着:“好一个亭亭玉立的美人啊,我都看着心动了。”